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太子就要来了,咱们还是先回去……”
“我有钱,只要你答应,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
“张兄!你为何总是推三阻四的拒绝我?”
见张重辉迟迟不肯与自己结拜为异性兄弟,杨春元的面色逐渐哀伤起来。
想他因太过‘优秀’而遭人‘嫉妒’了十几年,从小到大身边连一个‘聊得来’的朋友都没有,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跟他聊得来的张重辉,现在对方却是迟迟不肯跟他结为异性兄弟!
他好难受啊!
张重辉也是无语了……刚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殿外匆匆踏步而来的身影给打断了。
“谁?谁在那偷听?”杨春元只听见脚步声,还没瞧见人就在喊了。
很快,杨春元就瞧见了来人,只见是一位着鹅黄色宫装的娇俏少女。
少女貌美温婉,可在杨春元的眼里,他每日光是照镜子都被自己给美惨了,这也就导致他看到什么好看的美人,都没有多大的感觉。
杨春元刚想要询问来人是谁,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他身旁的张重辉举止从容地对少女拱手言道:
“参见长公主殿下。”
一听来人是长公主,杨春元也是有些傻眼了,急忙便是学着张重辉的样子拱手请安。
由于事发太过突然,向来挺会做‘场面功夫’的杨春元,举止难免的有些局促起来。
与此同时,朱轩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着,似乎是在比较些什么。
朱轩媖的确在比较,在这之前,她总听人说杨春元生得十分俊美,她的皇帝父亲每每提到此人时更是赞不绝口,夸其貌比潘安。
朱轩媖本以为,得那样多人夸赞的美少年应该是俊得没边,气质也该高雅从容,令人眼前一亮才是。
可今日这一瞧……俊俏是俊俏,可她怎么总觉得,有些被张重辉给比下去了啊……
朱轩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第一眼就对这个所谓的未来驸马抱有失望之意。
想来应该‘只是’对方行礼时的那丝苍促,与一旁稳如老狗的张重辉对比起来,稍稍逊色了些吧。
“嗯,一定只是这一点比不上张重辉而已!”
朱轩媖莫名其妙的这般心想着,转瞬间,她却是又想起了方才,这二人之间的那番‘虎狼之语’……
“你先冷静一点,咱俩才认识第一天!”
“我冷静不了!”
“哥们儿,太子就要来了,咱们还是先回去……”
“我有钱,只要你答应,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
“张兄!你为何总是推三阻四的拒绝我?”
“……”
回想起这番相当炸裂的对话,再次看向杨春元时,朱轩媖的目光中又是多了几分一言难尽与嫌弃之意。
朱轩媖也是没想到,张重辉招女人也就算了,怎么连男人都招,真是……
虽然总觉得哪里不自在,但朱轩媖心里还是有些庆幸的,庆幸自己今日来了东宫,并且还发现了杨春元的这个‘秘密’。
这样也好,回去后她就可以告诉皇帝父亲,这杨春元喜欢男人!如此,也好让皇帝死了那条想要让她下嫁给杨春元的心!
没来由的一阵心安后,朱轩媖终究还是将目光放在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之上。
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张重辉对她行礼,见对方难得的如此恭敬,她也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啊!
公主跋扈一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正愁要怎样才能支开杨春元的朱轩媖,顿时茅塞顿开了!
“咳咳,那个……你!”朱轩媖有些不太熟练地抬手指着杨春元,尽量凶狠地说道:
“本公主要问救命恩人一些话,伱……滚出去!”
听见公主上来就要自己‘滚出去’,杨春元也是呆住了……
外头不是都说长公主温良恭俭,品德端庄吗?
怎么……这么凶!且无礼?
一想到今后要娶这么个凶悍无礼的皇亲国戚为妻,还不能出去寻欢纳妾,杨春元的心瞬间犹如坠入了冰窖一般绝望!
绝望之下,杨春元也不敢反驳些什么,只能是默默退下……
……
杨春元走了,朱轩媖又支走了随侍的宫人,一时间偏殿之内只剩下俩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太妥当,气氛逐渐微妙起来。
其实,朱轩媖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计划好了,只要一有独处的机会,就立刻对张重辉说出自己此行前来的真正目的。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开口居然扯上了别的事情去。
“你不是都已经成亲了么,怎么还到处沾花惹草,连草……都……招惹。”朱轩媖的语气似是在指责,细听却是在嗔怪。
“啊?”张重辉一脸茫然:“公主殿下,您在说什么啊?”
