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
广阳郡。
蓟县在晨曦的微光中渐渐苏醒。
城中央,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傲然矗立,仿佛是这片土地上最耀眼的明珠。
府邸之内,一座三层高楼拔地而起,全部由名贵木材精心构筑,每一块木板都经过匠人细心打磨,散发出淡淡的木香。
高楼金碧辉煌,墙面上镶嵌着五彩斑斓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窗帘则是由远自蜀地运来的蜀锦织成,图案繁复而精美,轻轻一拂,便能感受到那份细腻与奢华。
顶楼之上,公孙渊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袍,衣袂随风轻轻摆动,他负手而立,目光穿透层层云雾,仿佛能窥见整个蓟县的一花一草、一树木,乃至城中百姓的一举一动。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顶楼的宁静,杨祚匆匆步入,脸色凝重。
他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礼,沉声道:“主公,魏国使者来信,索要幽州各郡县的名册,同时,汉国的使者也已到达,请求面见主公。”
公孙渊闻言,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虽然占据了幽州,但在这片乱世之中,势力割据,他并不能对地方完全掌控,仍需仰仗魏国的支持以维持现状。
然而,名册一旦交出,就意味着魏国会清楚掌握幽州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口,没有了这些作为赋税的基础,他又如何养得起那庞大的军队?
公孙渊沉默片刻,心中权衡利弊,最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告诉魏国的官员,鲜卑为祸幽州之时,名册不幸被焚毁。三年之内,必定为魏国重新制定一份详尽的名册,递交洛阳。”
杨祚闻言,脸上露出明显的愣怔,随即是犹豫之色。
他深知此举可能会激怒魏国,让本就微妙的关系更加紧张。
“如此一来,恐怕魏国会对主公有意见了。”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公孙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抹不羁的光芒。
“只要我们的实力足够强大,魏国有意见,又能如何?”
杨祚见状,心中虽有顾虑,却也明白主公的决定不容置疑。
他点了点头,正准备退下,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继续问道:“那汉国的使者,我们该如何答复?”
公孙渊转过身,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汉国的使者,见一见,倒也没什么。说不定,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或是找到新的盟友。”
决定既定,公孙渊示意杨祚可以退下准备迎接汉国使者的事宜。
杨祚领命而去,心中却不禁为即将到来的会面感到一丝忐忑。
当日下午,汉国使者被引领至府邸的大堂。
使者身着华服,头戴高冠,面容端庄,举止间透露出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他手持节杖,步入大堂,目光扫过四周,心中暗自惊叹于公孙渊府邸的奢华。
公孙渊从高座上缓缓起身,面带微笑,步伐稳健地走向使者,边走边说道:“贵使远道而来,辛苦了。请上座。”
使者客气地回礼,随后在公孙渊的邀请下入坐。
两人开始了一番客套寒暄,公孙渊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细细打量这位使者,试图从他的一言一行中捕捉到汉国的真实意图。
谈话间,公孙渊巧妙地引出了话题的核心:“不知贵国此次派使前来,所为何事?”
使者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递给公孙渊:“我国陛下闻听公孙大人威名远播,特遣我前来,愿遵守盟约,共同抵御外敌,共享天下。”
公孙渊接过密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心中暗自思量。
和汉国联手,是可以得到一定的好处,但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的阴谋,却是他不得不考虑的。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贵国的诚意我已知晓,但此事非同小可,需从长计议。请贵使暂且安住于此,待我与手下谋士商议后再做定夺。”
“公孙将军。”使者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穿透了整个大殿。
“您的心思,我自然明了。昔日,您得汉国之助,方能在这乱世中立足,如今幽州在手,您自然不愿再做他人之仆。然而,世事如棋,局局新,昔日之友,今朝或成敌。”
公孙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心中却如翻江倒海。
“使者大人所言极是,但时局多变,非人力所能完全掌控。魏国之强,世人皆知,我若不顺从汉国,魏国岂会放过我?然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汉国亦有一统之心,我公孙渊,岂能坐以待毙?”
