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玩了啊？”苏格上车就跟她寒暄起来。忍不住偏过头来再次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多停驻了几秒,反而觉得很不自在。
男人看女人都是看整体的。
苏格眼里的付凯薇,第一印象是皮肤好白好嫩,比她姐付欢还白；好瘦,比付欢还瘦；好小好小啊,在三十多岁的他面前,完全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她眉宇间跟付欢确实有几分相似,可她不及付欢漂亮,但看起来十分的清秀、水灵、纯净、跟那大自然中没被污染的山泉水一样,眼神那么的天真无害,给人一种善良柔弱的亲和感～
付欢是长得温婉,声音甜软,再加上那份长期的忧郁,所以看起来温柔,但内里是强硬的；而付凯薇,却是骨子里的温柔,她说话轻轻软软的,没有付欢那份为生活所迫的多愁善感,只是习惯了慢慢吞吞不疾不徐的生活态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插画世界里,从没为生活操过心,且脾气好的不正常～
“我去j省的一个峡谷写生,今天刚下飞机。”
“呵呵,好巧,我也是刚去一个j省一个峡谷溯溪回来。”苏格启动了车子,开玩笑道,“不会刚好是一个地方吧？哦,对了,我还真看到一群写生的学生,你们去的那个峡谷叫什么名字？”
“我……忘了。”付凯薇也是故意扯开话题,不想那个秘密被戳穿,转头望向车窗外,躲避着他的视线。
“忘了？你这么年轻,记忆力还没我这种‘老年人’好啊？”苏格有意的跟她说笑起来。
“哪里啊,苏哥,你看起来也就比我大四五岁而已吧。”
“不只。你几岁了？”
“今年20。”
“哈哈,那你该叫我‘叔叔’了,我比你整整大了一轮。”
“不会吧？”付凯薇再次诧异,不经意的瞄了他一眼,“那你保养得真好。”
“你看,我在你眼里都得用‘保养得好’来形容了,确实老了……唉。”苏格故意叹着气,继续饶有兴致跟她谈笑风生和自嘲,车子也开得慢。
“啊？”付凯薇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好脾气的解释道,“我语文一直很差,除了会画画外,什么都不会。说话吧,经常乱用词语和成语,我姐都说过我好几次呢。比如有一次,我跟我同学要去见学院一位很知名的大画家大教授,心里很紧张,我还安慰同学说,没事儿,咱们一会儿‘见风使舵’就行,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见机行事’吧？”
“对,我就想表达这个意思,所以我语文真的差到爆！”
“哈哈哈～”苏格听她这么可爱直白的语言,忍不住开心的大笑。笑完后,车厢里又安静了半会儿,他问她道,“平时会跟你男朋友来市区逛街吗？”
“……我没男朋友。”付凯薇乐观而坦诚的笑着说,“我身体很不好,平时都很少出门,一般都是跟关系好的女同学在校园里逛逛,基本不来市区人多的地方。现在我妈从老家来S市了,特意在学校周边租了个房子住下,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
“这样~“苏格会意的点点头,但没有问她具体是什么病,只是表示理解和遗憾,同时把车子开得更慢,不像平时那样频繁超车,就怕遇到急刹车的时候,影响她的身体。
“你是学画画的？”
“对,绘画专业,主要是插画这一块。”
“不错啊,未来的大画家。”苏格再次看了看她,由衷的称赞,为了和她聊得更多,他又说道,“我对艺术之类的东西,就是一窍不通,插画是什么画啊？”
“呵呵,就是illustration。”付凯薇说到自己感兴趣的领域,话匣子也一下打开了,她滔滔不绝的对苏格解释,“插画就是我们平常所看的报纸、杂志、各种刊物或者儿童图画书里,在文字间所加插的图画。哎呀,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它有很多种形式的,我这里有一本画册,专门收录世界上最知名插画家作品的,我都随时待在身上……”
付凯薇从自己的包包哪里拿出那本铜版印刷的重达两三斤的画册,随意翻了几页给苏格看后,又说道,“我最喜欢ReneGruau,这是我画时尚插画入门参考,因为他的作品实在是太有名也太好看了,比如这张吧,晕染、大色块和粗线条,不光写实能力超强,想像力和构图视角都超越了古人……”
“嗯嗯。”苏格不知所谓的附和,对于这些作品,他跟所有外行人一样的感觉——不明觉厉（虽然不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他不懂画,但至少明显感受到了付凯薇对这一行的痴迷,也就是在谈到绘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发光发亮神采飞扬的。
