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立刻。”
道场中剑拔弩张，人群前的少司命忽而听闻传音，令得他不禁抬头看向了在空间裂缝前俯瞰着所有人的李氏老祖。
这一刻的少司命沉默无言。
他这辈子都没有如今这么狼狈，一个窥道境，竟在他的头顶蔑视他，鄙夷他，可他更清楚他心中的愤怒到底有没有用。至少在李氏老祖的面前，不甘和愤怒都很可笑，能否胜得过是一回事，赤裸裸摆在眼前的是空间和时间的规则，李氏老祖要逃，在场没人拦得住。
他猛然抬头，在这道场之中终于开口对神秘的李氏老祖说出了第一句话。
“阁下莫非以为拥有空间规则，在帝都之内便可肆意妄为，冒充陛下圣旨？”
帝都修士皆看来，云空中李想眉头轻挑。
只听少司命声色俱厉道：“你无非是想要让家族子孙去毁掉无双殿罢了，若是我等要杀你李氏子孙，凭子书枫又如何逃得掉？莫非你以为我等会坐视你杀了慕雪晴又匆匆逃离不成？你的空间规则又真有这么快吗？”
“？”
金吾卫的阿黑猛然一歪头，眼中多了几分不解和愤怒，万万没想到他高声密谋让人逃跑的话术，被少司命这厮学了去。
原来他们从来都知道李想想要做什么。
李想面色古怪，他平静道：“妖后让你杀我，你没把握。”
千年的老狐狸，也不必遮遮掩掩，少司命无言。
云空中，李想环视着面前数百修士。这些人或许没见过他，可他见过许多！
金吾卫的阿黑，没想到也是一尊合道境。天光洞的王金虎将军，曾经相助过家族的化神境也在岁月里成为了炼虚。镇仙司的几位修士，也和家族曾经一起行动过。天机阁为家族测算天机的几位道友，还是原来模样......
看着这些曾经的朋友一个个站在自己的对面，李想以为自己会愤怒。
可那股怒气怎也上不去心头，更多的是失望和同情。
“我不明白，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护着无双殿。我更不理解，为什么你们会眼睁睁看着妖后登上朝堂，坐视她和仙人为伍。”
嘶哑的声音在道场中回荡，甚至从道场穿透而出。
“我更加想不通，你们为何会听妖后的话，去为她卖命。你们每一个都知道，天下生灵曾经为了摆脱仙人的奴役，究竟牺牲了多少代人，我们的土地上究竟沾染了多少先辈的血液。”
“人族走到了今日，你们又再次给仙人递上了刀，血月之下建起了仙庭。”
李想默默地擦拭着长枪，看也不看眼前众人一眼。
“直到见到你们，我豁然开朗。”
“你们他娘的太害怕了，仙人复苏，谁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赢下去？然后害怕金銮殿上的妖后，害怕她会不会对你们清算。害怕多少人和她站到了一边，对你们暗算。最后害怕血月之下的好处没落到你们的头上，会不会低人一头。”
“这一步步走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见过几个仙人，祂们说人生而卑劣，现在这一想，还真他娘的比天生强悍的仙人卑劣得不止一星半点儿。”
闻言。
地面的修士呼吸急促，怒视着高高在上指责他们所有人的李氏老祖，可话到喉头，却半句话说不出来。
李想没有理会，他的眼中似乎只有手中的由雨伯灵宝重铸的天枢镇灵枪。
“可是说得也不对，天下还是有人有种的。”
“当然，我不是说我们青云李氏，至少我只是想保住我们的一亩三耕地。天墉府有六位先生，天墉府没了他们也得没，临了到头把命送了，要给天墉府留个传承。”
“单名州府有个喝醉酒的，干的不是人事儿，吃百姓化魔，成了魔头还是毅然决然杀入了血月内。”
“轩辕氏的一个色鬼，一头脾气暴躁的熊，家已经没了，还等着拼一拼。”
“躲了一辈子的老头丢下包袱，那是真他娘敢拼命。”
长枪擦拭得明亮。
李想挥了挥长枪，睥睨俯瞰着所有人，“老实说，我开始觉得他们挺蠢的，什么天下大义，什么慈悲心怀，哪儿有身家性命重要？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觉得他们真他娘的有种，站直了身子，板板正正地告诉所有人，天下至少还有他们这些爷们在。”
李氏老祖浑身黑雾腾起，遍布道场的空间裂缝发出撕裂之音。
这一刻的李氏老祖双目凌厉，竟是令得众人不敢直视，铿锵嘶哑之音在道场万分浑厚，也令众人在阴影笼罩之际彻底色变。
“蓝祖打得大乘、大帝不敢露头。”
黑雾消失，太极图消失，道场之内众人只觉时间也闪过片刻顿滞，眼前的李氏老祖不知所踪！
“不好，诸位小心！”黑云压来，道场之中四面八方竟是都传来了李氏老祖的气息，让他冷汗直流，只觉任何一处空间裂缝之中都有可能出现李氏老祖的身影，而且这股杀意已经笼罩了他！
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天旋地转，在道场中放开神识，在空间裂缝传来的杀意之中万分警惕。
“不...”