使者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公孙渊会有此一问。
“将军所言不差,魏国确实不会善罢甘休,但在我大汉的威慑之下,他们短时之内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一旦天下局势趋于平稳,将军以一州之地,独木难支。我大汉志在天下,将军若顺应大局,可封幽州王,享世代荣华;若执迷不悟,吴国孙权之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说到这里,使者的眼神变得凌厉,仿佛一把利剑,直刺公孙渊的心底。
公孙渊心头一震,他想起孙权,孙权作用江东之地,三代经营,比他强多了,最终却因抵抗汉国而被灭国。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涌动,愤怒、不甘、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使者见状,知道自己的话已起了作用,于是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公孙将军,何去何从,全在您一念之间。大汉的诚意,我已带到,望将军三思。”
言罢,使者当即拂袖而去,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公孙渊看着使者的背影,脸上的愤怒渐渐显现,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要抑制住呼之欲出的怒气。
然而,最终,他只是冷哼一声,那声音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不甘。
公孙渊的心中五味杂陈,无论是魏国还是汉国,一统天下之日,便是他公孙渊的末日。
唯有保持现状,左右逢源,方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汉国强,我便助魏;魏国强,我便帮汉。如此,方能在这乱世中立足,待我彻底稳固幽州,说不定还能与汉魏两国逐鹿天下!”
思绪间,公孙渊的目光变得坚定,他起身走向窗边,望着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脉,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这条路充满荆棘,但他公孙渊,从不是畏缩之人。
近在百里之外。
涿县,城墙巍峨。
城中,燕王府内,气氛凝重,燕王曹宇坐在高高的案几之后,眉头紧锁,面色阴沉。
他的双眼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却又透露出几分无奈与疲惫。
身旁,几位幕僚或立或坐,神情各异,却都透露出对眼前局势的忧虑。
“大王,公孙渊那厮,竟敢公然违抗您的命令,拒绝交出幽州名册。”
一名身着铁甲的将领,声音低沉而有力,语气中满是对公孙渊的不满与愤怒。
他双手紧握成拳,仿佛随时准备冲锋陷阵,将公孙渊擒来问罪。
曹宇闻言,冷哼一声,那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冷厉,却也透露出他内心的无奈。
公孙渊此人,狡猾多谋,又手握重兵,绝非易与之辈。
他缓缓抬起眼帘,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
这时,一位身着文士袍的幕僚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大王,那公孙渊实难驯服,不若想办法引诱其入涿县,然后……”
他的话语未尽,但意思已明,显然是提议以计诱杀公孙渊,以平幽州公孙氏之患。
曹宇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不可不可,万一失败了,该如何是好?我曹宇虽非大才,但也知道,此事若处理不当,恐将引发更大的动荡。”
他连连摆手,似乎对幕僚的提议并不感冒。
曹宇心中暗自思量,魏帝曹叡为了平衡世家的权力,大量启用宗室,他虽为曹操之子,但才能一般,如今却被推上了这个风口浪尖。
他到涿县,本想平稳过渡,却不料遇到了公孙渊这个棘手的问题。
他深知,自己若不能妥善处理此事,恐将难以向陛下交代。
“将此事上奏洛阳便是了。”曹宇沉吟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
“实在不行,就让阎柔将军决断吧。他镇守代郡、上谷郡多年,对幽州的情况了如指掌,或许能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幕僚们闻言,面面相觑,却也只能点头应允。
曹宇虽然才能一般,但为人谨慎稳重,不会轻易冒险。
如今幽州之地,涿郡为曹宇所统,代郡、上谷郡为阎柔镇守,其余郡县则都在公孙渊手上。
只要公孙渊不明面上反叛,曹宇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任期过了,回到洛阳,这里的事情便与他无关了。
然而,曹宇心中却并非完全无忧。
公孙渊的野心与实力都不容小觑,若真让他坐大,恐将对魏国的统治造成威胁。
因此,他虽然决定上奏洛阳,但心中却也在暗自盘算着如何应对公孙渊的挑衅。
夜幕降临,涿县城内灯火阑珊。
曹宇独自坐在书房中,手捧一卷兵书,却无心阅读。
他的思绪飘向了远方,仿佛在思考着未来的局势与走向。他的眼神时而凝重,时而迷茫,透露出他内心的复杂与矛盾。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
一名侍卫匆匆走进,躬身行礼:“大王,公孙渊派使者前来,请求面见。”
曹宇闻言,眉头一挑,心中暗自思量:“公孙渊此时派使者前来,究竟有何企图?”
