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怎可如此,快起来说话。”叶天士忙扶着他,跪下还礼。
贾琮忙拉着他起来,道:“我家中一个姑娘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太医束手,如今只以老参吊命,请先生救命。”
叶天士道:“事不宜迟,先去看看再说。”
“好。”贾琮吹了个口哨,马儿哒哒跑过来停在身前,先扶叶天士上马,忽地回头看着三丫头,笑道:“多谢你替我寻来神医。”
三丫头赧然摆手道:“不,不客气,叶先生恰好在我家,我可没去寻。”
贾琮见她质朴可爱的样子,想赏她些东西,摸了摸身上,忽地探手将金冠上穿的一枚硕大东珠撸下来,塞在她手里,笑道:“这个给你当嫁妆。”
三丫头虽没见过东珠,也知道这枚珠子价值连城,万万不敢接受,慌忙推辞。
贾琮摆手道:“拿着便是!若有人问,尽管告诉他们,这是定国公贾琮送你的!”说完长笑一声,翻身上马,带着叶天士飞驰而去。
三丫头看着贾琮飞马远去,直到再听不见马蹄,方才低头看了看手里婴儿拳头大小、莹润光华的珠子,心中百味杂陈,众人眼红红的一起上来道贺恭喜也高兴不起来。
定国公贾琮贾子龙……原来是他,怪道这么好看,这么……勾人的心。
三丫头咬了咬唇儿,小心翼翼揣好珠子,知道自己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名字了。
——
养心殿。
戴权将太监赴定国府传旨的事禀了上去,不必添油加醋,熙丰帝已动了真怒,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戴权慌忙把头低下,服侍今上数十年,他深知今上大发雷霆、破口大骂时未必真怒,似这般阴云密布,目露寒光,才是真的心怀杀机。
“退下。”熙丰帝面无表情摆了摆手。
“奴才告退。”戴权心中暗暗得意,轻轻退下。
长春宫里,陈皇后几乎同一时间得知了贾琮公器私用,大索全城,寻访名医,抗旨不遵,一意孤行的“英雄事迹”。
不禁恨铁不成钢地拍桌骂了句:“贾琮竖子,恃功自傲,轻重不分,得意忘形!”
掌宫太监安文尧试探地问道:“娘娘,定国公这次把圣上气坏了,戴权又在煽风点火,恐有大祸,是不是暗中提点提点?”
陈皇后冷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提点什么?他不吃些苦头也不长记性。
什么了不得的姨娘,竟看得比圣旨还重。前有项羽,后有贾琮,妇人之仁,难成大器!”
“是。”安文尧见皇后震怒不敢多言,悄然躬身退下。
——
定国府
贾琮去后,晴雯又醒来了两次,见她目光渐渐涣散,楚婵、茜雪等人忙命人端参汤来服侍她喝了,又派人去禀报如意、宝钗、黛玉等人。
众人又齐聚晴雯房里,见她精神越发委靡,都暗暗焦急。
如意跺跺脚出来,喝道:“把亲兵给我叫来。”
“是。”
不一时,张元霸、杜大鹏两人垂头丧气进来,参拜道:“标下见过公主殿下、见过两位太太,诸位奶奶。”
如意皱眉道:“你们爷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张、杜两人面面相觑,神色尴尬羞愧,硬着头皮道:“回殿下,爷方才骑了马,风一般卷走了,我等追赶不及,只好回来等着,已派了人四处寻找。”
“混账!你们身为亲兵竟连主将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如意怒道。
张、杜二人面红耳赤,不敢辩解,只是连连磕头请罪,咚咚有声。
黛玉心软看不过去,求情道:“姐姐,他们素来恪尽职守,多有苦劳,今日事出有因,也不能全怪他们,且记下罢。”
宝钗也道:“姐姐,如今家里正是用人之际,且让他们戴罪立功罢。”
如意瞪了地下两人一眼,摆手道:“罢了,既然两位太太替你们求情,本宫暂且饶你们一遭。”
张、杜二人大喜,忙磕头谢恩。
“废话少说,快把国公给我找回来!”如意不耐烦地挥手道。
“是是,标下这就去。”两人又磕了个头,屁滚尿流去了。
众女又等了半个时辰,不见一个人影,都急得梨花带雨,咳声叹气,在廊下来回踱步,望眼欲穿。
忽听院外丫头喜道:“国公爷回来了。”
众人心中一喜,见贾琮快步进来,身后还跟着刚刚出去的张、杜二人。
张元霸背上还背着个中年文士,杜大鹏手里捧着个木箱子。
“是叶先生!”黛玉喜道。
贾琮道:“正是。”
叶天士忽然见到这么多太太、姑娘,面上大窘,忙拍张元霸肩膀,道:“放我下来。”
原来他不惯骑马,被贾琮一通“飙马”的操作,险些颠散了骨头,下马后难以骤行,直接被张元霸背了进来。
“学生叶桂,见过诸位夫人、奶奶。”叶天士长揖一礼。
众女忙还礼道:“叶先生不必多礼。”
如意道:“先生快为晴雯诊治罢。”
贾琮道:“正是,先生快请。”说完拉着他便走。
叶天士不敢怠慢,忙跟着进去。
众女也忙跟进来,一是关心晴雯病情,二来也想见识见识贾琮、黛玉口中堪比华佗扁鹊的神医手段。
叶天士走到床前锦凳上坐下,细细察看了晴雯神色、舌苔,又诊了脉象,又细问发病经过。
贾琮不敢隐瞒,红着老脸把晴雯受凉,自己缠着她厮混,使她病势骤然加重的情况说了,至于他去后诸般情形,楚婵、茜雪等人也细细补充了。
叶天士又问平日吃什么药,又把往日医案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方才退到外间捻须皱眉不语。
众人不敢打扰他沉思,都静静等着。
贾琮耐着性子等了半晌,忍不住提心吊胆地问道:“叶先生,您看……可有救?”
