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
听到此处，虚若无神情微微一变，显然此前未能猜出慕容复的真正来意。
而韩柏与范良极二人闻言，也是神情剧变，他们一老一少扮成高丽使臣进京不过短短数日，但也已让他摸清楚了京城内局势的变化。
只是江湖势力参与到皇位之争不足为奇，但居然连他们心中最为超然的慕容复都参与进来，这就显得极为新奇了。
虚若无神情的变化，也是源此而来。
他执掌鬼王府多年，天下但凡关于慕容复的传闻，都逃不过他的双耳。
根据慕容复自迎风峡一战后的经历，让虚若无判断出了慕容复将会是天下另外一个庞斑，只不过这一次的慕容复则是站在中原大势的一边。
像他这样的人，本该不会参与进世俗权势之争。
比如当年元廷大厦将倾，但倘若庞斑当时愿意出手，朱元璋为首的义军哪里有出头的机会！
甚至根本坚持不到庞斑与言静庵的二十年之约，便会被元廷强力镇压。
而慕容复现身以来，虽不足短短半年，但几乎参与进了每一件大事之中，况且从他针对白道八派联盟的种子高手的手段来看，他也是一个行事只看自己心意的人。
所以在天下眼中，慕容复宛若当年行事肆无忌惮的庞斑。
想及此处，虚若无语气已经开始变得认真：“慕容兄莫非已经选择支持了燕王？”
慕容复点点头道：“虚无兄猜的不错！”
虚若无闻言，不由长长叹了口气，目中闪烁着一丝奇异的光，看向了慕容复身影的他旋即道：“我实在好奇慕容兄这般人物，为何会主动参与进这些世俗的权势之争？”
听到虚若无开口，一旁的韩柏与范良极也静静在旁倾听，他们这一老一少也很好奇这个答案。
慕容复语气淡淡道：“因为接下来我要与域外三大宗匠一战，故而不愿有人在这一战后渔翁得利，所以便提前选择了燕王！”
域外三大宗匠？
听到这里，虚若无眉头微皱，意外道：“那域外三大宗匠并非浪得虚名，其中红日法王与‘人妖’里赤媚二人就算不敌慕容兄，但他们一心想走的话，慕容复兄也很难有万全之策留下他们。
况且那里赤媚身份不同，慕容兄若是亲手斩杀了他，恐怕庞斑等不到明年拦江之战便会出山！”
慕容复淡淡答道：“虚无兄说的对，但无论庞斑是否提前出山，这三人我都不能轻易饶恕！
倘若他们能赶在庞斑抵达中原之前还侥幸未死，那便只能说他们是命不该绝！”
他自出江湖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凶险的处境。
前被寄托在鹰刀中的传鹰一缕神念伤了自身神魂，导致在双修府时遭遇红日法王与里赤媚二人联手时未能及时察觉差点身陷绝境。
事后未能斩草除除根，也是碍于神魂受损，加之三大宗匠齐聚的缘故。
而他今日既然身至京城，自然便不能再轻易放过里赤媚三人了。
虚若无神色凝重道：“慕容兄，这京城除去域外三大宗匠外，莫非还有让你忌惮的势力不成？”
虚若无毕竟是一手创建鬼王府的人物，察觉慕容复言语间对于所谓三大宗匠并未放在心上，于是很快就似明白了什么。
慕容复只说了三个字。
“天命教！”
但就是这短短的三个字，很快就让虚若无的脸色进而一变。
如今江湖上若提起‘天命教’的名字知晓其名声的人已经所剩不多，就连天榜中成名最久的‘毒手’乾罗也未必了解其中太多隐秘。
但虚若无却不同，如今他已迈入就九旬，乃是只比‘魔师’庞斑小上一辈的人物。
白道名头响亮的‘无想僧’与不老神仙二人，若算起辈分只能是他的晚辈！
因此对于天命教的大名，虚若无可谓是最为清楚不过。
早在庞斑退隐江湖二十年之前，天命教就曾现世，只是被当代慈航静斋的斋主言静庵所败，自此便消声觅迹。
而如今却听慕容复所言，天命教居然悄无声息潜入进了京城。
想及自己久居京城多年，却未曾洞察天命教的任何蛛丝马迹，虚若无不禁心中一凛。
“看来若无兄很清楚天命教的手段！”
看到虚若无神色少有变得凝重，慕容复淡淡道。
一旁的韩柏与范良极听到慕容复突然提及天命教的名字，也静下心来在旁倾听。
