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做什么?!”
柯南失神地呐喊。
风丝毫不停的吹过……
带来泥土气味的同时,也让尸体上的血腥味不断飘出,在空洞的拱洞里迅速蔓延。
柯南喉咙滚动,空气里的味道让他有一种呕吐的冲动。
不,应该说……
血液的腥臭味对他来说稀疏平常,真正灼烧他心神,让他的身体产生生理不适的——是江守晃!
当目睹一个小孩子干脆利落地杀掉旁人,这荒谬的一幕让柯南坚韧的理智摇摇欲坠!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柯南向江守晃走了几步,难以置信地大声质问。
嘈杂的雨夜里没有任何回应。
哗哗啦啦的雨声也显得寂寞两分。
柯南死死握起拳头。
他知道……
现在的自己看起来一定像是疯子!
因为再怎么说,江守晃这一枪无疑是救了他一命。自己的质问,就像是谴责他“为什么要为了救我而杀人”一样,充满了荒诞闹剧的不可理喻。
更何况从法理来说,正当防卫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
柯南就是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一个七岁小孩在遭遇危险时,竟然会迅速地选择以杀人作为解决方案!
江守晃大口喘息,目光晦涩:“……因为……我想活着……”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让悸动的内心慢慢平复下来。
他面上的狰狞一点点敛去,抿着嘴,用一种发泄似的语气大声说道:“我付出那么多,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无论是谁,都休想让我这样死掉!”
这绝然的口吻让柯南睁大眼睛,一时语塞。
为了生存……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柯南甚至十分认同。
于是,他便不再多说什么。
空洞里陷入难言的尴尬。
光彦,步美,灰原左右看看,不知道该做什么。
江守晃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枪械,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入心脏,却又带着一种厚重的安全感。
他现在的表情非常奇怪,神色恍惚,又有着一丝理应如此的自然。
如梦方醒,似梦初觉……
柯南第一次在小孩子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就好像大彻大悟一样!
于是便细细打量他。
江守晃浑身湿漉漉的,浸泡了河水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但他的眼睛却如黑曜石一样闪亮!
谨慎与锐利深藏其中,就像住进了一只豺狼。
——这是猎食者的眼神!
柯南被这眼神深深刺激到!
他皱着眉,组织着自己的想法,语无伦次问:“小晃……杀人这种事……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说着他上前两步,仔细盯着对方的表情,很想从中找到杀人后的彷徨与不安。
这能证明江守晃只是一时应激,并非蔑视生命!
但让他失望的是,目所能及……是一张波澜不惊的面孔。
江守晃只是平静地看着柯南向自己靠近。
外面轰隆的枪鸣炮响仍不停息。雨丝斜打进来,带走身上本就不多的温度。
江守晃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胳膊,感受着那里又开始向外流淌的血液。
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地牢里的经历,他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他越笑声音越大,最后被呛到了连连咳嗽。
“柯南,你知道吗……”
江守晃低垂下脑袋,将表情尽数掩盖:“我有一个很讨厌的人。”
他顿了下,又摇摇头:“不,与其说讨厌,不如叫憎恨才对。”
小胖子惨笑一声:“他在我身上夺走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我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未来,甚至失去了自我……”
“我无数次想着如何从噩梦中解脱,无数次见到曙光,又重新被拉回地狱。”
他轻吐一口气,剖析自己的内心:“我反感他的一切,无论是声音,样貌,还是他身上的味道……。”
“……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认,有些话他说的很有道理!”
江守晃看向倒在地上的尸体,握着枪柄的手越发用力:“生命从不平等,与自己的相比,其他的皆如草芥……哈,我现在才明白,这真是至理之言……”
柯南皱着眉询问:“你说的人……是苏北洵吗?”
小胖子点点头。
柯南深吸一口气,认真告诫:“听着,小晃!”
“我并非不认可你为了自保反击的行为,为了自己的性命杀死敌人,这种事,即便我认为生命平等,也说不出任何是非道理来!”
“一开始我的质问,的确是看见尸体后的口不择言……这一点,我要向你道歉。”
“……”
“但是!”
柯南看着他目光灼灼。
“我现在依然要问伱,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江守晃歪歪脑袋,很疑惑:“有什么不一样吗?”