叶天士缓缓点头道:“从脉象上看,尚有一线生机,应是那株宝参的功效了。”
众女都松了口气,携手相拥,欢喜不尽。
贾琮也算吃了颗定心丸,忙问道:“先生有几分把握?”
叶天士沉吟道:“惭愧,学生学艺不精,竭尽全力最多五分把握。”
贾琮心中大定,知道他说五分,定有七分,忙道:“先生快开药罢,不论如何,琮都承先生一个情。”
叶天士拱手道:“不敢。”
早有丫头呈上纸笔,叶天士微一沉吟,笔走龙蛇已写下一个方子,怕抓药的人认错字,还念了一遍,道:“病情危急,可速先煎一碗来服下。”
楚婵忙接过纸笺,道:“药库管事未必认得叶先生字迹,我亲自去抓。”
贾琮点头道:“好,婵姐姐去,我就放心了。”
楚婵抿嘴一笑,道:“应该是叶先生到了,咱们都放心了。”说完转身便去。
众人皆笑着点头。
叶天士忙起身逊谢:“不敢当诸位夫人、姑娘谬赞,学生尽力而为。这剂药若效,当增两分把握,若是不效,学生黔驴技穷,有负所托,请国公另寻高明。”
贾琮摆手道:“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比先生更高明之士,琮相信先生定能治好贱内。”
叶天士奇道:“此症学生并无万全把握,国公何以如此笃定?”
贾琮笑道:“当年在扬州时琮便与先生说过,先生医术之精妙,横贯古今,光耀万世,旁人不知,先生自己亦不知,普天之下惟琮一人知之耳。”
叶天士闻言惶恐不已,连道不敢,“学生浅陋,岂敢与古人比肩。”
如意也奇道:“琮哥儿,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么多太医都看过,难道有什么奥妙是太医所不知的?”
贾琮笑道:“我又不是大夫,哪里知道其中奥妙,请叶先生解释罢。”
叶天士见众女望来,忙拱手道:“回夫人的话,奶奶这病起初并不难治,虽说略重些,若辩证得宜,无非多服几贴药罢了。
只是学生适才观其医案,前人皆以伤寒之法治之,唉……缘木求鱼,坐而论道矣。”
贾琮恨声道:“这群废物庸医,待晴雯好了,我再收拾他们。”
黛玉奇道:“宫里老供奉也说是伤寒,难道此等大关节都错了?”
“若定要说是伤寒,也不错。《难经》云,伤寒有五,即中风、伤寒、湿温、热病、温病,此症实乃伤寒中之温病。
看前方,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反与桂枝汤,欲攻其表,此误也。”
叶天士指着最先一个方子,叹了口气,道:“就从这里走岔了路子,往后越来越错。
病人乃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肺主气,属卫;心主血,属营;辨营卫气血虽与伤寒同,若论治法则与伤寒大异也。
譬如起初病在表者,伤寒用辛温重剂,意在辛温发汗以散寒,温病则用辛凉轻剂,旨在辛凉清解以透热,乃是南辕北辙之法。”
宝钗博览群书,亦通医理,问道:“先生此番高论似发前人所未明,自成一家之言。”
叶天士拱手道:“不意夫人竟深明医理,此番浅见,确是学生毕生心得。”
贾琮道:“莫非便是先生的大作《温热论》?”
叶天士忙打开药箱,从中取出薄薄一本册子,躬身呈给贾琮,道:“拙作请国公批削指正。”
贾琮笑着接过,道:“我与先生早有约定,这本书我会使人送去太医院,叫他们好生学着,并刊行天下,使之成为所有医士必学必会之科目,包管让叶先生大名旷古烁今。”
叶天士今次上京就为这个来的,对虚名他并不在乎,关键能造福天下百姓,可就算了了他一生的心愿了,不禁心神激荡,一揖到地。
“多谢国公抬爱,此事再议不迟,若不能治好这位奶奶的病症,学生哪有颜面教人学我之术?”
“好!”贾琮一口答应,只要能治好晴雯,这点小事算什么。
正说着,楚婵端了药碗进来。
叶天士端过碗来闻了闻,道:“火候甚好,汤汁恰当,快请奶奶服下。”
贾琮忙和楚婵进去,服侍晴雯把药喝了。
“叶先生,多久能见效?我知道先生有一剂知的本领。”贾琮出来后,心中仍有几分忐忑。
叶天士捻须道:“有无效用,半个时辰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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