“算了,我还得多谢你呢。”朱轩媖也没有细说,不过她还真要多谢了张重辉,让她发现了杨春元是个断袖一事。
少女的心思复杂,说出来的话却是没头没尾,张重辉不懂这些,他直接问道:
“公主殿下,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太子殿下和师傅们就要到了,我得去听课了。”
被这么一催促,朱轩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没说。
懊恼自己怎么‘跑题’了同时,她红着脸将皇后母亲交代自己的话,有些磕绊地说了出来:
“是……是这样的,张司丞今日去西苑谢恩,西苑那边传消息出来,说他醉酒歇在了西苑。
我母后猜测他……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当然,也不一定有意外!
这只是我母后的一个猜测罢了……你……接下来只看你自己怎么看了。”
“西苑?醉酒?”张重辉先是沉思了片刻,随后竟是抬起手,掐起了手诀,口间念念有词着什么。
很快,张重辉就跟‘算到了’什么一般,收手说道:“我算了一卦,无妨,他不会有事。”
说罢,张重辉又对朱轩媖拱手作揖,并谢道:“多谢公主殿下专程前来告知此事,还要再牢请您替在下向皇后娘娘转达谢意,再次多谢了。”
张重辉的礼貌让朱轩媖有些无所适从起来,尴尬地干咳两声过后,她也只好客套道:“咳咳……不用那么客气,你好歹也是我和母后的救命恩人……”
“一码归一码,谢还是要谢的。”张重辉回道。
事情已经说完了,朱轩媖也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解决完了?
她本以为张重辉会问她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没成想对方掐两下手指就……完事了?
交代完了‘任务’的朱轩媖本该转头离开才是,然而小姑娘却是还有话想要说一般,红着脸迟迟不肯离去。
“公主殿下可是还有什么事?”张重辉主动问道。
“那个……你还会算卦?”朱轩媖总算是找到了一个问题,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会啊。”张重辉平静问道:“公主殿下是想要在下为您算一卦吗?”
“嗯……可以啊。”朱轩媖也没多想,顺着对方的话就接了下去。
“那您将生辰八字告诉我吧。”
“我是辛巳年……”
朱轩媖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将生辰八字告诉给了张重辉,而张重辉甚至连对方想要算什么都没问,就自顾自地掐起了手诀,似乎真的在为对方算命一般。
朱轩媖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场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她,甚至还有些期盼地问道:“算得怎么样了?”
张重辉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认可道:“嗯,挺配的。”
“啊?”朱轩媖懵了:“什么挺配的?”
张重辉道:“自然是公主您跟未来驸马的姻缘啊,我合了合你们俩的八字,挺般配的。”
朱轩媖闻言顿时耷拉下了嘴角,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并问道:
“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杨春元的生辰八字的?还有,他不可能是未来驸马了!”
张重辉却是摇头道:“可是,我又没合您跟杨春元的生辰八字。”
“啊?”朱轩媖还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只是不解问道:“那你合的,是我跟谁的八字?”
“当然是……”张重辉笑着说道:“你跟我的八字啊。”
此言一出,少女的脸颊瞬间滚烫了起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小脸红扑的像是不小心掉进了胭脂缸里一般。
“你个登徒子……”朱轩媖一边跺脚一边结巴骂道:“你居……我……我可是公主!小心我……”
“公主殿下别生气。”眼看小姑娘气得都要吃人了,张重辉突然认真起来道:
“在下只是一个罪臣之后,哪里敢冒犯公主您,方才所言,只不过是想搏您一笑罢了。”
一听张重辉只是为了逗自己一笑,朱轩媖瞬间哑住了,再看对方那副认真的模样,倒显得她小题大做了。
“所以你到底会不会算命?”朱轩媖问道。
“当然会。”张重辉很肯定地回道。
“那……你方才到底算了什么?”
“自然是算您的姻缘,为您和未来的驸马合生辰八字啊。”
“所以……你真的知道杨春元的生辰八字?”
“如果我说不知道呢?”
“那你给我合的,到底是谁的生辰八字?”
“你猜。”
“你……该不会……真是你自己的吧?”