“你看,这是我画的,看得出来是谁吗？”她再次兴高采烈的又从包里拿出一副小小的装帧精美的插画给苏格看。
“是--”苏格偏头看了几秒,一眼认了出来,“是付欢吧,你姐？”
“对啊,就是我姐姐,漂亮吗？“
“当然。她真人就好看啊,不过被你这么一画出来,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有些古典。“苏格随便找了个词汇来形容,现在在开车,他也没法认真观赏。于是又转移话题道,“看得出来你挺爱你姐的。”
“肯定啊。”付凯薇认真的说,“我姐一直非常非常疼我,她早就结婚成家了,但还是像原来那样对我好,什么都为我打算。有时候看她那么辛苦,我就觉得挺愧疚的,但自己又没用~我现在最大的理想自己养活自己。”
说完,她方才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没事的。”他安慰付凯薇,“我跟你姐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以后有什么困难,我这边会帮着她。你还小,主要的任务是认真念书,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其他的不用多想。”
“……”付凯薇听了,苦笑着,没再说话。
半个多小时后,苏格把付凯薇平安送到了林晚霞住的地方。
“走吧,我送你进去。”苏格停好车,主动结果付凯薇手里的包包,“你看,你明明身子弱,还带这么重的东西干嘛,以后像画册这些就放在寝室吧。”
“这次要写生嘛,我主要是在车上看看打发时间,顺便画的时候也参考一下。”
“你们住几楼啊？”看她一旦爬楼的适合就累的气喘吁吁,他有些心疼。因为他以前听付欢提到过一次付凯薇的病情,知道是跟哮喘相关的。哮喘病人心肺功能差,心脏负担重,不能剧烈运动,所以走上坡路或者上楼的时候,比常人要辛苦很多。
“7楼。”付凯薇虽然有点喘不过气来,可是礼貌的对苏格推辞到,“今天麻烦你了,苏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慢慢爬上去就好。”
“哎,这以前的旧小区就是这点不好,楼层低,大部分都没电梯。既然这样,你们该找个有电梯的,上下楼方便。”
“这是在S市啊,要租个装修精良的电梯公寓,最差都得1500元一月,负担太重。”付凯薇笑笑说,“这儿呢,恰好离我的学校近,我放学回来坐四五站的公交就到了,然后我妈妈也下班了。买好菜后,我妈就挽着我一步一步慢慢的爬上楼去,习惯了也不是很累的。”
“……”苏格听了,跟着她走了两步,觉得很不是滋味。在心里酝酿半晌,他忽然在楼梯间蹲下来说,“来,我背你吧。”
“啊？”付凯薇一下被他的举动惊倒了,“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走的,没那么严重。”
刚说完,她忽觉一阵胸闷气短,赶紧扭头到一边,无法自控的剧烈咳嗽起来。不见那种感冒症状的简单咳嗽,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人都颤动着,如疾风骤雨般的大声喘息,弄得她头昏脑涨,呼吸不畅~这个过程持续了约两三分钟,她才渐渐的平息下来,由于实在太累,只能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喘着气。
呆呆的在旁边看了几分钟的苏格,只觉得心酸又心痛。他想不到前一分钟还是个活泼温柔有才华的小女孩,后一分钟就被病魔折磨成这幅模样,一时间唯一能做的就是关切的问一句,“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我家里有药。”付凯薇低着头,赶紧拿出纸巾擦着嘴,擦着偷偷流出来的眼泪,心里难受得不得了,只因为,让这个男人看到了她如此不堪的一面。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病情发作了,完全不是她能控制的。
这么多年了,她就是这样过来的。每次发病咳嗽,就是一次身体的折磨,她也自卑、悲观的不行,觉得自己来这世上就是专门祸害人的,与其频繁忍受这种痛苦,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不如痛痛快快死了好,以后也不必拖累这个家了。
但是,看到母亲和姐姐为自己操碎了心,她于心不忍。她们付出那么多,唯一的期望,就是看到她能够乐观面对生活,不要一发病就哭哭啼啼骂骂咧咧让她们心痛。只要她能有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就是对她们最大的回报。
“那就不要再犹豫了,我背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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