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错愕的张开了嘴,这都能把锅甩骑兵大军头上?
这分明是战车队伍自己在山谷中难行罢了,虽说骑兵把一些积雪踩实化冰,让路面更为光滑,但是瑕邑此前可也是组织狄戎俘虏往谷内铺设了不少稻草秸秆防滑来着。
只是这些防滑措施显然对步兵较为有效,而战车队伍依旧难以从积雪中拔出车轮来。
“只是公子的求援请求……”
“没看吾等还陷在这儿么?”
虢林父毫不客气打断了信使的发言,原本希冀在此战中好好露露脸,却没想到庶弟都传来大捷消息了,自己却还在函谷里动弹不得,眼看就要失去所有功劳了。
上一次瑕邑保卫战,军队高层明眼人都知道最大的功劳当属郭猛;幸而郭猛战后一直呆在瑕邑并未返回国都,这让虢林父和倾向于他的重臣们一阵劈天盖地的宣传,终于让国都的多数国人相信,上一战如果不是虢公忌父和虢林父的倾力增援,郭猛便会被狄戎攻破城邑,兵败身死——顶多是只身逃回。
然而此战如果当真如郭猛所说,仅仅以其不足千人的骑兵便击溃彭戏之戎大部,那岂不是功劳都归了郭猛?
而且更不妙的是,相比于上次救援瑕邑仓促出击,召集的国人并不算多;而这次谋划已久的攻势,虢国总共调动了一万五千多人,几乎是上次的两倍。
如此多的国人眼睁睁的看着虢国的核心力量——战车兵连函谷关都没出去,骑兵队就已经取得大捷,那么仅仅靠着虢林父自己和重臣们的指鹿为马,又得花费多少精力和时间才能把郭猛的战功掩盖住呢?
更要命的是,听到骑兵队单独作战已经取得大捷的消息后,虢国步兵也已经开始躁动。
“让甲士们自己把战车抬出来吧,吾等要上战场去。”
打顺风仗人人乐意,步兵们本就是虢国国人中相对较穷的存在,常常指望在战争中抢掠一把以补家用;以往作战尚还有打败仗的风险担忧,而如今传令兵居然说仗已经打赢,正等着大家追上去“扩大战果”,谁人不心动?
能不能“扩大战果”不重要,能不能“扩大腰包”更为重要!
以往的战斗,通常是战车先冲锋,战车打赢,则伴随战车的步兵便紧跟着追杀对方残兵;若战车打败,则步兵直接逃散,绝不会在战场上成为敌人的战利品。
只是此刻仍陷在雪地里的战车部队,再也不是以往战斗中步兵们的主心骨了;此刻更像是累赘,不少步兵蠢蠢欲动,只想赶紧丢下战车,狂奔至郭猛麾下一块抢劫——不对,是并肩作战。
如果再拖下去,狄戎部落里的好东西岂不是全被骑兵抢掠一空?别忘了,这帮骑兵可是一人三马,有至少两匹马可供驮载……
步兵们的心思,战车上的甲士何尝看不出?
此前战车上的甲士们为了节省体力,直接说动虢公忌父出动步兵队伍拉车,而自己只在一旁观看指挥。
而如今步兵们纷纷打算直接奔赴战场,至于陷入雪地的战车,自然只能由全身披挂的甲士们自己拉出来,这是何等的侮辱,堂堂虢国贵族们,居然要自己拉车,还有没有天理?
一时间郭猛期待的援军没出动,倒是先自己推搡起来,不久便是零星的斗殴。
不过战车甲士们毕竟铠甲装备比重高,加之贵族们日常饮食比普通国人更为丰盛,体格自然更为健壮,战车甲士往往一人对打三人都不落下风。
只是零星的斗殴很快扩散,更多的步兵也冲了上来,很快把没了来去如风的战车速度加成的甲士车轮战打趴下了。
少数战车甲士不得不依托于函谷狭窄地形,举起盾牌,举着长剑,排出阵列打算将这帮大逆不道的步兵好好教训教训。
然而刚完成布阵的战车甲士们很快看到步兵们平举着5米多长的夷矛,列队缓缓走了过来……
“汝等想造反么?还不速速丢下兵器?”
虢公忌父命亲卫擂起战鼓,一时间倒是让群殴场面越发壮观的双方暂时停了下来。
“夜色已深,大家多半已经饿了,关城已烧好晚饭,大家且吃个晚饭。”
很快对峙的双方都闻到了凛冽寒风中若有若无的肉香味,不知道是谁的肚子率先咕咕叫嚷,很快便如同传染病一般,到处都是咕咕叫。
缭的解围倒是赢得虢公忌父的赞誉,顺手便将一枚洁白无瑕的玉佩递了过去,让缭直言不敢当。
“既为郭猛家臣,当收下寡人的奖赏。”
“瑕邑乃是虢国一员,自当如此。”
虽然暂时让战车的甲士们和步兵们分开各自去用餐,一场剑拔弩张的内斗总算消于无形,但是双方芥蒂怎么可能轻易解开?缭也只能长叹一声。
“就看公子自己的了。”
……
“公子,我军战殁二十七人,伤一百一十三人,而敌被斩杀一千四百四十八人,逃散之敌约三千,被俘一万六千多人。”
“据俘虏所言,彭戏之戎头人被斩杀,而其小儿子化妆逃离,其余贵族皆被我军所俘获。”
“俘获的牛羊和马匹尚在清点中,估计不会少于三十万头。”
就着篝火烤着羊肉的郭猛闻着香喷喷的羊肉,尽管思绪已经忍不住被眼前的烤羊所吸引,但是仍然发出了指令。
“各部轮流休息,不许全部休息;待援军赶来接管后,二三子方可放松一二。”
“这是自然。”
“若不是彭戏之戎这儿有大量芮国等国抓来的城邑领民,仅凭吾等人手,只怕看不过来。”
彭戏之戎此前两个月伙同陆浑戎与白狄反复侵袭芮国魏国和梁国,攻破大量城邑,彭戏之戎分到的俘虏约有九千人,只是在郭猛突袭的这个部落聚居区,总共有大约七千各国城邑俘虏,且皆为青壮。
若是平日,这些新近成为俘虏的各国国人自然只敢偷偷逃跑,绝不敢串联造反,毕竟自己守在城邑内尚且被狄戎攻破,在狄戎腹地内毫无遮挡,手上更无武器,贸然串联造反,自是以卵击石。
然而在今日中午,数百打着虢国徽章旗号的骑兵呼啸而至,猝不及防的彭戏之戎甫一接触即损失惨重,虽然回过神来的部落骑兵纷纷上马试图反击,但是这些昔日的马上英豪们很快便发现这些虢国骑兵压根没有采取与其对射的传统战法,而是整个身体伏在马背上,对着狄戎骑兵只有突击,突击,再突击。
面对转瞬及至的虢国骑兵,平举的长矛那闪亮的枪尖越来越接近,惊慌的彭戏骑兵只得扭身就跑,有些骑术好手则双腿夹紧战马,一边逃跑一边向后射箭。
然而让彭戏骑兵们惊恐的是,自己胯下的战马马力远不及虢国骑兵,双方距离眼看越来越近,直至虢国骑兵将长枪猛然推出,直刺彭戏骑兵后背,自此追逐战终于结束。
得胜的虢国骑兵再度寻找下一个对手,面对采取如此诡异打法的虢国骑兵,彭戏之戎人人不禁呐喊:
“这些恶鬼究竟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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