可终究还是一声企图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长枪的冷芒，和法宝被撕裂的声音。
众人心头狂跳，猛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处是天机阁数十人所在之地，天机阁之人无不面色苍白，半空中是法宝阵盘被刺破的碎片，血液还在半空中洒落，那里刚刚有一名化神境修士的身影，可现在...碎片可血液是那名修士唯一存在过的痕迹！
李氏老祖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在几乎压抑着他们窒息的片刻惊恐中回过头去。
还是刚刚的地方，还是太极图上李氏老祖的身影，只不过他的长枪上散发着黑色的光芒，一名修士被刺穿，挑在枪上，惊恐且绝望地回头，企图向着所有人求救！
“杀了他...不然...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少司命浑身颤抖，瞪圆了双眼，执掌祸福的签筒摇晃着，一枚下下签不由控制地落在他的手上。
所有人都昂首，骇然望着李氏老祖。
血液从那挣扎的化神修士伤口渗出，从枪杆落在李氏老祖手上，透过黑雾滴落而下。
空间裂缝散发着无边的杀意和威压，几乎充斥着整个道场。
李想低着头，望着这些惊恐的修士，他咧起嘴，发出了阴冷的狞笑。
“今日我要效仿蓝祖，你们杀了我，或是我杀遍你们所有大乘之下的修士。”
“直到你们知道自己也是人！！！”
......
瞬间，杀意滔天，李氏老祖再次消失不见。
道场之中所有人依旧在放出神识，窥探着李氏老祖的所在。这一刻他们终于意识到，一直在他们面前的空间裂缝，远比他们预料的更加可怕，李氏老祖的实力也远超他们的预料！
“嘭！”
又是一处爆炸，回首，仍然是留下被刺穿的法阵！
李氏老祖不仅拥有着远超窥道境数十倍的法力，也不仅拥有着空间、时间两种顶尖的规则，还拥有着一柄灵宝，雨伯的灵宝。
这一处更惨烈，一名加持法阵，企图拦住李氏老祖的元婴境修士，在众人的目光中肉体蠕动，任何人都能瞧见他布满血丝的双目和浑身在蠕动中暴起的青筋，以及他瞪出眼眶的淌血双眼。
然后。
“嘭！”
漫天的血花，伴随着元婴修士脱逃的元婴，那元婴亡命地逃亡着，凄厉呼喊着，却被空间裂缝吸了进去，身死道消！
“法阵，拦住他！黑统领、高阳真人，随我一同对付他！”
“镇仙司诸位，动用法宝，天机阁测算！”
“快！！！”
少司命冷汗直流，空间裂缝的众多修士，竟是顷刻间乱做一团，彼此背靠背，死死地凝视着那些如有深渊的空间裂缝，似乎洪荒猛兽随时会从裂缝中钻出。
他死死的捏住手中的‘下下签’，他的签筒在不断地摇晃，福与祸的道则在疯狂释放，合道境的预算足以让他知道对手的下一步行动，甚至能为人添祸。
可是他甚至无法寻到李氏老祖的踪迹，毒蛇掩藏在裂缝之中。
“阿黑统领？！！”
少司命惊恐中怒目，更糟糕的是，金吾卫并没有听从他的指令，李氏老祖没有说错，他们害怕的东西太多，一旦害怕了，恐惧就会接连而来。
金吾卫在阿黑的指挥下，动用着一件灵宝护卫己身，逃到了道境的边缘！
......
三日后。
青云府一座山巅之上，青云修士不知为何汇聚于功德城。
百戮星君祖刃和四位杀将随着凉风吹来，双目无神地盯着地上的功德城许久。
祖刃抓紧了一卷卷轴，捏得很紧。
这是从帝都传来的情报。
风仙声音轻柔，生怕惊扰了什么，“星君，还...还杀李氏老祖吗？”
百戮星君额头青筋直跳，欲言又止，最终猛然将卷轴摔在地上，转过身随着凉风离去，四位杀将彼此相视一眼，连忙紧随百戮星君。
地面上那份卷轴缓缓铺开。
【李氏老祖于帝都如入无人之境，大乘不出。】
【......】
【天宫三日遍染血，何论仙凡皆喽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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