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陆业叹了口气，将在卫所军军营里的遭遇跟众人说了一遍。
“这群恬不知耻的家伙！”
“直娘贼！有本事去跟金人，跟自己人作对算什么回事。”
听到二人在卫所军军营里的遭遇之后，尤其是当听见石奇竟然拿粮食要写他们，众人无不露出愤慨之色，甚至有一些脾气莽的都想直接杀进卫所军里。
这时，徐之当冷不丁的问：“那陆帅爷、苏千总你们答应了么。”
这也是众人的嘴关心的问题，众人目光唰唰的望了过来。
陆业没有回答，而是饶有深意的看了苏青一眼。
“自然是没同意。”
苏青摇了摇头。
众人先是一喜，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发僵。
“可是那……城里岂不是要断粮了。”
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换来的是死一样的沉默。
“不就是断粮么！实在不行咱们挖树皮，啃树根也行。”
徐之当愤然道。
“是啊，不就是断粮，大不了不吃便是！”
随着徐之当开口，人群再次激动起来。
“大家不必如此。”
苏青一脸老神在在的模样，望向远方，“诸位跟我在这等一会吧。他们一会还要过来，而且还得乖乖奉上军粮。”
众人一愣，搞不清苏青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明明都把卫所军拒绝了，他们怎么可能还会过来？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方一队人马追了上来。
为首的赫然是石奇。
马匹停在城门前，石奇阴沉着脸色开口便是道：“苏青，我们可以让些粮食让给你们。这功劳簿上，必须将半数军功让给我们。作为条件，必须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入定州城！”
听到石奇的话，陆业傻眼了。
刚刚还狮子大开口的石奇，怎么会突然这么大的转变？
苏青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淡淡道：“这条件高了。”
石奇眼中露出不甘，道：“没有我们的粮食，你们定州城可是要饿死人的吧，”
“那同知大人还是驻扎城外吧，不过记得警惕金人就是。”
苏青摇了摇头。
说着，也不管石奇是什么表情，转身朝门内走去。
“苏千总，你这？”
陆业忧虑的看着苏青。
城里的余粮那可真要饿死了啊！
与卫所军平分军功换取军粮这个条件，已经达到他可以接受的区间了。
“关城门！”
苏青再度重复了一遍。
众人也不明白苏青在卖什么关子，可现在大家都相信苏青，绞绳拉动，城门缓缓抬起。
见城门真的要被关上，石奇身后的声音传来。
“等等！”
石奇声音软弱了下来，道，“那你说，你想怎么样？只要能让我们进城，”
陆业瞠目。
这还是刚刚他们见到的那个嚣张的石奇么？
眼看对方服软，苏青举起手指：“我们可以让出一千颗金人人头给你们记功。”
“一千颗？太少了，不行！”
石奇一口拒绝。
这和他预想的相差太大了。
大周最重要的记功方式便是人头。
一千颗金人的人头不少，算起来足够他官升一级了，但和他带的这么多卫所兵的数量相比就有些不够看了。
苏青坚定道：“每个人头军功都是弟兄们拼死拿下来的。能给你们的就一千人头，但不能相差太多！”
石奇在心中权衡了许久，最终还是不甘道：“我知道了，开城门吧。”
苏青却没有动，他灼灼目光盯着石奇：“对了，为了防止同知大人反悔，同知大人进城前记得先交粮食。”
“你！”
石奇也没说什么，朝着远处一招手，当即成队卫所军们推着运粮车来到城门口。
当看见运粮车，陆业眼神大亮。
粮食，这些都是白花花的粮食啊！
虽然在以前定州城这些都是遭人嫌弃，可如今定州城被水淹没大半，各个工厂都停止运作的情况下，这些粮食无疑可以解了百姓军士们的燃眉之急！
石奇没好气的问：“这样你满意了么？”
“开门吧。”
苏青点了点头，城门应声而开。
石奇却没有直接进城，他还在等着苏青发话。
“放心，过一会陆帅爷会跟石同知一起商量奏章内容的。”
看出了疑虑，苏青道，“胡叔，带着石同知与各位一起去吧。”
听到这话，胡曲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前去带路。
“哼！”
冷哼一声，石奇板着脸没再说什么，带着卫所军陆陆续续进城。
看着，陆业忍不住问：“苏千总，你到底做了什么？卫所军怎么会突然让步？”
这下不只是是陆业，众将领眼中也是充满了好奇。
他们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而且执着想要进城。
苏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现在卫所军最怕什么？”
“怕朝廷？”
“怕朝中舆论。”
众人给出的回答不尽相同。
“都不是。”
苏青摇头给出了答案：“怕死！”
“怕死？”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世界上有几个不怕死的？
苏青目光落在城外那似乎还残留着血迹的土壤上，道：“若是留在城外，他们就有被金人袭击的风险，只有定州城能庇护他们。”
“原来如此。”
陆业恍然。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几次三番拿金兵做事，也明白了为什么想要进城！
不过陆业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又问：“那如果他们不怕金兵，或是金兵根本不会来呢呢？”
经过这一战，幽州的金兵们根本难成气候。
他相信石奇再蠢不会看不明白这点，就算再怕只要足够警惕就行了。
可只是话音刚说出口，陆业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惊恐的看着苏青：“你难不成想要……”
苏青眸中露出一抹寒意：“经过此番大捷，咱们仓库里的金兵盔甲挺多的，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那么有些事就都是必须做的。”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假若石奇真不打算让步，这全城百姓都会是“金人”！
这便是他的后手！
看着苏青的眼神，陆业嘶的倒吸一口凉气，感到一阵后怕。
这确实是苏青能干出来的事！
“百官昏聩，朝堂争权夺利以至于此，是社稷之难。”
陆业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一抹惆怅，“我去与石奇写奏表了。”
他转而告辞。
卫所军被安置在了城北。
这一夜，许多人都听见了房间里传来争吵声。
一直到了一夜过后，一份陆业与石奇联名的奏表在数位斥候的带领下快马加鞭前往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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