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院子因为年代久远且占地面积比较广阔的缘故，需要每年定期维护修理。
为此还特地组建了专门的团队负责看管。
沈家哪怕是入了夜也会有专门的巡逻队，一来防止火灾天灾什么的，二来也是宅院太大，预防有人混进来预谋不轨。
所以这些年来，沈宅从来没出现过走水起火的事情。
这次起火的是东南角玉亭筑里面的侧厢房，好在今天佣人来这儿来的勤快。
几乎在火势窜起来的一瞬间就做了警报处理。
等老太太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厢房里的火已经被灭了。
听着大哥的问题，沈沐尧矢口否认。
这个家里的人大多心怀鬼胎，大家族继承便是有些混乱繁琐。
岑璇笑着低头，没说什么话。
唐蓉不满的看着沈沐尧。
听到有人进门，沈知悦翻了页书本。
跟在他们后面赶过来的几人也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在这儿看着，我去知悦院里看看。”
“没有，我是沈知悦啊，那么无聊。”
沈沐泽看了他一眼，“别乱说。”
唐蓉过来的时候沈知悦正躺在床上看书。
“阿璇快过来。”老太太伸手招呼她过来。
“三少爷刚刚回来的时候，兄弟姐妹和他都不太亲近，还因为他父母的事情每次家族聚会的时候还要被迫听些闲言碎语。”
唐蓉笑着在她面前站定。
和唐蓉道别之后几个孩子都往前厅去了。
岑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问了句。
可岑璇却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不对劲。
“你过生日，我们还没切蛋糕呢。”
再加上两人的生日，居然还是同一天。
而这个院子保留了最原本的样子，就连门上的镂空雕花都毫无变化。
刚走出一段距离就被钟伯叫住了。
“快，陪着霁渊一起吃碗长寿面。”
“沈霁渊不在沈家长大，和爷爷奶奶的感情是最淡薄的，但在奶奶神智不清楚的时候他没有半点否认刺激的意思，能够顺着安抚奶奶的情绪，可你们这些奶奶带大的孩子，却是想尽了办法要将这层幕布揭下来刺激她。”
“大伯母是来兴师问罪的？”
沈沐尧扬高语气，“你什么意思！”
这么看来，这些糕点都是沈霁渊的父亲喜欢吃的。
这事儿要是真的是他干的，把奶奶刺激成那样，爷爷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还没等沈沐尧反驳，身后的唐蓉就走了过来。
沈霁渊这会儿握着筷子一口一口的吃面，岑璇看看他，再看看一旁笑眯眯的老太太，听话的低头吃面条。
钟伯表示理解，指着相反的那条路。
唐蓉一把将儿子拽回来，“你还不嫌丢人啊。”
沈沐泽环顾四周，视线落在盛着糕点的盘子上。
正对着两人的柜子上摆放了一张黑白遗照，贡桌上放着的一个个青花瓷的盘子里，所有精致的点心都似曾相识。
里面所有的陈设所有的东西都是沈政川的，老太太不让任何人动。
心里恐怕是把沈霁渊当成了他父亲。
这地方除了清扫的佣人之外是不允许其他人进来的。
“你没事和那个野丫头吵什么，现在重要的是要查清楚火灾的原因，安抚你奶奶的情绪。”
岑璇和沈霁渊紧随其后，中午的时候她没来得及细看里面的结构。
“阿川。”
回到沈家的时候他告知了老太太父亲去世的消息。
这些点心就是老太太给沈霁渊做的那些，一样不差。
估计明天老爷子该找麻烦了。
这地方是沈知悦住的，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哪怕这两年不常回来，也是有人按时打扫的。
“奶奶。”
唐蓉说着招呼跟在他们身边的沈妙沈媛等人先去正厅休息。
偏偏沈霁渊和沈政川的生日又正好都是同一天。
她潜意识里还将沈霁渊当成沈政川，所以做出来的糕点都是沈政川喜欢吃的。
这火估计和沈知悦脱不了干系。
这院子里一共三间房间，呈凹形分布，不同于现在老爷子或者是沈霁渊住着的院子。
唐蓉说着起身离开。
“到了，三少爷就在里头，您进去吧。”
她转而看向沈沐尧，夜幕之下她的神色平静。
老人面容慈祥，身后还跟着两名佣人。
“我刚刚问过了，早上开始这儿就陆陆续续的有人出入，一直到傍晚开始只有知悦来过。”沈沐泽开口道。
岑璇听着钟伯的话，她对沈霁渊父母的事情没听过多少。
沈老太太在室内站定，因为跑的有些着急，她老人家这会儿还在喘着气。
联想到上次发生的事情，沈沐尧心里有些警惕。
“这事儿和你有关系吗？”
