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允和苏小楼一行人趁着夜色赶回了菱州城,因着夜深不便跑马,他们各自牵着良驹欲寻落脚处。
几人刚刚入城走过巷口,就听见一旁的灾民聚在一起讨论谁被抓了,谁家的粥棚出了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顾承允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牵着马走到近处开口问:“你们方才说的那家铺子是哪家,被抓的是何人?”
几个乞丐一看来人冠面如玉,身后高头大马立马恭敬起来,这些城里头的贵公子他们可招惹不起。
“回这位爷,是南城区那家童记百货的老板被抓了。”
童乔!
顾承允心中一道惊雷,没想到被抓的人居然会是她。
“去童记,快!”他翻身上马,领着三人打马而去。
不消片刻,童记门前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姜湛这会儿正在帮沈清茹给桌上他们收集而来的,这几日灾民们吃剩的食物做检查。
城里庆安堂的大夫听闻童记老板被抓,了解始末后,没需姜湛多言语,就同意与他们一起给病人做检验。
这几日童记的善举全城皆知,有人愿在危难中挺身而出,就这份勇气,他们也不能叫清白人蒙了冤屈。
两人正忙碌着,店铺大门却被猛然敲响。
齐大魁在门边椅子上刚睡着,不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找谁?”姜湛走到门边,示意齐大魁戒备,自己朝外问。
顾承允低声,“我寻童乔,前些日子跟你们在风来镇才分别。”
姜湛顿明,“顾公子?”他去过顾府自然见过顾承允,那日他们一行四人轻装赶路去三州,必定是暗中调查不易暴露身份,因此他问话都不敢提都督二字。
外面答:“是我。”
“快!快开门!”姜湛难掩喜悦,顾大都督来了童乔就有救了!
今日他已经去府衙送过一次银钱,什么都不敢多问,只求他们能待童乔客气些,到这个时辰都没见官府放人,那十有八九是被关了起来,但愿他别吃什么苦才好。
四人被姜湛请进屋,顾承允没和他寒暄,开门见山:“童乔呢?”
“顾公子,还请你想办法救救我家公子!”姜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我们童记的米粮顾公子是吃过的,哪里有半颗霉坏,西城区贫民窟突然大规模灾民出现上吐下泻,这分明就是有人蓄意陷害!”
沈清茹也补充,“这些收集来的食物有些确实已经霉坏变质,吃下去会造成腹泻腹痛,但这些食物是以户做区分,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规模。”
听到这,顾承允还有什么不明,结合他对此次水患的猜测和董娇调查到的官商.勾结,事情真相已经摆在眼前。
虽然他很想直接冲进府衙将刘炳一干人等全部收拾了,但有些事不治本永远解决不掉祸患,收拾一个刘炳,还会有无数个刘炳续上。
既然已经决定要将这一支势力连根拔起,那就不能因小不忍而乱大谋。
童乔他要救,刘炳他要除,太子,也到头了。
“小楼,明日一早你带着庆安堂的大夫亲自去府衙讨说法,以怀疑是疫病为由给那些被收押在居养院里的灾民诊治,问清楚他们病发前吃过什么喝过什么,我们不光要把童乔救出来,更不能叫那些百姓丧命。”他冷颜吩咐。
苏小楼听完即明顾承允是让他去菱洲府衙亮身份,以太医院的名义逼刘炳不得不让他一探究竟。
“好,我明日一早就去。”
……
童记这边心急如焚,董娇在牢里却是难得的放空。
牢房里有一个天井,她靠坐在木栅栏边上,抬头就能看见天井外的弯月和繁星。
不知不觉来这异世竟然都过了大半年,这半年成日忙着怎么活下去,怎么挣更多的钱,但真进了牢房,失去自由,她才发现先前那些自以为好像已经小有成效的建树在这皇权社会里,依旧弱小得如一只蚂蚁。
若她能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董家那些女眷。
现在这一切看似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但凡涉及到一点政权,她便束手无策只能任由这些上位者摆布。
她垂眸,心中生出凉意。
从前不知千年后的中华有多民.主,回到这里才明白,先辈们的流血和牺牲有多伟大。
“咳……”她清了清嗓子,喉咙里像有虫子在爬,痒得厉害,“咳咳……咳咳咳……”
“小声一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隔壁囚犯不耐烦地骂,“真他娘倒霉,昨儿这牢房才拖出去一个咳死的,今个儿又来一个!”
董娇心里一蹙,顿时坐立难安。
“咳……”她本能地想捂住嘴,可看了看手掌,选择放弃,手上细菌更多。
也不知道姜湛什么时候才能把她救出去,但愿别在这儿染上什么病才好,这么想着,脑中困意袭来,她靠着木椽睡去。
迷迷糊糊中,只觉身边阵阵阴风吹得人直发颤,她再睁眼,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在地上,手脚酸软浑身无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牢房里明明只有一个天井,怎么会老觉得周遭有风吹向自己。
她试着看窗外的天色,但眼眶里却又干又涩,连呼吸都变得灼热。
……
咯咯咯!
鸡圈里的公鸡在天刚破晓时便开始打鸣,示意朝日即将升起,新的一天到来。
刘炳在美妾的服侍下起床更衣,算算日子,殿下应该在明日或者后日到达菱州,得让人去把别苑收拾出来给殿下作为暂居的住所才行。
还得让人把那边的流民清了,不然叫他们冲.撞了殿下,岂不是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抹黑。
他吃过早饭安排下人提前去收拾,自己刚准备去府衙,就听家里下人来报,“老爷,居养院外去了一批大夫要给里头的流民治病,说是怀疑大疫将起要提前做检查以防万一好应对。”
“谁带的头?不是叫人打过招呼,怎么还敢来?”刘炳不悦。
“是庆安堂。”下人有些为难,庆安堂因在菱州名望高一直不怎么给刘炳面子,刘家的下人提到这个名字都要多斟酌两分,“哦对了,还有一位公子,他说他从京里来,叫苏小楼,是个大夫,让小的就这么转告您,说您知道。”
刘炳眉头拧在一起,苏小楼?!太医院院使苏老先生唯一的独苗苗!他怎么会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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