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且向花深觅素心》第十四章“塘生涟漪”
皓月当空,光华倾泻,静夜悄然,流萤纷飞。
何心渺脚步匆匆、无声而来,停在风亦止身后,低声道:“不知亦主夤夜召见,有何要事？”
“今日在瑞香那里无意中听到些事情,想来可做些文章。”风亦止转身看着何心渺,道,“明日,后花园中湖边,瑞香会让慕锦落和慕逢晴两人碰到,借着地上石块湿滑,把慕逢晴推入湖中。然后,瑞香会将此事栽赃陷害在慕锦落身上。”
“此计一箭双雕。瑞香还真是心狠,上次逼死滟秋不满足,还要亲手害死慕逢晴。”何心渺不屑道。
风亦止轻轻摇头道:“若是慕逢晴死了,这王府后宅就不那么热闹了。湖中有块太湖石,内里中空。你在颖王妃那里装病,藏身在石中。慕逢晴虽是懂些水性,但落水之处较深。瑞香笃定慕逢晴活不成。所以,你在水中托上一把,让慕逢晴等来我安排下的佣人来救她。”
何心渺道:“属下明白。明日,亦主也在？”
“自然。”风亦止打量流萤道,“瑞香是个小人,就算诡计为人戳穿,也留有一手。对了,你见慕逢晴被救后,便从湖底潜到旁边园中上岸,去书塾寻凌寒。”
“记下了。亦主放心。”何心渺答应着,重又提气鬼魅般飘走。
翌日,天气很是炎热,半丝风也无,连花树似低首垂眉,没精打采。
慕锦落在王府中书塾外负手张望,见凌寒端坐在一群孩童之后,聚精会神地抄写,不由得轻笑,随手拾起地上一颗石子扔出,正中凌寒肩头。
凌寒抬首望见慕锦落笑靥如花,微微怔住,无奈摇头,继续埋头苦读。
见凌寒这副样子,慕锦落忽觉无趣,沿着小径走着。一仆从上前向她道:“公主,王妃在后花园中湖边,要您过去呢。”
“去湖边干什么？”慕锦落见那仆从不言,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也是,天气这样热,湖边定然凉快一些。”
慕锦落走出几步,就已不见那仆从身影,也未多想,就拐到湖边,一眼看到伫立湖边的慕逢晴,奇道:“你怎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慕逢晴不甘示弱道,“我来这里乘凉,不行吗？”
落定脚步,风亦止闪身藏在不远处的假山中,想起方才慕逢晴如何为瑞香引到湖边,就觉好笑。瑞香只是装作昨晚在湖边撞见滟秋鬼魂,就让思母心切的慕逢晴按计到了湖边。
“你素来自诩孝顺,怎不好好为滟秋守孝,反而来此自顾自乘凉？”慕锦落扬扬下巴道。
慕逢晴轻蔑笑道:“锦落公主竟然懂得‘首孝悌’了,想来这些日子可是没有白在书塾中旁听。”
慕锦落上前一步,大方道:“我不仅懂得孝悌,更知要‘泛爱众’。凌寒有志于功名,我帮衬他,自是佳话。”
不及慕逢晴再言,瑞香则妖娆妩媚地走来,站定在两人旁边,道:“两位姑娘真有兴致,在这里一同赏景。”
“你不是不敢来这里吗？”慕逢晴疑惑问道,看着她如常面色,似有所悟。
“逢晴,你说什么呢。我知你对滟秋的死有气。可我,也是按王妃的吩咐行事。家有家规,滟秋也是自取其辱。”瑞香缓缓道。
慕逢晴顿时火冒三丈,上前就要去抓慕锦落,道:“明明是你们合伙害死娘亲,还不罢休,竟在这里说坏话。”
“滟秋之事与母妃毫无干系。瑞姨你这样说太过分了。还有你,好坏不分,真真可笑。”慕锦落说着,伸臂挡开慕逢晴手臂,却是摆脱不了她纠缠。
瑞香故作劝架,却向旁边侍女递个眼色。那侍女见状,从慕逢晴身后挤来,作势拉架,暗中用力,看准慕锦落扑来的架势,将慕逢晴推入湖中。
慕逢晴两手扑腾,无奈还是不住下沉,却是迟迟不见没入水中。
此时,颖王和颖王妃恰好路过,闻得聒噪声便缓步而来。瑞香瞥见二人,大声喊道:“锦落啊,你怎将逢晴推下去了。快救人啊。”
卫士闻言,忙奔到湖边,更有人跳入水中,七手八脚地救慕逢晴。
“锦落,你为何将逢晴推入湖中？”颖王沉声问道,“你身为堂堂公主,怎同婢子过不去？”
慕锦落摇着颖王妃手臂,道:“父王、母妃,我没有。她仍是认定滟秋之死是母妃所为,我便要同他理论。谁知,她自己向后倒去,就掉入湖中。”
“王爷,我可是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锦落一把将逢晴推到湖中。”瑞香语气坚定道。