柯南大吼一声:“当然不一样!”
“我希望你认识到的错误,并不是刚才的杀人行为!”
“而是你现在这种将夺取他人性命视之为寻常,甚至坚信不移的想法!”
“生命是廉价的?”
“听听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柯南因为最后一声高喊岔了气,他剧烈咳嗽,但用手背擦擦嘴角就继续吼道:“是!你现在因为正当防卫而杀人我无话可说!”
“那之后呢?”
“会不会因为别人与你的一句争执就动手杀人?会不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矛盾就夺人性命?!”
“别说你没有这个想法!”
柯南大手一挥打断江守晃想要开口的意图。
“如果你继续抱着苏北洵的观点,视他人为草芥,认识不到生命的珍贵,总有一天,你就会变成这样的人!”
柯南义正言辞地劝解。
可江守晃却越听越觉得烦躁。
这道身影慢慢与心中的苏北洵重合,让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咬着牙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大声道:“柯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和苏北洵一模一样!”
“总是喜欢这样高高在上地说教,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其他人身上,就像自己永远是对的一样!”
“相比他真实的卑鄙,你虚伪的高尚同样不遑多让!”
一直迭加的情绪让他愤怒嘶吼,在心中对柯南深埋的意见更是喷涌爆发。
“你以为你是谁?!珍贵?平等?是不是谎话说的太多,你就觉得自己也是这样?!”
他指着柯南厉声喝道:“人有感情之分,就会有亲疏之别!”
“你认为你是圣人吗?你认为你是完人吗?你以为你真的做到了你说的这一点吗?!”
“我妈妈死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你拦住我,不让我破坏现场,不管我的心情,但自己却去翻找线索!”
“哈!真是冷静!是不是要所有人都夸奖一声大侦探才行?!”
江守晃想起那晚的一幕双目赤红。
“可是刚才呢?!你只是听到元太的死讯,连尸体都没有见到,就一副失魂落魄,不敢相信的模样!”
他的话从牙缝中一字一字地挤出来:“你知道我看你有多恶心吗!”
柯南张口想辩驳。
但这次轮到江守晃大声打断他:“你想说什么?!”
“你难道想告诉我,你对他们两个的生命都是同等重视?!”
“哈!别笑掉大牙了!”
江守晃愤怒的吼道:“当珍贵有了级别之分,那最底层的,与廉价有什么不同?”
江守晃喘息着冷笑:“说到底!你明明和我是同样的人!但偏偏喜欢将自己隐藏起来而已,装出高尚的一面!!”
听到这歪理,柯南怒极反笑:“一样的人?你说我和你是一样的人?!”
“是!可能因为情感因素,我表现得的确有所不同!但每一份生命逝去,我内心的痛苦都是一样深刻!”
他上前一步大声喝问:“说我和你一样……我有像你一样伤害过其他人吗?我有像你一样掠夺过生命吗?!”
江守晃不甘示弱地同样向前:“可世界就是这样!”
“在这个巨大的食物链里,狼吃羊,羊吃草!生命都在从其他身上获取养分,如果不进行掠夺,那就注定无法生存下去!”
“我们人类没有任何不同!”
“剥削,压迫……”
“上层社会永远都在用底层人的健康与生命,换取让自己挥霍的财富!”
“只是这血淋淋的掠夺,都被套上了文明的外衣!”
“事情仅此而已!”
“就像你认识的铃木家的小姐,你该不会以为,日本第一的财团,起家是因为爱与正义吧?”
江守晃冷漠的握起拳头:“一个人获得的越多,其他人相应的就会越少!”
“这明明是再直白不过的道理!”
“既然注定有级别之分,注定有人要被掠夺,那我为什么不能当获利的强者?我为什么要因为那些耗材的生命,而让自己束手束脚,甚至还要因自保被谴责?!”
轰隆的雷音也盖不掉激烈的争吵。
柯南目呲欲裂,心中的愤怒一阵接一阵汹涌。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总是这样?!!!】
他只觉得一阵恍惚,过往的记忆不停的冲击着大脑。
——全世界,每天都在有太多人无所谓地死掉,与其让他们死于那些平庸又无聊的理由,变得干瘪又难吃,还不如让我为他们加工,让他们死的精彩,死的豪华!