他们二人沿途为了躲避方夜羽的追杀，被迫伪装成高丽使臣，其中途中也曾遇到数位身份不明的女子，让他们心中不禁怀疑起了她们的身份。
虚若无似是陷入回忆，语气莫名道：“三十年前天命教便曾为祸一时，引得当初白道各派围剿，只是它教中高手众多，白道八派派出高手围剿多时，反而损失惨重。
最后被迫无奈之下，白道八派掌门亲上踏帝峰请出了言静庵，这才让天命教消声觅迹数十年！”
“这天命教竟然如此厉害！”
一旁的韩柏听到此处不由咂舌。
慕容复淡淡道：“这天命教善于以色侍人，看似手段并不高明，但往往却能在悄无声息间掌控了大局！”
“莫非我这鬼王府也有天命教的人？”
听到此处，虚若无心中一动，似是猜到了什么，但表情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慕容复含笑道：“若无兄不妨猜猜看那个人究竟是谁？”
虚若无神情凝重，沉默许久后，这才以传音的手段道：“白芳华？”
慕容复点点头，道：“不错！”
“居然是她？”
虚若无见到慕容复点头确认，语气中依旧有些不可思议。
只因此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养女之一，不仅备受他的喜爱，就连鬼王府的众人，对她也是十分信任。
虚若无此前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
慕容复道：“她的身份可不简单，乃是单玉如的嫡传弟子，一身媚术青出于蓝，尤胜当年的单如玉！”
虚若无闻言陷入沉默，连他一手创建的鬼王府都被天命教渗透进了，可想而知，整个朝堂又有多少要害部门被渗进了天命教的人选。
而且天命教沉寂多年，定然所图甚大。
只是片刻间功夫，虚若无便已似想通了什么，望向慕容复突然道：“看来如今这京城，不仅是我这鬼王府，恐怕就连皇宫也已被渗进了天命教的人。”
慕容复微微一笑，看似嘴唇微动。
但是一番话已经传入了虚若无的耳中。
“什么，皇……”
饶是虚若无养气功夫十足，却也不禁被慕容复口中所说的事实所震撼。
原来皇太孙朱允炆的母亲，恭夫人居然是天命教安插进皇宫的人选，那这么说来如今便是天命教在暗中支持皇太孙了。
加上想及皇太子朱标当初离奇暴毙，虚若无已经察觉天命教的所图甚大……
见到虚若无突然噤口不语，慕容复便已明白他察觉了天命教的野心，旋即道：“若无兄既然已经明白了这一切，不知道眼下可有了决断？”
虚若无叹道“当年朱重八还未改名为朱元璋时，我只看了他一眼，便知他是帝王的材料，那时的他绝不像现在那样寡恩无情，但他的相却不算最好的相格，缺了点福缘和傻运，所以绝没有快乐和满足可言，而真正想得到的东西，都没他的份儿!”
随后又好似想起了当年的种种，虚若无语带感触道：“我知晓惹其性情多疑，我多年一心为国筹备的鬼王府定然也犯了他的忌讳，所以便不再插手朝堂之事。
后来看其四子朱棣，头角峥嵘，颇具帝王之相，因此曾反对他立允文为储君，由此与他生出更大间隙！
只是没想到慕容兄却早我一步，提前选择了相助燕王！”
话说道此处，虚若无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旁的韩柏与范良极听到此处，突然见到二人目光同时望向了他们，范良极尴笑一声，哪怕他素来胆大包天，皇宫禁地就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
可今日见到二人目光，却是无由来地打了个哆嗦，旋即干咳一声，随即正色道：“慕容公子，我老范虽然素有贼名，但却分得清楚黑白忠奸！”
韩柏也忙道：“不错，范老鬼虽然手脚不干净，但为人却最讲义气，慕容公子，我和他绝对会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慕容兄?”
