大同城,银装素裹。
郊外,马腾率千骑围猎。
提前出发的骑士搜索、驱赶、聚拢兽群。
等马腾大队抵达时,合力追逐疲倦的兽群,陆续射杀。
午后,行军大帐内,马腾端坐上位,帐内笑声一片。
马岱混迹人中,勉强坐在前排末席,听着周围各种吹捧之声,让马岱感到很不适应。
这些人普遍是马腾的老弟兄,年青时就跟着马腾砍人的过命交情。
此刻也都挂着镇北大将军幕府诸曹掾属的职位,勉强算是有了公府出身。
未来考功时若是大司马幕府不认,这些人的公府出身也就作废了。
马氏家族有培养皇后的深厚经验,现在又有马超这个从未有过的右贤王。
何止是老弟兄攀附马腾,就连匈奴人也在攀附马超。
酒宴结束,日暮之际。
马腾返回自己的厚实小帐篷,帐内铜火炉燃烧,热气蔓延。
他望着幽蓝火焰,呼吸平缓。
帐外踩踏积雪的声响传来,马腾才敛容,坐正,抓着酒杯浅饮一口。
“伯父。”
马岱入帐,拱手,他也被灌了许多酒。
那些人实在是太熟,他拒绝的话,他父亲脸面也挂不住。
马腾示意马岱坐到铜炉附近:“我听说芸禄惹大司马不快?”
“只是怄气。”
马岱解释说:“小妹至今不肯低头认错,总不能让大司马低头。兄长也遣人问过,西乡四季奖赏不曾短缺,不差东乡什么。”
“你也别替她遮掩了,东乡女眷生育颇多,远不是西乡能比的。”
马腾抬手揉眉心眼眶:“皆因她骄纵,连累各家女子遭受冷落,现在人心散了,如何能聚?”
塞到西乡的女子不是奴隶,也不是战利品,也不是从民间搜刮的。
是老弟兄的女儿,虽说也有寡妇,但这些女子的父兄都是马腾的部曲、伙伴。
现在好了,两年多时间的冷落,西乡内其他女子怨气不再掩饰,已经通过父兄向他开始反馈。
长叹一口气,马腾就说:“回去告诉孟起,西乡的事情不是他该管的。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也给芸禄传话,让她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要再犯。”
“伯父难道是要向大司马谢罪?”
“谢罪也轮不到我,你也别管了。”
马腾将两封写好的书信递出:“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意串连。大司马不甚在乎,但也不喜。”
“是,侄儿谨记。”
马岱敛容,上前接住书信时,又低声问:“伯父,兄长想问刘文恭死活。”
“死了。”
马腾盯着马岱,吐出两个字,见马岱低头,马腾才松开手里的信。
目送马岱离去,马腾长舒一口酒气。
入朝,要赶紧入朝。
不能再待在大同了,每多一日,危险就浓一分。
他明明没有涉及伪朝太子一事,结果马超还是派马岱来问,这让他十分心累与恐惧。
至于女儿那里的事情,根源固然是女儿任性,逼死了一个妾室。
可也只是逼死的,又不是毒死或打死的,那妾室生性柔弱,受不住压力,稍稍遭遇压迫就自杀。
女儿纵然有错,也不是什么大错。
就连死者的父兄也不觉得过分,反而大司马觉得过分……这合理么?
显然不合理,必然有其他因素。
这个因素很简单,就是他手里的镇北大将军印,以及马超手里的右贤王金印。
只要他放弃兵权,带着老弟兄返回关中,西乡那里的问题就解决了。
原本舍不得,待在大同就等着征讨河北的战争。
可看现在的样子,再拖下去,他的老弟兄们先会和他翻脸。
真逼急了,西乡那些女子联手,大概率能让马芸禄病死。
无非他再换个女儿嫁过去,这种事情不难操作,也不难理解。
受限于经历和才能,他的老弟兄们显然缺乏自力更生、自我奋斗的勇气。
他们更想通过妹妹、女儿获取最丰盛、最直接的果实。
不求什么太子高位,未来受封一国,哪怕是个侯国,他们这些作为舅舅、外公的,自然就是极好的帮手。
大概也只有他放弃征北大将军印,返回关中后,大司马才会组织讨伐河北叛臣的战争。
这段时间,他也听说了那个狸猫挂大将军印讨贼的故事。
故事能流传出来,显然已经把选择权丢了过来。
自己不主动,难道要等好女婿动手?