——当法律不允许的时候,反抗就成了错误。
——为什么要心向坏人,而不让不让好人如愿。
——我没有等到希望,却可以将希望带给其他人。
【为什么……】
【为什么总会有人做着伤害别人的举动,却给自己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握紧拳身体颤抖,咬紧牙死死忍住动手的冲动。
两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分属两旁。
柯南的身后被突如其来的闪电照的亮如白昼,黑暗里蓬勃的火光又扭曲了江守晃漆黑的影子。
天堂审判的雷光与地狱永燃的烈火!
天使与魔鬼的对峙!
侦探与犯人的两极!
当道路彼此交叉,坚定不移就会越行越远。
或许谁也没有想到……
两人互相纠葛的一生,就开始于今天这场拱洞中的争吵……
##
大阪城里的枪声逐渐停了下来。
一个外围成员站定,弯腰从面前瘫软的尸体怀里掏出一个手机。
他低头看看另一只手上指示器重合的红点,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喜悦。
“爱尔兰大人!诺亚方舟找到了!”
“很好!”
爱尔兰高声说道:“快将它送到我这里来!”
待外围成员挂断通讯,他立马联系武装直升机上的操控人员。
“不要再与警方纠缠了!目标已经到手,来这里接我,该走了!”
“是!大人!”
正西边的直升机搅动着气流,飞向大阪城最高处的阁楼顶。
狼狈地翻滚到另一辆完好车后的公安高层看到这一幕,立马冲对讲机吼道:“该死!我要的支援什么时候到?!对方都快要离开了,我怎么还什么都没见到?!”
“马上!大人!请您再坚持一下!”
“马上马上马上……该死的,你就没有其他词了吗?!”公安气急败坏地骂道。
……
将诺亚方舟栖身的手机装入特制的,阻隔信号的箱子里。
爱尔兰扔掉手中的黑伞,看着面前垂下的阶梯,招呼旁边的男人:“走了!卡尔瓦多斯。”
他说着,就一把抓住两根绳中间的木头圆棍,顺着摇晃的软梯向上爬去。
卡尔瓦多斯站起身,紧随在他后面。
三分钟不到,两人便爬上了狭窄的机舱。
“走吧。”
爱尔兰对飞行员说道。
直升机迅速升空,将下面的人影甩的越发渺小。
他通过耳麦,对大阪城里所以外围成员们下达撤离命令。
不过爱尔兰非常清楚,下面的这些人,能有一个逃出都极为不易。
毕竟在行动之初,这些精锐的定位就是消耗品!
而且还是被组织洗脑,忠心耿耿,被捕之前会自我了断优质消耗品。
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皮尔斯的爱尔兰有些物伤其类的叹口气。
但这份忧伤没有持续太久。
猛地!
直升机突然向右侧大幅度倾斜!
措不及防的爱尔兰一脑袋磕在坚硬的舱门上,又被倒过来的卡尔瓦多斯压得一阵岔气。
“该死!”
他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把推开,双手扒住身前飞行员的椅背,探头向外面看去:“发生什么事了?”
“是公安的直升机!”
飞行员抽空回道。
他努力拉提操纵杆,避过迎面扫来的子弹链条。
可是在机体的一阵摇晃中,左侧的起落架仍然被打了下来!
“不能再这样了!”
爱尔兰眯起眼看着前面三架敌对的直升机:“这里是公安的地盘,再拖下去,来的只会越来越多!”
他当机立断,立马向附近另外三架直升机下达指令:“过来掩护我们,直接冲过去!”
明明是很危险的任务,但另外三个飞行员却毫不犹豫,立马驾驶直升机挡在最前面,一起向公安那方冲了过去。
叮叮当当的子弹打在机体上形成一个个凹坑,双方彼此交织着火力。
漆黑的夜幕划过道道白痕。
但在互相靠近的刹那间!
组织的三架直升机竟直接提速,顶着子弹猛的撞上公安那方!
完全没有防备这一点的公安躲闪不及。
六架直升机在空中撞成一团,互相冒着青烟向地面落去。
而在此间隙,爱尔兰已经冲破封锁,提升高度向远方驶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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