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狼牙,我们戴着用来辟邪的。”那个伤兵赶忙将狼牙摘下来,双手递给萧辰。
心说特么的一点也不好使,要不然咋能遇到你这个小邪神?
“哦,还蛮好看的。”萧野把玩了一会儿,随手还给他。
“小萧将军您若是喜欢,就留下玩吧。”那个伤兵讨好的道。
“嗯?这个不大好意思吧?”萧野挠了挠头,不过狼牙他倒还是蛮喜欢的。
“您肯收下小人的礼物,那是小人的荣耀。”那个伤兵将左手放在胸口,一脸虔诚的道。
“好吧,那就谢谢你啦。”萧野将狼牙收起来,伸手在怀里摸出了一个金元宝,递给伤兵,“那这个给你。”
这个金元宝足有十两重,可以买下一千颗狼牙了……
但萧野对于金银毫无概念,甚至这个金元宝从哪儿来的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个道理,别人送给他礼物,他一定也要回赠给人家。
这是礼貌。
但很快他就不礼貌了,因为那些伤兵见状纷纷掏出自己身上的各种小零碎双手奉上,请求萧野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他们倒不是贪图那个大金元宝,而是都将萧野当成了神,送他这些东西就等于是给神献祭,只要神收下了他们的祭品,那以后一定会保佑他们的!
至少也能保佑以后不再遇见他……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但萧辰却不好意思昂,他也没有礼物回赠了怎么办?
正巧旁边慧海和尚经过,见萧野尴尬,笑道:“人家送你的就收下吧,他们是诚心的,你若不收就是看不起他们了。”
“这位大和尚所言极是,咦……大和尚你法号上下啊?”伤兵中有人瞧这位一脸横肉的和尚感觉有点眼熟。
“老子法号慧海。”慧海长的不像和尚,口气也不像和尚。
“慧海……”那个伤兵苦苦思索,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可也不是这个名字,话说那个人也不是和尚啊。
“你是乌木河吧?”慧海忽然咧嘴一笑,“你小子命可真够大的。”
“你是李探花麾下的风四海将军!”这个乌木河是莫羯人,而且他也不是兵,是一个千夫长。
当年完颜萍邱的哥哥完颜萍佐自恃勇武,亲自率领一千精骑去剿杀李探花,结果被人家李探花一刀砍死,一千精骑也只剩下了十几个,当时还是百夫长的乌木河就是侥幸活下来的其中之一。
乌木河作战极为英勇,武艺也相当厉害,风四海跟他对战了好几十个回合才将之打落马下。
方便铲顶在他的脖子上问他服不服?
乌木河大声叫骂,不但不服,也根本不怕。
就令风四海甚为佩服,不但没杀他,还请他喝了一顿酒,将他灌的烂醉如泥,给他留下一匹马就离开了。
这般豪杰行径自然是令乌木河终身难忘,但就不料自己有生之年,还能遇见他。
只是风将军你做和尚是认真的吗?
佛爷怎么会收你这种人!
“老子本来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叵耐天下妖魔太多,只得又重开杀戒……乌木河,你伤的这个德性,还能喝酒不?”慧海和尚仰天大笑。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喝!最多不过醉死沙场,又能如何?”乌木河也纵声大笑。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条汉子,走,跟我喝酒去!”慧海拉起乌木河,背在背上,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真就宛若亲兄弟一般。
但两人喝着喝着却又吵起来了,因为乌木河忽然想到大王子完颜萍佐被李探花杀了不算,还砍下头颅做了夜壶这件事,不由的悲从中来,怒从心起。
两军厮杀,谁杀了都是正常的,回头也可以惺惺相惜,化敌为友,但你们李探花将我们王子的头颅做成夜壶这件事就也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乌木河不才,只要给我撞见了你们李探花,说什么也要杀了他给王子报仇雪恨!
他把我们王子的头颅做成了夜壶,那我就砍下他的秃头来当球踢!
吵的越来越凶,最后不欢而散。
但慧海却还是交代医官护士们多多照顾此人,这小子虽然不懂事儿,但还算是条汉子,劳烦诸位神医和护士小姐姐多多费心,不看佛面就看我的僧面了吧。
虽然获得了大胜,但是萧辰和乌洛兰他们也折损了不少的兄弟,尤其是鲜孛骑兵损失惨重,检点下来,死伤足有七八千人。
萧辰麾下也死伤了数百人,几乎全都是步兵。
晚上将所有的尸体全都烧了,然后由数百骑兵将骨灰撒到了草原各处……
在山头上立下了一块大石碑,上面两行大字是萧辰亲笔所提: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又将所有阵亡将士的名字全都刻了上去,萧辰和乌洛兰,诸葛小生,邱木灵四人亲自在石碑前祭拜。
全都默默无语。
忽听一阵悠扬的马头琴声响起,几人转头看去,却是莫干老人盘膝坐在草地上,缓缓拉动琴弦……
苍老脸上纵横的皱纹沟壑,看起来似乎又深了一些。
邱木灵倾听良久,忽然随着曲调引吭高歌,声音粗犷雄壮,嘶哑激昂,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他用的是古老的鲜卑语,萧辰等人可也听不懂。
“乌洛兰,他唱的什么?”萧辰悄悄问身边的乌洛兰。
“敕勒川,阴山下。”乌洛兰轻声道。
萧辰一听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原来这是失传千年的敕勒歌!
难怪听起来如此悲凉雄壮。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其实敕勒歌本是敕勒族的歌谣,但敕勒族消亡已久,他们的语言也早已经失传。
邱木灵所用的古老鲜卑语也并非是原唱。
但也足以震撼人心了。
“莫干老人,请将这首曲子的曲谱抄给我一份吧。”萧辰这人并不喜欢什么音乐,但却对这首古老的歌谣情有独钟。
莫干老人却眯着眼睛瞧着远方一声不吭,似乎已经沉浸在这古老的歌谣中,没有听见萧辰的话。
“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了,他睡着了。”乌洛兰伸手拉了一下萧辰的衣角,轻声道。
莫干老人不是睡着了,而是长眠了。
这一曲已经将他的精力耗费殆尽。
几人放轻了脚步,默默离开,似乎谁也不敢打扰这个沉睡中的老人。
走出很远,萧辰回头看去,却见夜幕中莫干老人依然盘坐在地,遥望远方,宛若一尊沉默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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