好兄弟韩遂就是前车之鉴,他现在只想安稳落地。
酒劲上涌,回忆着自己这一生,他心情澎湃,渐渐入睡。
而在辽东,冬季严寒,大雪覆盖原野。
每次降雪后,也就勉强能将城邑内道路积雪清理干净。
哪怕刘备的辽侯府邸,也无法将积雪清理出去,只能堆积在花园、菜圃、池塘冰面。
辽侯府邸是公孙氏府邸改建而来,将一些逾越礼制的常用建筑拆毁,不常用的建筑则封存不用。
公孙氏兄弟迁徙出走前,唯独没有烧毁府邸。
不是他们对府邸有感情,纯粹是担心未来黑熊亲征辽东,无处落脚。
这也就便宜了刘备,公孙氏府邸的规格不上不下,远在县侯之上,又在诸王以下。
阳光极好的一日,刘备就带着府内卫士、仆僮一起清理屋顶积雪。
放任积蓄增厚,是真有可能压垮屋舍楼阁。
自入冬月以来,辽隧通道大雪封闭,正常商队停止通行。
也就保障极好的邮传雪橇队还在通行,这些人邮传吏士绝大多数本就是迁徙代地的辽东人。
能保证降雪后往返两次,将各类公文,如邸报送到辽东。
刘备正在屋顶铲雪,就见徐庶驾车来到侯府高门处。
于是刘备将木铲插在屋顶两尺厚的积雪,然后小心翼翼到屋檐处,纵身一跃整个人陷在地上积雪。
几个近侍赶紧上前将刘备扒拉出来,刘备浑然不当一回事,拍打身上积雪就提前去议事的偏厅。
侯府也有议事大厅,冬季根本烧不热,无法使用。
徐庶脚步轻快,他带来了最新的邸报。
受限于路途与辽隧艰难,辽东邸报与关中代差两版。
偏厅内,刘备坐在火炕,身上还披着貂裘肩领对襟皮衣。
他翻阅邸报,眉头一皱:“这么说,大司农设立,我们也要派出三个郡的上计吏?”
这是要拿走辽东、乐浪、带方三郡的人口、物产、税收数据。
就辽东的偏远路途来说,大司农衙署无法从辽东调拨物资。
但这只是开始,或许有生之年,大司农衙署会派遣使者来辽东三郡落实检地。
检地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刘备内心很认同检地。
可沦为被检地的对象,他心里很不痛快。
徐庶端茶暖手:“要立刻派出,不能耽误。臣也没想到,大司马会如此果断,拜刘晔为大司农。”
“是啊,我也没想到。”
刘备也是感慨,大司马名下那么多的仆僮,三倍口赋,这笔钱说掏就掏。
还有田税、山林矿藏地租之类,这是一笔十分庞大的税金。
大司马宁可支付这笔钱,也不接受劝进,就知道陈国为首的中原士人简直伤透了大司马。
这摆明了就是要熬死建安老臣,然后再进位。
汤汤水水什么的,一点都不肯分润。
感慨着,刘备就嘱咐徐庶:“大司马肯纳税交租,我也不能免。重新厘清三郡版籍,选干练之人为计吏。”
他缴纳的税租,最终还是留在辽东使用。
那么远的运输路途,大司农衙署最多决定部分税金的用途,但最终还是要用在辽东三郡。
说不好哭穷一番,还能获得大司农的补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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