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妃娘娘打从入宫以来一直都是一帆风顺的,就连皇上跟前的王安九都得给她几分面子,何曾听过这样的话？
当即熙妃娘娘脸上略有些挂不住了,手掌更是高高的扬起了起来,“你莫以为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本宫就不敢打了你！本宫告诉你,就算是本宫今儿打了你,那也是替皇后娘娘教训教训你。”
平姑姑没有躲,也压根没有想躲的意思,只垂眸笑道:“奴婢从始至终不敢对熙妃娘娘有半分不敬,只是也请熙妃娘娘想想自己的身份才是！”
“你……”熙妃娘娘气急,这一巴掌落下去不是,不落下去也不是,方才她本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如今竟没法收场了。
和铃却是扯了扯熙妃娘娘的袖子,顺势将熙妃娘娘那扬起来的手扯下来了,“娘娘,三思啊！平姑姑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呢！”
熙妃娘娘狠狠剜了平姑姑一眼,才道:“本宫就给皇后这个面子！”
平姑姑笑了笑,转身就进去了,可侯在门口的那几个宫女却还一副小心提防着,生怕熙妃娘娘闯进去,皇后娘娘问了她们的罪。
这下子,熙妃娘娘可是气坏了,指着平姑姑,厉声道:“和铃,你瞧瞧,你瞧瞧,说好听了是坤宁宫的姑姑,但也不过只是个下贱的宫女罢了,如何敢当着本宫的面儿摆起谱来了？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极为刻薄,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平姑姑的耳朵里,平姑姑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可到底没理会她。
还是和铃白着脸劝道:“娘娘哟,您就少说几句罢,若真的惹恼了平姑姑,小心平姑姑在皇后娘娘跟前给您穿小鞋！”
“本宫会怕她？”熙妃娘娘实在是太自信了些,讥诮一笑,转身忿忿走了。
可方才她那话却像是一根刺儿似的狠狠插在了平姑姑心上,她不比喜姑姑日日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也不大理会宫里头那些尔弥我诈的琐事,可这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更不代表她在皇后娘娘心中一点分量都没有。
等着她到了皇后娘娘跟前,却也淡笑着说道:“娘娘,奴婢已经打发熙妃娘娘走了。”
皇后娘娘正在挑选给太后娘娘请安时所戴的镯子,拿起一只红梅缠枝镂空纹金镯子起来,”你觉得这镯子如何？”
平姑姑笑了笑,道:“娘娘今日这一身略华贵了些,奴婢觉得若是带上三四个素净的细金镯子在手上一定很好看,不仅衬得起娘娘今日这一身衣裳来,也不会喧宾夺主,显得太过了。”
“那好,就听你的。”皇后娘娘笑了笑,依言叫小宫女给她带上了几个细金镯子,才道:“方才熙妃没给你脸色瞧罢？”
平姑姑只笑了笑,并未说话。
皇后娘娘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却是连梳妆打扮的心思都没了,挥了挥手,就要旁边的小宫女下去了,“熙妃当真是被本宫宠惯了的,如今怕是连分寸二字都不知道如何写了……罢了罢了,一说起她来本宫就只觉得头疼,不说她了,咱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罢！”
如今她已经暗中找了两个通晓房事的嬷嬷了,如今正要领去给太后娘娘看了。
宫里头向来不缺懂这事儿的嬷嬷,但原先只是教导才进宫的秀女们,若真的要教导皇上,只怕得好好选一选,可偏生这种事儿也不能大张旗鼓,这不,皇后娘娘偷偷摸摸的,这才暗中选了好几个嬷嬷出来。
太后娘娘也知道这件事棘手得很,看过了那几个嬷嬷之后,便要苏姑姑带下去了,皇后娘娘那边过了关,她这边得好好好审一审的,这其中,可是一点纰漏都不能有的。
可皇后娘娘却笑着劝道:“……太后娘娘只管放心就是了,这几个嬷嬷都是本分的,性子又稳妥,想必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臣妾还怕出了什么事儿,如今将她们的家眷都接到一处照管着。”
皇上尚不知道人事,若这样的话传出去了,只怕会沦为天下的笑柄的。
太后娘娘点点头,有些无奈道；“你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只是哀家担心你年纪小,如今又是女儿身,有些话不好与那些嬷嬷说。”
“还是太后娘娘想得周到！”皇后娘娘抓着太师椅的手紧了紧,众人都说太后娘娘像一尊观世音菩萨似的,心地善良得很,可她在太后娘娘跟前这三年,却一直觉得太后娘娘是个聪明的。
