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兄举着河山盘,里面有观主陈某的一道虚剑。
王持捧着袈裟,里面有西陵数十万联军跟一众修行者。
二先生君陌跟其他人护在他二人之前,跟对面残留的修行者对峙着。
能准确地抓住无量袈裟上的破洞,从而避开被装入袈裟,足见他们都是西陵联军中修为最高的一批人。
其中还有状态完好的叶红鱼等人,柳白虽然重伤,但不代表着没有一战之力。
但他们都没有冒然出手,因为君陌单手拄着铁剑,站在最前方,也是因为君陌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这个时候的君陌,是最危险的时候。
双方很默契的没有出手,而是静静等待着。
或许在等四师兄跟王持坚持不住,也或许在等观主那边的结果……
……
观主最终还是进长安了。
而宁缺,也最终没能在这段时间内修复朱雀大阵。
没了朱雀阵的长安,挡不住观主,哪怕李慢慢跟余帘联手,再加上宁缺,莫山山,仍然挡不住观主。
李慢慢的境界是书院的“无距”。
余帘的境界是明宗的“天魔”。
宁缺跟莫山山皆为知命境巅峰。
但观主陈某,却是集道门“天启”,明宗“天魔”,佛宗“无量”,书院“无距”于一体。
甚至还在战斗中,领悟了道门至高的“清静”境。
这样的观主,在夫子登天后,真的只能天下无敌了!
……
清欢也在清净寺的院子里,看着长安方向,对陆晨迦道:“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陆晨迦明显听不懂,面露疑惑。
但依靠在门口,同样看着长安方向的酒徒,却面色一动,他隐约能听懂,但隔着一层雾。
清欢也不知道是在说给他们两个听,还是在自我感慨,继续道:“知常容,容乃公,公乃
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
知常之心,便是天心,不知常之心,便是人心。
人心有喜怒哀乐,有酸甜苦辣,所以人心所作,皆为“妄作”!
若想以己心体天心,首先便要看破放下一应妄作,明心见性,这也是佛家的“一切如梦幻泡影,应做如是观”!”
酒徒皱着眉头思索着。
陆晨迦直接摇头,道:“你说的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清欢笑了笑,道:“简单来说,很多人的一生,总会因为某种冥冥中的机缘,开始思考:我这个人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匆匆百年,生老病死、苦乐悲欢,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呀?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有我这个生命?”
陆晨迦愣了愣,微微点头,道:“曾经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很多人都在一生中都会有过这样的疑惑,只是绝大部分都没有重视,没有深入去思考,便再次陷入忙碌的生活中了。”
清欢解释道:“按我的理解,人类其实是生活在人心所建构的梦境里,一个极其顽固的梦境。
梦境里的所作所为,当然只能是“妄作”了。
依照这个理解,无形中就好像多了一颗心,这颗心开始质疑以人心为根基的一切,迫切想要找到生命的真相,人生的归宿。
这颗心,便是道门求得道,佛宗求得佛,书院求得道理。
而升起这颗心的人,也必然开始向往天心。”
陆晨迦似懂非懂,道:“这便是修行的奥秘吗?”
清欢摇头,道:“不修行,就不能思考了吗?修行只是其中一种思路而已。
天心是某种天然的存在,是一个人的本来面目,它不生不灭、本自具足,找到天心,就是悟道,成佛!”
“啪嗒——”
酒徒手上的酒壶失手落在地上,里面的酒水不停地流淌出来,但酒徒却丝毫没有关注,而是惊恐的看着清欢。
他似乎明白了,清欢的修行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或者说,他明白了,清欢到底领悟了什么!
陆晨迦却没这么深的领悟,下意识的问道:“那天心是什么?”
清欢微笑着解释道:“本心、真心、真我、本我、本性、本体、真如、自性、佛性……叫法太多了,其实都是一回事,不要被这些文字迷惑,重要的是体会文字背后的涵义!
打个比方吧:
你有位老朋友,你俩关系一直很好,但最近你感觉他不太靠谱,于是想要疏远他,去结交一位你仰慕已久的神秘朋友,这样一来,你是不是至少要考虑两个问题:
一是广泛而深入地了解这位新朋友,知道他是哪种类型的人?他有哪些生活习惯,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同时,如果你那位老朋友不甘心失去你,总想把你拉回来,你是不是也要有对策呢?
这里边的“你”就代表本心,“老朋友”代表人心,“新朋友”则代表天心。
对天心和人心了解得越透彻,本心才更有把握达成所愿,对不对?”
陆晨迦苦苦思索着,却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清欢微微叹了口气,道:“人心跟天心经常是反着来的,人心好动、天心好静,人心好实,天心好虚,人心好强,天心好弱,人心好争,天心好不争。
人心喜欢回到过去、去往未来,而天心喜欢待在当下。
人心喜欢思考问题,不管与自己有关无关,而天心则什么都不想,也没什么可想。
人心欲望比较多,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而天心则不增不减、本自具足,什么也不需要。
按照这个来比较,你说昊天的那颗“心”,到底是“人心”,还是“天心”?”
陆晨迦总算听明白了清欢想说什么,顿时惊恐的不敢再开口了。
清欢却淡定的做出最后的总结:“在“本心”中,人心可以是天心,只是多了些尘埃!
天心也可以是人心,只是更加不垢不净!
人心想成为天心,只需要扫去尘埃,而天心想成为人心,只需要染上尘埃……”
酒徒终于忍不住了,开口用嘶哑的声音道:“你这想法,真的很大逆不道!”
清欢对他笑了笑,道:“那位天女,那颗天心,到底有没有染上尘埃呢?”
酒徒咽了咽口水,道:“我更关心的是,你的那颗佛心,到底有没有拂去尘埃?”
清欢起身,走到门口,跟酒徒面对面,道:“无论是观主,佛陀,还是夫子,我们都在依照自己的本心。
但你跟屠夫,却在听从那颗染了尘埃,退化为人心的天心!
观主说“替天行道”,他的“天”,便是自己那颗本心扫去尘埃后的“天心”,所以观主有资格说“替天行道”四个字!
但你这条老狗,有什么资格说着四个字?”
酒徒脸颊颤抖起来。
清欢再进一步,道:“当昊天产生下凡念头的那一刻,或者更早祂想着补全自身,或者收割规则时,或者保持存在,保持现状的那一刻,祂那颗心,已经染上了尘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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