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个失踪人口的摸查,还有四个没完成。
叶姝影和沈慕先看已经完成的十份案卷。
他们已经看完三份,乔飞羽还没看完一份。
不是打呵欠,就是口渴。
不是浑身不爽利,就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老慕,你有没有觉得,今日格外的安静?”
安静得他几次直接眯眼睡着。
沈慕头也不抬,“安静不好吗?”
叶姝影清冷道:“少少不在,你一张嘴吵不起来,当然安静。”
乔飞羽恍然大悟。
太棒了!
他终于可以耳根清静地过完一整日。
不对,至少是两三日吧?
也不知那个女魔头见到昭云公主会不会吓得舌头打结、脑子里全是浆糊?
会不会被人发现她是女子,然后被昭云公主嘎了?
不过,女魔头歇菜了,他不就可以撒花庆祝吗?
沈慕随手扔去一颗鲜果,正中乔飞羽的天灵盖。
乔飞羽捂着天灵盖,委屈地问:“干吗扔我?”
“专心一点。”
“哦。”
认真地看了两行,乔飞羽憋不住了,要去茅房。
叶姝影喝多了茶水,也要去茅房。
他从茅房出来,看见她站在一旁,心里了然。
“小影,你有事跟我说?”
“你和沈慕认识了很多年?”她选择开门见山。
“我八岁认识老慕,也算是青梅竹马。”
乔飞羽的心闷闷地痛,因为他发现,提起老慕的时候,她的瞳眸闪着不一样的光亮。
小影的心里有老慕,才会特意问老慕的情况。
叶姝影明眸微眨,“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头白发了吗?”
他点头。
他记得很清楚,八岁那年,他在街上跟家人走散了,两个人牙子把他带到偏僻的街巷,企图把他绑走。
老慕突然出现,朝着大街喊道:“父亲,母亲,有两个坏人掳走小孩。”
两个人牙子害怕被人抓住,被迫丢下他,他因此获救。
当时,只有老慕一人,他的父母并不在。
“他小小年纪就一头白发,是不是经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苦楚?”叶姝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
“在我面前,他总是一副无所畏惧、刀枪不入的高冷模样,从未在意过白发。”乔飞羽的眉眼浮现几分心疼,“他背后的苦楚,我没看到过,但也想象得到。”
“除了在我面前,他总会藏起白发,不让别人看见。”
“他毒发的时候煎熬更甚……他饱受折磨十几年,一次比一次难熬,阿鼻地狱的酷刑也不过如此吧。倘若是我,我肯定早就挥刀自戕了。”
从他的寥寥数语里,叶姝影拼凑出沈慕遭受的非人折磨和痛楚。
她无法感同身受,但也知道,能忍受下来,能活下来的人,凤毛麟角。
不知不觉间,她的身躯涨满了对他的心疼、怜悯。
“他如何中了阴阳雪?”
“是一个神秘的老头,他也不知对方的身份。”乔飞羽伤感道,“他不愿提起那件事,我只猜到,他八岁被神秘老头掳走,中了阴阳雪,饱受那人的折磨两年,趁那人不注意,拼了命地逃出来。”
叶姝影不知怎么的,眉骨酸涩。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
二人默不作声地往回走。
乔飞羽静静地看着她,有一种永远失去她的感觉。
进值房前,叶姝影收拾了情绪。
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
沈慕有他的骄傲与自尊,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与怜悯。
“你们过来,我觉得此人跟罗明宇和蔡志尧的情况有不少共同之处。”
沈慕朝他们招手。
叶姝影拿起案卷,快速地阅览。
“徐墨,二十四岁,松风书院学子,青州举人。”
“松风书院的人说,四五个月前,徐墨出去买纸笔,再也没回来。”沈慕道,“他的几个同窗找过他,但没找到。”
“这情形跟罗明宇和蔡志尧很像。”乔飞羽道,“是不是要去松风书院问问情况?”
“现在就去。”
叶姝影觉得事不宜迟,说不定从徐墨身上能找到线索。
松风书院位于城东,占地极广,殿宇、讲堂和斋舍等等错落有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环境清雅又不失周正。
数十年前,国子监因故式微,朝廷索性关闭了国子监。
当时的帝师,也就是沈太傅的同窗知己,致仕后创办了松风书院,为天下学子讲学授业,为朝廷培育栋梁之才。
这些年,松风书院学风严苛,能人辈出,百姓们称颂其为当世的国子监。
沈慕和叶姝影等三人来到松风书院,见到了秦院长。
秦院长年逾古稀,穿一袭灰白素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
书院庶务由唐司业掌管,他四十来岁,身形不胖不瘦,举手投足间儒雅端方。
唐司业恭敬客气地接待了他们,“书院只有学子自制的粗茶,三位若不嫌弃,还请品尝一二。”
沈慕淡淡道:“唐司业客气了。”
“沈大公子,算起来你该是二十有六吧?”唐司业颇为讶异,“年纪轻轻,怎么就一头白发了?”
“一头白发并不损他的美貌与才智,反而独树一帜,举世无双,不是吗?”叶姝影柔婉的声音含着几分冷意。
“姑娘说的是,是我狭隘了。”唐司业失笑。
沈慕深深地看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小影这般维护他,应该是把他放在心里了吧?
唐司业颇为唏嘘,“我年少时,有幸在松风书院听过几次沈太傅讲学,沈太傅的音容笑貌、渊博学识与经天纬地之风采,依然历历在目。真想再听一次沈太傅讲学。”
叶姝影莞尔道:“唐司业这般敬慕沈太傅,那应该知道沈太傅的性情和治世原则,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三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你们书院有一位来自青州的举人,名徐墨,唐司业应该知道吧?”
“自然知道。徐墨好学谦和,才高八斗,无论是策论文章还是诗词造诣,都是书院顶尖的学子之一,明年的会试他必定能高中贡士。”唐司业不无惋惜,“可惜,几个月前,他无故失踪了。”
“你派人去他过吗?”沈慕问道。
“找了半个月,杳无音讯,生死未卜。”唐司业惊骇地变了脸色,“你们该不会是……找到了他的尸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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