钟伯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人将火给熄灭了，重新替换掉厢房里烧掉的东西。
话说的是沈霁渊，可却是看着岑璇说的。
沈知悦这算是有恃无恐。
老太太牵着沈霁渊的手走远了，岑璇原本已经跨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
“岑璇，你这话说的就不好听了，这火也不是我们点起来的，天灾人祸，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
沈沐尧哼了声。
钟伯走在她前面，两人一前一后。
不过是杀人诛心，刀不往身上去，而是向心口去。
这两个孩子，未来的路还挺长啊。
她白天也不迷路，可是一旦到了晚上，她的方向感就开始迷失。
“钟伯。”
只要老太太恢复正常就好了。
岑璇和沈霁渊双双站在她的身后。
“老太太情绪已经稳定了，这会儿三少爷陪着，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老太太的神色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半点不见刚刚那样迷糊的样子。
“你知道什么你就乱说，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啊。”
“这丫头从来无法无天，反正爷爷也不会罚她，我们操这个闲心做什么。”
刚刚在玉亭筑她和沈沐尧说的话钟伯都听见了。
沈沐尧不高兴了，“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她这会儿是迷糊了，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肯定是要过来看看的。
岑璇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
“三少爷说您肯定会迷路，让我赶紧过来接您，过来一看您还真的迷路了。”
二三.九五.四一.六七
粉红色的丝绸缎面床品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贵气十足。
另一边，距离登月楼不远的院子内。
“抓紧把里头烧毁的东西都拿出来，地毯什么的都补上一模一样的，但别动架子上的东西。”
岑璇在沈霁渊身边落座。
三少爷还没回来之前，一切都是岁月静好，安然无恙。
看到两个孩子的样子，老太太眼底的笑意加深。
在这儿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也别听。
这个规矩他们都是清楚的。
沈老太太三个儿子之中她最疼爱的就是小儿子，哪怕赌气不和儿子联系，她也希望孩子能够好好的。
“三少奶奶。”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在玉亭筑那么维护沈霁渊。
“抱歉，入夜之后我就很难找得到方向。”
“奶奶是在叫你？”
他回来之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平时锐利的眼神此刻开始涣散。
沈沐尧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扬眉吐气。
“你明天不是要出差去北城吗，去看看二叔。”沈沐泽忽然看着他吩咐道。
也难怪他明明不喜欢吃甜食，可老太太每次都给他做。
岑璇有些不好意思的环顾四周亮起的灯。
老太太身上穿了件暗红色的旗袍，佩戴了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项链，整个人看上去贵气十足，也十分有精神。
可没想到沈政川在离开沈家十年就身死异乡。
岑璇这会儿见到她的时候，就和下午没什么两样了。
但好在三少爷是个能撑得住的。
“真相是什么我不想知道，也不用知道，无论如何你们的态度已经足够说明你们的想法。”
从正门进去的房间门大开，古色古香的装潢风格。
唐蓉吩咐打扫的佣人。
老太太得知丧讯之后到玉亭筑待了三天，不吃不喝险些出事。
唐蓉在旁听着，想要开口解释。
“您跟着我来就行了。”
岑璇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眼屋内的照片，再看看老太太和沈霁渊的背影。
岑璇说完越过门槛往前走。
一旁的刘妈见状松了口气。