“王爷,”颖王妃忙跪倒在地,道,“锦落平日虽是任性骄横一些,但决计做不来害人性命之事。定然是误会。”
瑞香见被救上来的慕逢晴昏迷不醒,加重口气道:“王妃未免太过包庇女儿了。小殿下若是犯了错,我可是会严厉教训。王爷是知道的。”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颖王身上。颖王开口道:“本王方才瞧得真切,逢晴和锦落厮打。锦落倾身前推,逢晴就失足跌入湖中。”
“王爷,王爷莫要冤枉锦落。我也是看到那她们争执,锦落不过轻拍逢晴肩膀,那力道不会将她推入湖中。”颖王妃将慕锦落护在身后,摇头道。
未及瑞香再言,悠悠醒转的慕逢晴道:“不是锦落,而是我背后瑞香的侍女推的。”
瑞香闻言,看向慕逢晴,颇为心虚,又故作镇定,道:“你,你信口雌黄。明明是锦落推的你。你可别忘了,你娘亲是怎么死的。”
“我自然记得,”慕逢晴强自支撑站起身来,向颖王道,“王爷,我会些水,但不精通。刚刚落水之时,我发觉湖底深不可见,不似别处那般浅。可见,有人故意为之。瑞香对我说在见到娘亲鬼魂,我才过来的。”
慕锦落道:“有人对我说,母妃等在湖边,要我来寻。难不成,那仆从,是瑞姨安排的？”
瑞香仍不慌乱,道:“你们无端猜测、血口喷人,王爷怎会信？况且,锦落这些时日同那书生不清不楚,府中早已风传。”
“书生？”慕锦落一时愣住,片刻后明了,道,“我见凌寒穷困,将他接入府中师从络山大人,自是善举。”
瑞香笑道:“你们还不知罢。府中之人都说,你同那书生花前月下、两情相悦,恐怕,早已私定终身,甚至有了肌肤之亲。”
颖王妃惊得看着慕锦落,不可置信道:“锦落,你？”慕锦落用力摇头,霎时泪眼朦胧,却是语无伦次。
“王爷,此为居心叵测之人捏造谣言。凌某对锦落公主感激敬重,从未有过不轨之举。”凌寒恭敬揖道,身后则是端重的络山。慕锦落见到凌寒来到,忙止住哭声,殷切地看着他。
颖王向络山点头示意,看看目不斜视的凌寒,问道:“络老先生怎来了？”
“最近,老朽也听闻府中有此传言。今日课毕,远远听见为此争执。老朽日日教导凌寒,对他的起居也有些了解,敢说定然无此有伤风化之事。锦落公主大仁大义,恳求老朽收凌寒为学生。凌寒自是感激不尽,苦读终日。”络山神情诚挚道。
凌寒面无愧色道:“凌某承蒙公主善心,得以安心读书,不想却给公主添了麻烦。凌某在此深表歉意。”说着,又是深揖。
“瑞香,你在后宅之中,不安安分分待着,到处搬弄是非,可知错了？”颖王乜斜她,问道。
“知错了知错了,”瑞香忙跪倒道,“是我方才看错了,是我不该听风就是雨。还请王爷饶恕。”
慕锦落扶起颖王妃,道:“你还要给凌寒道歉。他堂堂正正,却为你一句话伤了清誉。若是坏了他功名,你可担待得起。”
凌寒忙道:“不可不可。凌某怎受得起侧妃夫人的道歉。事情说明白就好。”
“不过,锦落公主这般善举,却为别有用心之人编排传言。颖王府中,可是不似外面所说的和乐。凌寒白衣受辱,若非老朽作证,因此耽搁科场之事,甚是可惜。”络山似有怒气道。
颖王道:“络山老先生所言极是。本王自会好好管束家人。还望老先生在书塾中,多多教授孝悌谨信。本王也会着人多加照看凌寒的饮食起居,让他专心科举。”
“多谢父王。还是父王英明,不受宵小之辈的言语迷惑,片刻之间就明辨是非。”慕锦落看看瑟瑟发抖的瑞香道。
络山道:“老朽知王爷好心。但是,老朽深觉凌寒是资质甚佳,正想向王爷告知,将凌寒带入国子监研习。”
慕锦落和凌寒闻言,皆是惊住,相视无言。络山却是容不得半点违抗,径直将凌寒带走。
几日后,凌寒离开王府前,到翠微堂,寻到慕锦落,道:“公主,我今日便离开王府。多谢公主这些时日来的照料。我感激不尽,定不忘公主仁义,他日涌泉相报。”
慕锦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凌寒面前,抬首问道:“你真的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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