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午十一点左右，报道的人数开始陆陆续续到位，陈钧溜达一圈回到宿舍后。
时不时的都能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到了中午。
就连之前报道认识的季铜都不请自来，很是熟络的推开宿舍门。
“走啊小陈，到点该吃饭了。”
季铜走进202，他目光扫了一圈，看到陈钧正坐在凳子上发呆，忍不住咧嘴笑道:“等无聊了吧？”
“放心，下午学院就会通知召开大会，现在报道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时间紧急，不会耽搁太久。”
就是时间紧急我才不放心呢.
陈钧心里嘀咕了一声，不过面上却没表露出来。
起身跟着季铜下楼。
过去食堂的半道上，陈钧的确碰到不少军官，他大致数了下，别看稀稀拉拉的人群，随便数数都有二三十个。
一群不是中校，就是上校，凑到一块。
看得陈钧直咂嘴，他随即扭头问道。
“季参谋长，这次培训安排，上面是怎么打算的？”
“叫我老季就行，啥参谋长不参谋长的，到了这，咱都是学员。”
季铜闻言，他还颇为谦虚的摆摆手，而后才抬手指向陈钧刚才过去的教员楼后方:“那一片是参谋学员上课的地方。”
“再往后是安置政工干部的地方，咱们指挥人员人数最多，我看花名册上有七十八人。”
“都安排在这，上课的教室应该就一两个，所有人员共用的，课程安排不一样，能够错开。”
“再详细的我就不清楚了，早上我也只是比你早到了一点。”
见没问出啥有用的消息，陈钧索性也不再问了。
国防大学园区内食堂一共有四个，分辨倒是挺容易，东南西北各一个食堂。
距离陈钧他们所在区域，最近的就是北食堂了，有季铜带着，还有几名类似勤务的干部，手中拿着小旗站在大道边不断的指引。
初次过来的人，倒也不至于迷路。
北食堂一共分两层，陈钧过来的是一楼。
这里面条件咋说呢，其实抛开国防大学本身自带的滤镜，整体算不上特别的惊艳。
甚至都没有第一集团军，机关内布置的“有氧餐吧”环境好呢。
但这事吧。
能吃还不用掏钱就行了，条件好不好倒是其次，在北食堂一楼隔壁，还有个小餐厅。
那家伙，建造的就跟七星级酒店似的。
挂牌名叫“智慧食堂”。
属于承重计量自助餐类型，说是给科研人员，也就是大量用脑的人准备，除非特殊权限的就餐卡。
否则别人去吃的话，都是按照计量收钱，基本没啥人去。
陈钧在食堂溜达一圈，最终选了一份油泼面，又挑一个小份的炒秋葵，跟季铜来到一处空桌。
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
起初俩人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十二军和第一军，都是东部战区的部队。
年前军事演习季铜就是蓝军的人，只不过他当时距离1221区域太远，没机会跟一营碰上。
当然了，就算是碰上。
以36旅摩步编制的部队，遇到当时如日中天的一营，估摸着也是十分钟就歇菜的主。
谈起年前的那次演习。
季铜神情之间满是感慨，他手上夹着一块土豆塞进嘴里叹道:“当时1221区域的战报着实震撼到我了。”
“你带领的一个营，轻松摧毁了两栖装甲旅，又挫败了124师的主力，当时我带领参谋部所有同志，还专门趁着停战期间，做过针对合成营的推演作战计划。”
“结果，毫无胜算。”
“一营解散虽说是必然，但也可惜了啊，哎！”
季铜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陈钧看得出来，这季参谋长不是故意提起这茬，他是真的看上一营的战斗力了。
可就像他说的那样，一营是不可能存在的，战斗力固然很可观，问题是不具备可复制性，就已经注定不会有好结局。
一个营的战斗力，哪怕堪比一个师都没用。
终究不是上面想要的结果。
或者说，上面想要的效果达到了，一营就算是完成了使命。
陈钧不想在谈这个话题，他正准备开口聊点别的，上午才碰过面的那位林教员，从远处径直的走过来。
“陈钧，老季！”
林国勇显然是认识季铜，瞧见两人坐在一块，他只是微微点头打个招呼。
随即便一屁股坐在陈钧跟前，瞅了一眼油泼面和秋葵，诧异道:“中午就吃这？”
“太素了，晚上吃点好的，我带你去南食堂。”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陈钧拿着筷子的手当即顿了一下。
俗话说的好啊，无事献殷勤，非啥那啥的。
人家林国勇堂堂一个技术上校教员，陈钧可不信他就是过来打个招呼。
这种话说给狗，估计狗都不信。
“那个，林教员，有事嘛？”
陈钧放下筷子，他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被这帮搞学术的人盯上，没啥几把好下场。
“哈哈，是有事，还是好事，主任要见你。”
“主任？”
陈钧下意识的看了眼老季，季铜显然也被“主任”这俩字给吓了一跳。
随后才开口解释道:“咱们这次中培有指挥，参谋，政工，三个方向开展课程。”
“由于军改时期较为特殊，所以军部和战区针对这次培训，联合成立一个军改教育办。”
