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祯走远了,玉姑见皇后面色发白,忙用莲瓣瓷碗呈了温水上前,恭谨道:“娘娘喝口水…”话音未落,却见皇后抡起那瓷碗就往地上砸去,只听“咣当”闷声一响,茶汁泼溅在厚厚的毛毡上,迅速浸入,只剩几点干皱皱的茶末子浮在上面,像长了黑麻子似的。
玉姑连忙跪了下去,道:“娘娘息怒。”
里外侍候的宫人见内殿如此大响动,都哗啦啦的跪了下去,越发连大气也不敢出。
滔滔心下一惊,在她的记忆中,小姨是世上最温和、最慈善之人,脸上时时都会带着笑意,对宫人亦是不肯责罚,很是宽待。她有些发愣,呆呆道:“小姨,你怎么了？”
皇后一手撑在软榻上,一手抚着胸口,强压着怒气,喘息不定道:“都退下吧。”又朝滔滔招了招手,道:“滔滔儿,你坐到我身边来。”
玉姑起身,也不敢收拾地上,亲自放下青绸观音百子盘花帘幕,领着众人躬身退下。
滔滔顺从的坐到软榻旁,皇后轻握着她的手,脸上褪去怨怒之气,面色平和道:“有些话,我本不想跟你说。但如今的形势,也容不得我瞒着你。”又低了低语气,道:“自前几年鸾鸣殿兰贵妃膝下的荆王过世,皇上便再未得子嗣,宫里只养了几位公主。你也瞧见了,皇上如今心里只有兰贵妃,恨不得将我这后位也给了她。若是今后…”
滔滔还是不解,难道后位也是皇上想给谁就给谁的么？中书省、门下省的老头子,能那么轻易的允许皇帝废后？再另立新后？
皇后顿了片刻,露出愁色,道:“若是今后皇上拣选的世子支持兰贵妃,那后宫之中,便再无我曹氏立足之地。”又凝视着滔滔,恳切道:“你是我一手养大的,这世上,我只信你。所以,滔滔…今后,小姨就只能仰仗你了。”
滔滔咧开嘴,明媚的扬起笑意,道:“小姨,你就放心吧,不管如何,我都和你一边。”
皇后伸手抚了抚滔滔鬓角垂落的一缕青丝,浅笑道:“傻孩子,单你站在我这边还不够。”
滔滔不解道:“那我该如何才能帮到你？小姨,你对着我不必客气,有话尽管说,只要我高滔滔能做到的,赴汤蹈火,绝不说二话。”
皇后神色变了变,几乎是不容反驳的令道:“我要你入主慈元殿,母仪天下！”
滔滔惊道:“小姨你又说笑了,慈元殿是您的的宫殿,您才是皇后,我怎么能…”
皇后将滔滔双手攒在掌心,紧了紧力气,声音低不可闻道:“待圣驾百年之后,我住在慈宁殿,你住在慈元殿,两殿相隔不过一条宫街,我们日日见面,岂不好么？其实我并没有生病,宫里正在拣选世子,我寻着由头将你接入宫中,就是为了撮合你与未来的太子。”稍顿又道:“将来能坐稳皇位之人,必须是高滔滔的夫君…”
滔滔耳中听着,像是坠入梦中。她不敢相信,自己最爱的小姨竟然为了权力地位,要自己去做些勾心斗角的谋当。她几乎是本能的喝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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