别的事儿暂且不提,就说这事儿,太后娘娘定是怕这嬷嬷之中叫她安插了眼线,要知道,这几个嬷嬷虽是教导皇上房中之事的,可这些嬷嬷们向来见得多,懂得也多,门道更多,到时候想要哪个主子有身孕,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太后娘娘笑的和煦,看向皇后娘娘的目光之中也是一片慈爱,“你啊,年纪还是太小了些,想当初你进宫的时候才十四岁,如今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得打点六宫事宜,若哀家不帮帮你,实在还是看不过去。”
说着,太后娘娘拨弄着案几上的茶蛊,淡淡道:“关于侍寝的人选,你那儿可有人选？”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道:“臣妾自然都备好了。”
喜姑姑忙怀中揣着的小册子呈到了太后娘娘跟前,恭恭敬敬道:“太后娘娘您且看。”
太后娘娘接过那小册子,一目扫了下来,眉头却是微微蹙了蹙,“这侍寝的人选里头怎么没有云贵妃？还有,怎么也不见熙妃？”
她是急着抱小皇孙的,更是先前与皇后娘娘说好了的,先选出几个合适的妃嫔来,日日将那进补的汤药喝着,以便到时候能够一举有孕。
皇后娘娘心里头明白,熙妃那性子,不仅得她的喜欢,也得太后娘娘的喜欢,若不叫熙妃侍寝,太后娘娘那儿怕就说不过去,好在她早有准备,“太后娘娘忘了云贵妃先前被人下了明觉香的毒,如今正日日喝着药了,这药怕还得再喝上几个月了,哪里能够侍奉皇上？”
说着,她更是莞尔一笑,佯装成没事儿人似的,“至于熙妃,原本她的名字是在这小册子上的,只是好巧不巧,前几日熙妃却是染上了风寒,太后娘娘您也是知道的,这风寒说严重虽算不得严重,但从古至今,叫人丢了性命也不是没有的事,臣妾想的是等熙妃彻底养好了身子,再去侍奉皇上也不迟。”
太后娘娘点了点头,命苏姑姑将小册子收了起来,含笑道:“还是你想的妥帖,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哀家也就放心了,至于那些个嬷嬷,哀家这儿在看一看,到时候再给你个准话。”
这些年,皇后娘娘做的那些事她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的太过,她压根就不会出手的,云贵妃不能侍寝,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熙妃那儿,看样子又有什么猫腻了。
这姜还是老的辣,不过是短短几句话就能看出不对劲来了。
皇后娘娘又陪着太后娘娘说了几句话,便借口不叨扰太后娘娘的休息,下去了。
可谁知道皇后娘娘刚一出门,就有小宫女凑了过来,在喜姑姑耳畔说了几句话,喜姑姑面色一喜,轻声道:“娘娘,时候到了。”
皇后娘娘噗嗤一笑,道:“当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助本宫了,咱们走罢！”
话毕,一行人更是直直朝着御花园赶去。
果不其然,这会子的顾初云正带着玉萤与南景在花园里赏花,其实这些日子顾初云已经是极其谨慎了,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总是窝在延禧宫看看书作作画。
可她想着如今春意盎然,玉萤又病着,带着玉萤出来多走走,对玉萤的身子骨也有好处。
但谁都没想到,她会在这儿碰见皇后娘娘,可既然已经碰上了,哪里还有躲开的道理？
顾初云只含笑上前行礼,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也在这儿赏花了？”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笑道:“刚好去坤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觉得这天色正好,闲来无事,所以就出来走走,谁知道却碰到云贵妃了,云贵妃这是打算去哪儿了？”
顾初云哪里知道前头有阴谋在等着自己了,想着皇后娘娘向来事多,这花园西面的池塘距坤宁宫路途最远,想必皇后娘娘是不乐意去的,“臣妾听闻池塘里新放进去了好些锦鲤,有些品种稀罕得很,所以如今打算去瞧瞧了。”
“正好,本宫也想着是去池塘那儿瞧瞧那些新进贡的锦鲤,既然顺路,不如就一起罢！”皇后娘娘笑的和煦。
见皇后娘娘都这样说了,顾初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慢慢跟在皇后娘娘身后,一路朝着池塘边走去。
可不过是刚走到了瑞祥宫门口,就忽然从里面冲出来个慌乱不已的小宫女,手里端着盛满了水的铜盆,看着皇后娘娘和顾初云,一下子不知道该请安还是该放下铜盆。
只见那小宫女慌乱上前,一下子竟没有迈过门槛,一个踉跄,竟将满盆子的水泼到了皇后娘娘身上了。
如今正值春日,天儿渐渐变得暖了,但在这一刻,空气像是猛地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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