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皇城里头热度最高的事儿,便是那龙凤楼被火烧了的事儿。
皇帝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此事。
苏九去回报的时候,那一颗心,可是堵在嗓子眼儿的。
没想皇帝听闻之后,一声不吭了半响,之后才淡淡的说了句,“朕知道了,退下吧。”
听得这话,心堵在嗓子眼的苏九非但没有觉得放松,反而觉得倒了霉了,不小心烧到龙凤楼的那家人家,恐是难逃一劫了!
因今日是正月初一,皇帝要在禁城正殿接受百官朝贺,所以用完膳,皇帝便换了大朝服,一点看不出有什么不愉快的出了内宫。
而第一次当伯爵的徐达,因昨晚折腾了一夜,也没人提醒他说初一要早起去给皇帝拜年,导致他差点儿错过了朝拜。
这事儿实在怨不得别人,因为一般正常人,压根不会忘记这事儿!!
还是王宗源在宫外左右等不到徐达,才让护卫赶紧去看看,是不是昨日龙凤楼大火,徐达伤着哪里了。
结果护卫马不停蹄的赶到忠勇伯爵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人居然还在床上打呼。
直到前头小厮来报,说王将军的护卫来问,为何忠勇伯还未去宫门口等着入宫朝拜,是不是受伤了?
徐达这才从床上滚下来,拍腿道:“我说呢!为什么永益侯刚才跟我说一会儿见!我还想说初一也不上班啊,见什么见,跟你也没熟到初一就互相拜年呢!原来关窍在这里!”徐达一边说,一边还在忙乱的穿着大朝服。
被徐达惊醒的张大夫这会儿也下了床,给徐达扣着朝服扣子的同时,忍不住掐了把他的大腿,“让你当官你就好好当嘛!能不能认真点儿!?
你不知道你不会问啊?再说礼部不都来跟你讲过规矩吗?!你这都记到哪儿去?!哪天咱们家抄家灭门,肯定是你造孽!!”张大夫似乎忘了,人家礼部送来的文书,还在她自己的柜子里躺着。
不过主要也是这忠勇伯的爵位,有些人就做的不那么情愿,对于不那么情愿的事儿,某人就没什么就业热情了。
徐达却不敢反驳,张大夫本来就凶的要命,这回也真是他错了,再反驳可不得被张大夫直接劈了?
所以在挨了张大夫两把掐之后,徐达便赶紧提溜着官帽芴板跑了。
好在王宗源那护卫是骑了马来的,大年初一一大早,大街上也没什么人,昨夜家家户户都得守岁,睡觉都得三更后了,再者大乾又有初一早上早起,人就操劳一年的说法,所以初一除了那帮要上朝的,普通百姓一般都会睡个懒觉。
护卫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徐达赶到了宫门口,此时朝拜的大部队都已经进宫了,不过好在宫门口的侍卫对这位三次朝会可以迟到两次的忠勇伯已经是再熟悉不过来。
刚才又听等着入宫的大人们热议,说忠勇伯这人长的看起来就挺背的,没想到事实上也的确很背。至于那饭庄子,有好事之徒就说是忠勇伯专门开了用来讹人的。
建安侯虽然说没有不是我们没被讹,人忠勇伯还找我钱呢。但是舆论嘛,当事人的话,基本没啥人要听。
所以侍卫此时也是略同情眼前这位看着很是狼狈的忠勇伯,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进去,跑快点儿兴许还能追上队伍。
徐达匆忙道了谢,灵活的手压着官帽,不灵活的手握着芴板,盘着小短腿追大部队去了。
别说,这短腿也有好处,虽然腿短,但是盘起来的效率很高,一双性价比很高的腿,让徐达终于赶在皇帝出现之前,混进了队伍里。
大冬天的,可把他热出了一身汗。
见徐达来了,站他旁边的永益侯还低声问他,“忠勇伯怎么来的这么晚?你不是早回去了吗?”
这位原是以为徐达是回家换衣裳去了去了,谁知道他会完全忘了初一要朝拜皇帝?