“这，这个教育办的主任，是联合参谋部的参谋长。”
“他不会也来学院了吧？”
季铜狐疑的看了眼林国勇，直觉告诉他，这不可能。
因为联合参谋部的参谋长，那家伙严格来说，在整个军部所有部门里，都是最牛的领导了。
军种总指挥和战区总指挥，都会因为部门的职权问题，稍微低那么一等。
就算联合参谋部因为军改分成好几个部门，职权范围被缩减，规格级别也被降级，没有以前总参那么牛掰。
但这并不影响人家的牛逼啊。
这种人会因为一次中培计划，亲自召见陈钧？
不可能的。
林国勇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称呼不对，他尴尬的笑了一声，补充道:“不是正的，是副主任要见你。”
“哦！”
季铜长长的出了口气，副主任就合理了。
其实军改教育办只是军改大动作中的一个中培计划而已，除了这个，还有改编办，军改督导办等等一共成立十几个部门呢。
目的就是协助，并且加快各单位执行军改的指令，这十几个部门的主任都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联合参谋部的参谋长。
副主任那就多了，一个部门有的两个，有个三四个，真正实际意义上的领导，都是这些副主任。
因为正的兼任太多，只管掌控大局就行了，顶多算是挂个名。
可哪怕是副的也很牛啊。
季铜瞅了眼陈钧，此时，他也隐隐的感觉到不对劲了，一个副主任见一个学员。
要干啥？
咱老季这参谋长也不是白当的啊，联想这次中培的目的，再想想陈钧已经带过合成营。
人家有经验，有技术傍身。
他那原本用来吃饭的嘴巴，瞬间张大。
特么的，陈钧不会是要升级教员吧？
我靠！！
想到这种可能，老季瞬间感觉一阵蛋疼。
刚才他还教陈钧说以后他们都是学员，这眨眼的功夫。
人家难不成，要升级当教员了？
我特么拿你当学员，你转头就要当我教员？
季铜腻歪的有些吃不下饭了。
而林国勇显然是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催促着陈钧把饭吃完。
然后两人跟老季打了声招呼，转头离开了北食堂。
。。。。。。
还是上午那栋楼。
只不过陈钧当时没有进到楼里，这次在林国勇的带领下。
陈钧面色平静，全程默默跟在后面，一路径直来到最顶层，也就是五楼。
楼梯右拐最里侧的一间办公室。
两人站定后，陈钧还特意抬头瞅了瞅门上方悬挂的牌子。
“主任办公室。”
咚咚咚！！！
林国勇抬手敲门，随即不等里面传出任何回应，他直接转动门把手推门进去。
还不忘对着身旁的陈钧招招手:“进来。”
陈钧闻言，快速整理了下本就齐整的军装，这才大步走进去。
人刚一进去办公室，内部的场景就看得陈钧神情一滞。
乱，太乱了。
说实话，陈钧见过的领导有不少，但从来没碰到过比眼前还乱的办公室。
地上，沙发上，办公桌上，到处都堆满了带着蓝色文件夹的文件。
不止堆，还特么摞得蛮高。
办公室的墙壁上，挂着两幅地图，一副是东部战区驻军图，一副是西部战区驻军图。
图上用特殊的记号，被标注的密密麻麻，除了两张地图外，还有一张像是模块化火炮的数据图。
陈钧走进办公室，他扭头在四周看看，可能也就门口的位置比较干净了。
能顺利推门进来，还真是不容易。
林国勇却对这些场景，丝毫没有感到意外，找到落脚的地方便大步上前。
声音洪亮道:“主任，龙班的陈副参谋长来了。”
可能是听到跟前传出声音了吧。
办公桌后的位置，一个顶着满头银发的老者，抬头扫了一眼二人。
也仅仅这一眼而已，对方就再次埋头工作。
“先让小陈在这等着。”
“小林你去忙你的工作，辛苦了。”
“是，主任！！！”
林国勇声音洪亮的回应道。
主任刚才只是说一句辛苦了，这家伙身上那股兴奋劲，都感觉要冒出来一般。
整个人像打了鸡血，肉眼可见的充满了干劲，随后大步流星的走出办公室。
看得陈钧在一旁啧啧称奇，还真别说，别看人家林教员就这一两秒的表现。
换他，他还真整不来。
林国勇走了，陈钧被留在这充满“书香气息”的办公室内，直愣愣的站着。
寂静的空间里，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陈钧倒是想坐，可问题是屁股没地落，只能杵在原地，标标准准立正的姿态。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办公室内没有钟表，陈钧自己的手表也在背包里没带过来，所以，他只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却压根不清楚究竟过去多久。
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
反正期间两人谁也没开口，陈钧是不敢打扰，而主任是不想开口，就故意晾着他。
一直等手中的文件全部都查阅了一遍，主任才抬头看了眼陈钧。
“陈钧，东部战区第一集团军179旅副参谋长，今年23岁。”
“嗬嗬，难得啊！！”
“让你久等了，陈副参谋长。”
主任抬头直起身子，刚才由于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挡着，陈钧只能看到一个花白的头颅。
如今对方身躯后靠，肩膀上那两颗星星冒出头后。