“诶,我可没这样说,这可是公主您自己说的啊。”
“哼!登徒子……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
……
最终,朱轩媖也没能从张重辉的嘴里套出,对方究竟给自己跟谁合了生辰八字。
又气又羞的小公主就这么红着脸走了,走之前差点忘了‘过场式’的去看一看她的太子弟弟朱常洛。
好在还是想起来了,只不过有些心不在焉。
……
由于太子朱常洛要跟‘专程’来看他一趟的公主姐姐聊天,故而下午的课业又是往后推了将近半个多时辰。
翰林讲师们已经来齐了,纷纷端坐在太子的桌案旁,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等待着太子的到来。
而道道屏风后的伴读们也是开起了小差,偷看话本的看话本,低声私语的聊八卦。
杨春元虽然由于‘嘴臭’人缘不太好,但就他的身份而言,跟同学们换个座位还是十分简单的。
他直接把位子换到了张重辉旁边,并借着屏风的遮挡,坐到了张重辉身旁。
“方才公主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怎么聊了那么久?”杨春元好奇问道。
“公主是来感谢我,上次救命之恩的。”张重辉随口回道:“顺便替皇后娘娘感谢。”
“哦,这样啊。”杨春元倒也没多想什么,转眼便是唉声叹气起来,连连抱怨道:
“唉,当赘婿难,当皇家的赘婿更难啊!我也就只敢同张兄你这么个罪臣之后讲了,我是万万没有料想到,公主居然会这般跋扈无礼啊!
唉,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以后成亲了,就公主那个脾气,她该不会让我亲自给她洗脚……还……还让我喝她的洗脚水吧?
啊!太可怕了……啊……更可怕的是,我这辈子只能娶公主一个人!不仅连妾都不能纳!更是连青楼也不能去!
天呐……想我生得这般貌比潘安,随便走在街上都能够被数不清的姑娘扔香囊!可最终……我却只能砸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张兄,我不甘心啊!虽然在我杨某的眼里,这世间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比我好看的,可我还是想要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啊!”
杨春元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张重辉只静静听着没有接话,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同时,张重辉还盯着那一道道隔绝视线的屏风看得出神,他突然发现,这些屏风似乎新的有些过分。
“张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杨春元抬手在张重辉面前挥了挥,又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那几块破屏风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比那几块破木烂布好看吗?”
张重辉沉默了片刻,转而问道:“话说这些屏风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的?”
“就今天才有的啊。”杨春元回道。
“果然……”张重辉微微意外的同时,也是看出来了,合着这屏风就是拿来防他的啊!
杨春元不知道张重辉在想什么,他只自顾自地傻笑道:
“有这屏风也挺好,这样我在课上写话本,就不用背着师傅们的面,偷偷摸摸写了!诶,我还可以带些吃食来!
反正师傅们也不是来教咱们读书的,而且我这辈子跟你一样,只能是个入赘的苦命了,读那么多书有个鸟用!
说来你的运气也是真好,才刚来第一天就能隔着屏风躲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屏风是专门用来防你的呢,哈哈哈!”
张重辉:“……”
……
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在屏风的隔绝下,张重辉仍旧没能见到太子朱常洛的面。
再看那跟老母鸡护崽一样,势必要目送着所有人离开了才肯‘罢休’的太子讲师郭正域,张重辉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对方‘谈一谈’了。
“域正郭。”张重辉上来便是直言道:“咱俩好歹也是同乡,曾经还合作过那么多次,你说你这般防我作甚呢?”
听到这么个‘熟悉’的称呼,郭正域的嘴角都抽搐了起来,脸色更是黑得不能再黑。
回想起在诏狱里被张简修给审问的那些日子,郭正域心头的火气就噌噌上涨!
“张重辉,首先,你现在得尊称我为师傅!”郭正域摆起了师长的架子,又道:
“其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想带坏太子?我告诉你!没门!”
……
与此同时,西苑。
本就因为张允修突然跳湖一事,而烦躁中的万历皇帝朱翊钧,又有新的事情来烦扰他了。
起因,是朱翊钧听陈矩说,公主从东宫回来后就一直哭哭啼啼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朱翊钧本来也没怎么将这件事情给放在心上,孩子哭就哭吧,他有那么多的儿子女儿,要是一个个哭了都去安慰,哪还能得闲!
然而,在朱翊钧得知张重辉今日去了东宫,还跟公主私下里呆了挺久以后,他不淡定了!
身为老父亲的朱翊钧总觉得这一切既充满了巧合,又充满了不对劲,故而他也不敢马虎,急忙‘主动’召见了女儿!
得皇帝父亲主动召见的朱轩媖,起初似乎并不想多说些什么,颇有种一问三不知,一问三隐瞒的感觉。
眼看皇帝父亲越问越激动,朱轩媖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于是乎,她二话不说便抹着眼泪“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
“父皇您就别问了,儿臣心里难受,呜呜呜……”
“媖儿,你先别哭!”朱翊钧见女儿哭得这样难受,不是急着安慰,反倒是忙着询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去了趟东宫回来怎么就哭了?是不是张重辉欺负你了?”
就在朱翊钧猜测,是张重辉欺负了自己女儿时!
接下来听到的回答,险些让他这个皇帝当场裂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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