徐达也不想承认自己压根把这事儿忘了,只说张大夫快吓死了,他安慰了好一阵儿,她才平复了心情,所以这才来晚了。
“快吓死了?”永益侯小声说:“可我看着张大夫怎么比你还冷静些,说这楼不能要了的时候也挺果断。”
“嗨,女人嘛,伪装,伪装。”徐达眨巴着眼睛朝永益侯尬笑。
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就听前头净鞭响了三下,大伙儿皆停下了交头接耳,安静的等着皇帝出来。因初一的朝拜人数众多,所以朝拜大礼皆在正殿前头的广场上进行。
皇帝出得大殿,众人随着礼部官员的一声声指令,或跪或拜,或祈福或行礼,徐达万万没想到,一场大朝拜,居然进行了整整两个时辰。
待朝拜结束,因为赶着出门而没有吃早食的徐达,真正是饥寒交迫,苦的一比。
而当他随着人潮,无意识的往前赶的时候,还是不幸的被苏九喊住了。
去见皇帝的路上,苏九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在徐达他们手上收的那些沉甸甸的荷包,还是忍不住提醒他,“爵爷,奴才不知道怎么跟您说,但是皇上今早得知龙凤楼失火之事的时候,并没有发脾气,只是说了声知道了。”
徐达皱眉沉思了下,其实他也不知道皇帝这表现是啥意思,只低沉的也回了句知道了,两人便不再说话。
到得御书房,苏九去回了声皇帝,皇帝即刻就让徐达进去了。
这回皇帝倒是没坐在那高高的书案前,而是背着手,站在书房中间,等着徐达。
见徐达进来行礼,顺便说了句过年的吉祥话,皇帝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只让苏九去拿了个坐给徐达,自己则也坐上了罗汉榻。
“你那龙凤楼,又烧了?纵火的人,找到了吗?”皇帝吃了口茶,才慢悠悠的问徐达。
“回皇上,也不是什么纵火,就是意外。昨日夜间起火的也不止咱们一家,微臣打听下来,光城中起火的就有三四家,且巡防的说差不多年年如此。”
那家起火的人家,自己房子烧了已经够悲催的了,听龚大人说,那家人还吓得连夜拖家带口的跑了,徐达也担心皇帝到时候再迁怒了人家,建安侯家子孙教育的不好,故意惹事,赔了钱便也罢了,可再为那楼搞出诸多麻烦,实在是不值当如此。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顿了顿,才说道:“朕,生母卑微,所幸先帝宠爱的妃嫔皆有皇子,宫里从来也不缺孩子,所以朕才能在生母膝下长大。
可宫中原本也是弱肉强食之地,到处都要打点,虽皇子读书皆在一处,可用的吃的,皆是各宫各自打点。
朕的生母,为人不显,朕有时候甚至怀疑她站在父皇面前,父皇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所以贵为皇子,吃穿用度,却可能还不如你们家。”
徐达也是个头铁的,忍不住插嘴道:“微臣家向来是穿棉布衣裳居多,贵货都是装门面用的。”
惹的皇上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才继续说:“你个嘴也真是烦,听朕讲下去!”
“诶诶,”徐达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微臣就是嘴贱,张大夫早上已经骂过微臣了,皇上您继续,不用管我。”
皇帝指了指徐达,轻摇了下头,继续说道:“朕是先帝的儿子中,最后一个被册立为王的。知道为什么吗?”
徐达摇头,老皇帝的心事儿,他可不敢随便猜。
“因为先帝把朕,给忘了,抑或是先帝,根本没有当回事,因为礼部不可能不提醒先帝。所以朕现在想来,先帝可能本也不准备封朕为王的。
还是后来朕的生母去世前再三提醒先帝立朕为王,朕这才得封。
后先帝逝世,众王大乱,朕幸得几位贵人竭力扶持,又因朕正值壮年,还有成年的皇子,皇后家族虽不算强势,但是世家根基颇为深厚,禁军大将于将军又拼死将朕迎入京城,朕,这才坐上了这把龙椅。”
皇帝说到这里停了,徐达心中却慌得一批,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跟他谈心!他不怎么确定跟皇帝交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主要是皇帝说的这些,到底跟龙凤楼有什么关系?!
于是徐达只能各种,皇上您还是天命所归,不管来路多艰难,前路都是康庄大道之类的彩虹屁乱说一通。
好在平日里在家训练有素,此时彩虹屁吹起来,徐达倒也勉强算是得心应手。
皇帝白了徐达一眼,“闭嘴,朕还没说完。”
“诶诶,您说。”徐达立刻闭嘴认怂。
皇帝继续道:“今日说这些,朕也是突然想到,那龙凤楼接二连三的出事,可能也是上天在提醒朕,切不能继续沉迷于口腹之欲。
朕,从小念的书,懂的理,都不是为君王之道,先帝与生母,甚至是朕自己,也从没期待过自己能够成为君王。
可如今朕却已是这大乾朝的帝王。虽公务繁忙,但偶有闲暇,也的确不能再把精力花费在这吃喝之道上了。
虽然食物的确给朕带来了慰藉,但是,朕也觉得自己如今太过依赖于食物带来的慰藉,所以朕决定还是要干点儿更有意义的事儿。
徐达,你那手和脑瓜子,是早就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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