陈钧看得表情一怔，刚才他就看到头顶，也也没注意到是谁。
如今看到全貌，按照国防大学的级别推算，能有这军衔的也就那么几个。
特么的。
难怪刚才林国勇因为一句辛苦，表现的那么激动。
此刻，陈钧也体会到了同样的感受，切身体会到了。
他赶忙摆手:“首长客气了，这点时间不算啥，首长才是真的辛苦。”
“哦，是嘛？”
主任似笑非笑的盯着陈钧看了一眼。
“先自我介绍下吧，我叫戴正安，负责此次你们所有单位过来培训的工作。”
“你们只是第一批，后面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
“还有这些资料。”
戴正安伸手指了指办公桌上，还有地上的文件夹。
“为了筹备这次培训，我从部队骡马化时期的资料都翻出来对比，研究信息化，合成化跨越最大的特点。”
“寻找教学最佳的切入口。”
“但是有位老朋友向我推荐了你，说你或许有不同的观点。”
“所以，我叫你来就是问问，你对这次中培怎么来？”
我怎么看.
我横着看，竖着看.
陈钧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整的有些无语。
这好像不是他能参与的吧？
给他一个合成营，陈钧没有任何压力，因为出错了顶多一个营没带成，无伤大雅。
可一次中培的安排，上面搞这么大动作，动辄就是波及全军的影响力。
后面还有好几波。
这玩意，是现在他能涉及的？
“首长，我.”
陈钧本想开口，好歹也要纠结几句，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先得到一个保证再说。
可戴主任，估计是猜到了陈钧的想法，直接抬手打断了他下面的话。
而后起身走到墙上挂的地图旁，驻足片刻。
这才开口道:“我知道你小子顾虑什么，但眼下时间紧，任务重。”
“我看过你带领一营的所有报告汇总，也看过整个一营形成的过程。”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一营原先由你开设的合成讲堂，将内容原原本本的照搬到培训课堂上。”
“没有实践的话，行不行？”
“首长，这.”
“你只需要说，行，或者不行。”
戴正安似乎挺赶时间，这会他倒是急了，一句废话都不想听。
陈钧见状，只得踌躇片刻，而后微微摇头:“不行。”
“没有实践的学习，就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机械化作战的理论太过根深蒂固。”
“作战的理念其实谁都懂，谁都能上台讲几句，但打仗打的是细节，带领部队带的精气神。”
“只学其形，不见其型，无法真正获取知识，拥有丰富经验，提高指挥应对的能力。”
“哎，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戴正安叹了口气:“一营拆的太早，可惜了。”
“但不拆不行，这是在表明上面的决心，你小子也别在心里有什么意见。”
“报告首长，我明白，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陈钧赶忙表明态度。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他可戴不稳啊。
“嗯，不会就好，那正好你有经验，又有实践，准备一下，等会和来报道的同志打个招呼。”
“还有，实践的单位你觉得哪个合适？”
“我打算将培训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一个月学习时间，第二个阶段两个月，下单位实践。”
“你选一个吧。”
戴正安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东西两个战区的驻军分布图。
似乎是担心陈钧看不懂般。
还故意指出用特殊记号标注的单位，然后错开位置，让陈钧过来挑选。
听到让选实践单位，陈钧内心忍不住一阵狂跳。
这特么还用选？
让他来指定的话，那必然是179旅啊。
先不说自己对旅里最熟，就说带着这么大一帮免费劳力到旅里，这可是中培第一批军官啊。
属于一期的老资格辈，有这些人帮衬两个月，其他单位，谁能和179旅比合成改革进度？
那陶旅嘴巴不待乐歪了啊。
要知道，特殊时期人脉就是最大的资源，而陈钧偏偏不缺资源。
一个月后。
一营解散的那帮连长，排长估计都已经分散到战区各个单位了。
合成旅的组建，他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临时抽调几个帮手，应该不难。
届时，基层他是要人有人，要经验有经验，高层，加上中培这帮人的协助。
179旅很可能又是第一个脱颖而出，最先具备强横的战斗力。
想到这里，陈钧笑了，笑的很贱。
整个人快步走到驻军图跟前，目光搜索东部战区的部队。
在戴正安无言的目光中。
陈钧手指头稳稳的戳到179旅的位置。
“首长，我看这就最合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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