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还能看到已经修好的呼多河水库正孤零零的矗立在那，水库里一滴水都没有，风吹起来，卷起一片黄沙！
因为这个水库修得不适时宜，所以洪泉公社这边传开一句歇后语，叫做“李县长修水库——白几把忙活。”
李东升得知后气得脑筋崩崩直跳！
前边举着牌子的人走过去了，后边是妇女，手里举着杏黄旗和标语，标语上写着“科学求雨，科学种植，勇夺农业大丰收！”
“卧槽！”
孙建平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
科学求雨咋个科学法？
你倒是跟我好好唠唠！
“哥你看那个……”钱慧珺也被这些标语给震惊到了！
“龙王不下雨，就让他尝尝工农铁拳的厉害！”
“三天不下雨，大炮轰他娘！”
孙建平痛苦摆摆手，没法看！
这都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招数啊！
不知道求雨是封建迷信，咋还把求雨和宣传搅合到一块了呢！
人才！
绝对的人……
才！
等等，似乎高某人在这方面有点歪才！
孙建平脑子里灵光一闪，扭头一看，猜的一点也不错，站在人堆里扯脖子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
众人也都高高举起拳头，“下定决心，不怕牺牲！”
“排除万难！”
“排除万难！”
“争取下雨！”
“争取下雨！”
孙建平险些没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这都哪跟哪啊！
简直是瞎胡闹！
果然是高云龙搞出的花活！
只见这家伙站在马车上，撑着一根桦木杆，杆子上写着大大的标语！
他喊一句，众人也跟着喊一句，紧随其后的几辆马车上也都架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锣鼓，合着点子砰砰的敲，场面搞得很是那么回事！
“我就知道这个王八犊子不带消停的！”孙建平瞪了他一眼！
你就作吧！
我看你能作出啥花样出来！
十里八村跑来看热闹的乡亲们都跟着求雨队伍来到呼多河上游一处山坳里，孙大队长惊愕发现，那里竟然还藏着一个小小的龙王庙！
不过看成色，大概是最近两天才修好的，有些地方抹的灰还没干透，里面坐着一个用泥巴捏成的四海龙王形象，头顶长角，眼珠突出，下巴上两根龙须子，身上用水彩笔涂上花花绿绿的龙袍，乍一看丑的一笔。
不用问，这大概也是出自哪个“乡村大画家”之手。
“开始吧！”
洪泉公社梁主任也来了，和高云龙站在一起，清清嗓子，“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
“错了主任，要是‘澄清万里埃’，那就没云彩下雨了！”
高云龙还很贴心的提醒了他一声，梁主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急忙清清嗓子，“金猴奋起千钧棒，洪泉公社遭灾荒，恳请龙王施恩德，广降甘霖救四方！”
我去，还很押韵！
孙建平撇撇嘴，白了高云龙一眼。
说完他拿起准备好的线香，插在龙王庙前的一个破了口子的瓷碗里，高云龙清清嗓子，“全体下……咳咳，全体鞠躬，敬谢龙王！”
果然是移风易俗啊！
连下跪环节都省了，改成鞠躬！
如果这个世界有龙王，估计他老人家看到这诡谲的一幕，脑瓜子估计也是嗡嗡的！
“献三牲祭礼！”
高云龙抻长脖子，像以前的太监一样发号施令，声音尖得像被剪刀剪过一样，刺耳且难听。
孙建平眼珠子瞪得溜圆！
三牲祭礼，按古制大三牲是：猪、牛、羊；小三牲是：鸡、鸭、兔；可你端上鸡头、鸭头和兔子头是啥意思？
鸡腿鸭腿让你们给造了？
就让人家龙王爷吃这个？
“我的天也太抠门了！”钱大小姐看得一愣一愣的。
就这样人家还能给你降雨？不抽你们两大嘴巴都算人家龙王爷脾气好！
“礼毕！”
紧接着是高云龙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但见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清清嗓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诵读起来！
“惟公元一九七五年X月日，洪泉公社主任梁某、高某，携一众黎民，谨以清酌庶羞之奠，祭于司雨之龙神曰：入春三月，未见甘露，膏腴之地，久而不雨，百姓嚎啕于路，一年收成尽毁。生产停滞，禾苗枯焦，赤地千里，岂忍直视？……愿神灵上达天听，普降甘霖，以答土民之信。尚飨！”
孙建平猜测这篇求雨的祷文应该是高秘书从哪里抄来的！
再说了“尚飨”有点……
太抠了吧！
就仨鸡鸭脑袋！
伱这是让人家锻炼牙口呢！
这要是能求下雨，简直见了鬼了！
“哥我要笑死了！”钱慧珺捂着嘴，看这帮人煞有其事的对着那三个盘子鞠躬致敬，强忍笑意，孙建平嘘了一声，“别让人听见，要不非揍咱俩一顿不可！”
“乡亲们，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只要我们认真求雨，肯定能普降甘霖！”高云龙又跳上马车，声嘶力竭喊起来，众人纷纷鼓掌！
说的太对了！
“今天求雨告一段落，明天再不下雨，咱们就执行下一步行动！”高云龙抬头看看漫天晚霞，举起拳头，使劲挥舞着，展示人民群众的力量！
不给下雨，看我们不捶你！
我去！
孙建平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然而第二天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晒得豆包都直吐舌头！
“哥，又求雨了，走去看看呗！”钱慧珺听到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鼓声，将猪食一股脑倒进食槽里，擦擦手，兴奋喊了一声。
“走，看他们今天能作出啥幺蛾子！”孙建平擦擦手，冲屋子里喊了一声，“爸，去不去看看？”
“我也正好奇呢，这要是能求下雨，可真是开了眼界！”
“大孙女走啊，看热闹去！”
老头兴致勃勃背着大孙女出了门，自打孙长林来到，小丫头一天天可是享了福了，两口子打不得骂不得，刚一抬手，人家那边的靠山就吹胡子瞪眼了！
“吼吼，看热闹闹去！”
她倒是高兴。
今天的规模明显比昨天大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昨天没有成功求下雨的原因，今天梁主任和高副主任发了狠，让人把土地庙里那尊丑兮兮的龙王塑像给抬出来，放在马车上，绕着杨家粉坊转圈！
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但空气仍然灼热，高云龙手持一根小柳条，走一步就抽一下，看得钱慧珺一脸惊讶。
“哥，昨天还敬拜龙王爷呢，今天咋就……”
“这就叫先礼后兵，恩威并施，昨天是把礼数做全了，没想到没下雨，那今天就得来硬茬子了！”
“我的妈耶，我妈小时候跟我说那些信基督教的都可虔诚了，可轮到咱这咋这样啊！还带拿柳条打的！”
“这就叫实用主义，我给你贡品和香火，你给我下雨，你要是不给，那就……”孙建平一挑眉毛，“本质上就是一种交换。”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钱慧珺眨眨大眼睛，耳畔传来吉普车的轰鸣声，两口子扭头一看，这下热闹可大了！
李东升李县长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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