起码现在岑小姐就还没跟三少爷交心，她对三少爷的维护也不过是出于本能而已。
下一秒老太太从屋内走了出来，直接拉着沈霁渊的手往院外走。
“大伯母也少不得要说你两句，你这孩子，这次做的有点太过分了，你没看到你奶奶成什么样子了。”
“火势不大，只是烧掉了厢房里的一条毯子，好在架子都是防火的烧不起来。”
这话说出来，唐蓉自己也能猜得到了。
老太太在看到整个院子没什么大的损失之后松了口气。
她老人家的话让岑璇都愣了愣。
岑璇握紧了身边男人的手。
钟伯说着看向岑璇。
岑璇回头，礼貌的叫了句。
“在这个家里，老早的就形成了一套体系，三少爷中途加入，打破规矩的人总是不被喜欢的，他虽然看着凉薄，但每次都能兼顾老太太的情绪，光是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个好孩子。”
老太太的院子里头灯火通明，从玉亭筑出来之后她老人家的神智恢复了些。
为了现在生活的便利，他们还住的院子是根据现在的风格重新装修过的。
钟伯将人送到了老太太的院门口。
一旁的沈妙和沈媛默默的往后退。
边上还有一盘攒金糕，和膳喜阁的不同，这攒金糕应该是老太太亲手做的。
沈沐尧挑眉点头，“好，正好我还挺想二叔的。”
现在也能看的清楚了。
“我以前也觉得觉得奶奶是偏心了点，可现在，我觉得她的偏心是对的。”
沈家人都看得出来，老太太对沈霁渊的偏爱，实则都是对沈政川的弥补。
沈霁渊的父亲在他九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去世的时候也不过三十五岁。
“有些人还是要睁开眼睛看清楚了，以为做了美梦，其实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岑璇想起来，之前陪老太太吃饭的时候，老太太说是做了点心让她带回去。
“早知道当初他回来会折腾成这个样子，还不如不让他进门。”沈沐尧倚靠在门边轻笑。
“我说的不对吗，比起你们，沈霁渊更懂得如何才能安抚奶奶的情绪，而你们，为了将沈霁渊拉下水，甚至不惜对自己的奶奶下手。”
岑璇笑着同钟伯道谢，转身进了院子。
这事儿找不到确凿的证据，这火烧的也不大，但也发挥了作用。
老太太看了眼桌上的黑白遗照，再回头看向了站在廊下的沈霁渊。
沈家的孩子，被贴上不孝顺的标签，是会被整个家族嘲笑的。
都是沈家人，当然对这些事情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
沈霁渊这会儿坐在桌边，面前摆了碗长寿面。
玻璃推拉门和院子里的池子都重新做过整修。
都是一起长大的，怎么他就成天胡作非为的。
她会下意识地将沈政川的一些喜好安在沈霁渊的身上，比如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的衣服牌子，乃至毕业的学校等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沐尧也觉得面上过不去。
站在门口的钟伯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可还是多多少少的烧了点东西。
还是老爷子带着人把她老人家给拖出来了，也是从那之后，老太太慢慢的就有些迷糊了。
院子里种的年代最久远的一棵树都超过了五百年的时间。
“奶奶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么看来，沈霁渊十分受宠爱，说白了也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我就说不会有大问题的。”唐蓉跟在老太太身边开口道。
英年早逝，而失去双亲的沈霁渊则在外漂泊了近十年的时间。
钟伯说着看向岑璇，“您和三少爷的感情很不错。”
“完了，又迷糊了。”唐蓉叹了口气。
就连外面的传闻都是沈霁渊父亲年少离家，和沈家断了音讯。
这丫头疯疯癫癫的说什么。
从玉亭筑出来，岑璇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奶奶总这么迷迷糊糊的也不好，一直把沈霁渊当成小叔的替身，她就永远不可能直面小叔已经去世这个事实，长痛不如短痛。”
沈知悦说着合上书本抬头看向唐蓉。
“大伯母，您觉得我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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