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荆子言以官府的名义派人拿着那簪子去蓝玉阁,蓝玉阁却并不承认簪子出自他们之手。为自证清白,蓝玉阁大掌柜当着荆子言的面亲自核查账簿记载,并未找到关于这支簪子的锻造记录。
可看着极其相似的雕工,她很难不怀疑,那簪子就是出自蓝玉阁。她秀眉冷蹙,不停的思索着,突然一个念头闪过,难道说蓝玉阁有人接私单!
她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或许找到做私单之人,就能找到关于干尸的线索。她记得荆子言的交代,那红衣干尸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大阴谋,但无论是陇右的干尸,还是秦福官驿的干尸,都不在焦震的管辖范围,他们只能暗查。
想到这儿,她强按下下心中急迫,把其中一块儿貔貅招财佩挂在腰间,把如意祥云玉佩连同昨日荆子言赏赐的东西一起锁入了已经配了新锁的精美檀木盒子中。
估摸着药材快到了,柳静颐带着紫苏去城门口迎接。她们要先把药材接入城,把宅中的药材放在车子上,一同运去陇右。
幼惜重伤,需静养。这次的事,荆子言没让幼惜参与。虽然荆子言说去散心,可柳静颐心中明白,他绝不是单纯的去散心。
幸运的是,她这一路还算太平,平安到达陇右。安置妥当后,药材顺利在药炉中入库。于是白天柳静颐在药炉中坐诊,夜间易容后去那黑市。谨慎起见,她连紫苏都没告
诉。
她吩咐紫苏带着她新调制的二十多瓶易合散去枳县的杏林药草对账,并吩咐紫苏在杏林药草多呆几日,打探一下当地的药材市场,看看是否有扩张店面的必要。
每次她去黑市,柳静颐都会易容成不同的人。经过二十多天的折腾,那箱子贵重物品全部换成了银票。紫苏回来后,带来了杏林药草的消息。
三个多月,杏林药草终于达到收支平衡。她很知足,虽然尚未盈利,但至少不再亏损,一个没有大夫坐诊的药铺,已经不错了。听苏明绪说能达到收支平衡,是因为多卖了几瓶易合散。“不急”,她告诉自己,她还年轻, 有大把的时间来经营自己的小铺子。
一切安排妥当后,柳静颐和紫苏启程回豫州。回程路上二人轻车简从,快马加鞭,五日便到达豫州。回到宅中,却发现荆子言脸色发青,双眼无神的躺在病榻上。他遇刺了。
荆子言回了一趟柳州,他想继续往石徽钱庄里注资,试图再拿到钱庄的一成股份。却未曾想,此举不但未成,还引来了刺杀。只要他往钱庄中注资,就会有人同样往钱庄中注资,每次注入的资金,比他多五万两。
荆子言有心查出究竟是谁在跟他们打擂台,却未曾想在回豫州之时,在半路上被一支来路不明的冷箭所伤,射暗箭之人仍逃脱。荆子言有影卫护着,虽然未伤及要害,但箭上却被萃了毒。
幸
亏荆子言随身带着柳静颐给他的解毒丸,能解大部分毒药。但这箭上的毒却十分厉害,解毒丸并不能解全部的毒药。如今的荆子言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浑身冰冷。即便是盖着几层厚厚的被子,床榻边放着熊熊燃烧的炭火,荆子言还是在不停的喊冷。
柳静颐不顾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跪在荆子言床榻旁,一把拿过荆子言的手便开始把脉。
即便是只碰触到脉搏,柳静颐也能感受到荆子言身上的寒凉之气。现下已经是二月下旬,虽然素有倒春寒之称,可即便是冷,也不可能如此冰冷。她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一般只有中寒毒才有此表现。
可普通的寒毒,并不会导致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她用利刃轻轻划破荆子言的一根手指,暗黑色的血液顺着手指留下,柳静颐急忙拿过一个茶盏接着。一股腥臭味道扑面而来,引得柳静颐胃中一阵翻腾。
强压着身体的不适,柳静颐仔细辨别这味道,她并不熟悉。这是柳静颐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她心中升起一丝慌乱。以往不管荆子言的病症有多严重,至少症状都在她熟知范围内,她有足够的把握应对,可如今……
不能慌……柳静颐按下心中的慌乱,冷静的用金针锁住荆子言的心脉,控制余毒毒素蔓延,在未弄清是何毒素的情况下,她只给他开了些常规的解毒药浴,缓解他的冰冷感。
随后又让元谨
拿来伤了荆子言的箭镞,她要提取那箭镞上的毒,分析其成分,从而找到解药。此时的她只恨自己所读医书不多,遇见的病例也不多。
只是,荆子言这一病,苦了焦震。他在衙门中如坐针毡。他没想到四皇子轩辕脩仁会奉旨来豫州,且就住在刺史府内。焦震被方简之拉着,应付着两位皇子。虽说一位是奉旨前来,一位是私自出行,但两方都不能得罪。
“大人,如果衙门里没有什么事,您大可不必天天往寒舍跑。”荆子言苦笑,半躺着有气无力的说着。
焦震心中哀嚎,叫苦连天,暗暗叹着:这师爷怎么在这节骨眼上遇刺了,太误事了。但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眼窝下陷的荆子言,他也不忍苛责,却又唉声叹气的说道:“哎,如今衙门里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就是……”
焦震有些为难,却也顾不上荆子言的病态,艰难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串珠子,递道荆子言面前:“师爷,如今我遇到了一些难题,想请师爷帮我想想办法……”
看着那珠子,荆子言瞬间就明白,焦震所为何事。他不动声色的看着焦震,想知道他能会些什么。
荆子言假装不解的问:“大人,这是何意?”