虚若无闻言，目光则是看向了慕容复。
慕容复含笑解释道：“若无兄，韩柏与范良极二人都值得信赖！”
他们这一老一少看起来是不太正经，实则这一路上却是多次与天命教和方夜羽两派势力为敌。
韩柏好色，范良极爱偷，但都瑕不掩瑜，足可称得上义士二字。
虚若无语气漠然道：“好，既然是慕容兄所言，虚某人便暂且信你们一次。
只是京城今日寿辰大典将至，你们二位夜间最好还是早点歇息，莫要参与其中了！”
而范良极听到虚若无这居高临下的语气，不由心有不满，当即便主动朝着慕容复拱了拱手道：“慕容公子，此处地邪不善久留，待明日有空可来领事馆找我，我老范亲自请你喝酒！”
话落刚落，他便拉着韩柏气冲冲离开了鬼王府。
“若无兄，眼下你可以给我答案了吧？”
待到韩柏二人离去，慕容复嘴角含笑道。
适才那一幕，明显是虚若无故意激怒范良极所做。
虚若无语气认真道：“既然慕容兄今日亲自登门相邀，我又怎能让你失望而归，劳烦你禀告燕王，从即日起鬼王府便选择支持他！”
随后虚若无停顿片刻，又缓缓道：“不过有件事还需麻烦慕容兄！”
慕容复道：“若无兄直言便是！”
虚若无少有主动拱手道：“关于芳华身份一事，还希望慕容兄能暂且替我保密！”
慕容复道：“此事乃鬼王府的家事，我自然不会干涉！”
“多谢！”
虚若无郑重行礼道。
“若无兄不必如此客气！”
慕容复道。
然而虚若无却摇头道：“慕容兄，你可知我眼已有两件事欠了伱的人情？”
不等慕容复开口，虚若无便自顾道：“其一便是我的义女白芳华，她虽然是天命教的弟子，但我仍想尝试一下能否将她争取过来。
而其二便是里赤媚……”
朝庭江湖，无人不知道他和里赤媚一战在所难免，而里赤媚现在练成了“天魅凝阴”，他亦没有把握敢言必胜，只能作好准备。以最佳状态应。
但他心中有件事，若解决不了，心有碍，此战必败无疑。
而此事便是他的女儿，可是眼下里赤媚已经成了慕容复的猎物，他自然没有了继续插手的理由，也无需担心这一战后他女儿的安危了。
慕容复淡淡道：“我说若无兄客气了，是因为你倘若能放下这件心事，里赤媚又何足道也！”
虚若无闻言，双目神光电射，傲然道：“不错，只要放下这心事，里赤媚又何足惧！”
可很快虚若无又摇头轻笑道：“但眼下里赤媚已成了慕容兄的猎物，恐怕他就此再也没有机会与我过招了！”
他的语气里既是对这一站的遗憾，又是对这一对手即将命丧黄泉的感慨。
而对于虚若无的感叹，纵然有人听到，也不会开口反驳了。
只因这一战无论里赤媚是生是死，他都注定不可能有机会再与虚若无交手了！
慕容复胜，他则死，纵然侥幸不死，但也会是身负重伤的命运，到时候纵然保住一条性命，也难以避免自身功力的衰退！
……
清凉山下，一道人影飘然落在长街之上。
“出来吧！”
月光下，慕容复刚一落下，便淡淡道。
“果然瞒不过公子!”
韩柏笑嘻嘻从一旁的街角中走出，而范良极则眼露复杂，紧紧盯着眼前慕容复的身影。
适才他们二人有意敛息藏在此处，一是为了等待慕容复，二是他故意试探看自己究竟能瞒过慕容复。
但结果却是极为残酷，一息时间都未过去，慕容复就已经察觉了他们二人的存在。
“慕容公子，我范良极今日算是佩服你了！”
范良极轻轻摇头道，语气中再无不久前的不甘。
韩柏眼露寄希道：“慕容公子，我和老范专程等在这里，是想邀请公子前去我们的住处做客！”
他初入江湖时间不久，心底依旧单纯，故而将眼前的慕容复与浪翻云都视为值得他所敬仰的大英雄。
如今好不容易又在京城与他相聚，自然想要略尽心意。
“好，但眼下我得先去一个地方！”
听出韩柏语中的诚挚，慕容复微微一笑，便先答应下来。
但他的目光却是随之望向京城一处，似是那里暗含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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