焦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叹了口气:“得知四皇子奉旨来豫州,说是要处理那尊玉雕,这五皇子就派人给我送来一小箱珠宝。”
焦震拿着那串珠子在荆子言眼前
晃了晃,无奈的说道:“你休沐的这些日子,四皇子到了豫州后就开始处理公务,一直积极的处理那些前朝财物,说是为预防不测,尽早把宝物送入京城。只是……”
焦震的确犯了难。为官这么多年,他还从未遇到这种事情,他前脚刚接到消息四皇子奉旨来豫州,要他准备接驾,后脚轩辕脩麟就命人给他送来了一小箱子珠宝。一直处于震惊中的焦震,并未想通其中关窍,但他未敢动那东西。直到轩辕脩麟的到来。
焦震顿了顿,四下看了看,凑到荆子言跟前小声道:“只是本官拿到的清单上跟当初我带人去挖出的清单上不一样……”
“两位皇子都来了”荆子言心中冷笑,他饶有兴致的问:“哦?少了多少?”他更好奇五皇子会贪墨多少。
焦震吞吞吐吐:“四皇子给的清单上,只有一尊大型玉雕和几尊小型玉雕,以及一些陶器、瓷器和几步经书。”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那箱烫手山芋被他藏在了书房的暗格中。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觉着那不是财宝,而是能让他身首异处的玩意儿。
荆子言发青的脸上浮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这位五皇子果然是大才,敢公然贪墨如此大量的财宝!”
毕竟当初提刑司的公人从那暗室中抬出来四箱子财物,是有目共睹的。刑房笔录有详细的记录,众目睽睽之下法曹参
军将记录递给了刺史府衙门的户房。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遇刺时还未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听到这件事,心中就有了判断……
焦震挠了挠头,忐忑的问到:“师爷,要不我写个折子,把当时的所见的上奏朝廷……”此事太难为他了,他向来不沾是非,也不想战队,只想保命。可这件事就是个分水岭,上奏折,与五皇子为敌,不上奏折,与朝廷为敌。
他接下来的命运,就只能被别人捏着了。
“大人,提刑司衙门最近可有什么事情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冷不丁,荆子言问道。
焦震心急如焚,一时没明白荆子言的意思,没好气的说:“这箱子财宝,就是最不寻常的事情……我的师爷,你悄悄我都急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有新管其他的。”
焦震不停的诉苦、甚至是哀求,一把鼻涕一把泪:“师爷,我身家性命可都系在箱东西上了,师爷你可一定要救救我。”
见焦震六神无主的样子,荆子言叹了口气。有些庆幸,当初发现这些东西时,只有柳静颐、寒澈、墨雨三个心腹在场,就连元谨也不知道这些东西。
有时看着焦震,荆子言是又气又笑,一把年纪还没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沉着。
“大人稍安勿躁。”说了一会儿话,荆子言有些精神不济,却又不得不强撑着:“大人,将此事上奏朝廷,朝廷未必会信任大人。五皇子早就处理好了
相关人证、物证,自始至终只有五皇子的宠妾遇刺,不涉及任何其他。大人空口无凭,如何弹劾一位皇子贪墨?”
“更何况,当时是大人亲自监督将记录交给了刺史府户房,大人此时道明真相,不但不能做实五皇子贪墨,可能还会被刺史府反咬一口,大人反而惹一身腥。”
“这可如何是好?”焦震坐立不安的说道。
“大人”荆子言有气无力的说着:“那箱子东西,既然五皇子送来,大人就安心笑纳。到豫州以来,大人宵衣旰食,连新元节都未曾好好庆祝,大人一心勤政为民,终于累倒了……”
“累倒?我这不好好……”焦震刚要反驳,忽然间似乎明白过来,一拍脑门:“对对,本官来到豫州一直忙于公务,无暇休息,以至于积劳成疾……”
焦震和荆子言对视了一眼,脸上皆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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