他沉吟片刻,终于决定见一见这位使者,看看公孙渊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使者被带进书房,他身形瘦削,面容冷峻,双眼却透露出几分狡黠与精明。
他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有力:“燕王殿下,我家主公公孙渊,愿与殿下共谋大事,特遣我前来,以表诚意。”
曹宇闻言,心中暗自冷笑:“共谋大事?恐怕是另有所图吧。”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哦?不知你家主公所言的‘大事’,究竟是何意?”
使者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双手呈上:“我家主公之意,尽在信中,请殿下过目。”
曹宇接过密信,缓缓展开。他的目光在信纸上扫过,眉头渐渐皱起。
信中,公孙渊言辞恳切,表示他已经忠心魏国了,名册之事,实属无奈,还请他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然而,曹宇却深知,公孙渊此人,绝非易与之辈,他的归顺,恐怕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
至于名册?
呵!
被烧了?
不想交而已。
曹宇沉吟片刻,终于缓缓开口:“你家主公之意,我已明了。然而,幽州之地,乃我魏国领土,岂是你等能随意打主意的?你回去告诉公孙渊,只要他真心归顺,我魏国自当厚待于他。但若他心怀二意,我曹宇也绝不姑息!”
使者闻言,面色微变,却也不敢多言。
他躬身行礼,匆匆告退。
曹宇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暗自思量:“公孙渊啊公孙渊,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曹宇虽非大才,但也绝非任人摆布之辈。你若真心归顺,我自当欢迎你;但若你心怀不轨,我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而在千里之外。
河东。
解县。
晨曦初破,天际泛着一抹淡蓝,大批奴儿军已在此地集结完毕。
这支军队,如同草原上的狂风,汇聚了各路部落的勇士与罪人,其中尤以鲜卑人居多,秃发部的战士们身形魁梧,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对未知的渴望,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紧随其后的是轲比能部的战士,他们身形较为灵活,眼神锐利如鹰,仿佛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匈奴人与羌氐羯人混杂其间,各自带着部落的特色,有的身披兽皮,有的则以奇异的纹身彰显身份,尽管装束各异,但他们共同的特点便是,一人数马,虽无精锐甲胄护身,那股子野性与不羁却让人不敢小觑。
两万余人马,黑压压一片,马蹄声与低语交织,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在这片紧张而又充满期待的氛围中,军使关平身着银光闪闪的铠甲,立于高台之上,阳光照耀在他的盔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他本人便是这军队中的太阳,引领着众人前行。
关平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奴儿军,他的眼神中既有威严,又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悲悯。
他知道,这些人中不乏因部落争斗、战乱流离而失去一切的可怜人,也有因犯罪被部落驱逐的亡命之徒,但此刻,他们都是他麾下的士卒,是他实现大业的重要棋子。
“我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有什么罪过。”
关平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穿透了清晨的薄雾,直抵每一个战士的心底。
“如今你们是奴儿军的军士,是我麾下的士卒。此番深入敌境,危机重重,若是不听号令,我定斩不饶!”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重量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紧接着,他的语气略微缓和,但依旧坚定:“同时,深入敌境,劫掠所得,皆诸位所有,我一分一毫不索取。想要发财,便通过手上刀兵;想要活命,便得听令!”
这番话瞬间点燃了战士们心中的火焰,他们的眼中开始闪烁着贪婪与渴望的光芒,那是对财富的向往,也是对生存的执着。
关平的话音刚落,高台之下,奴儿军们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激发,纷纷高举手中的兵器,大声怒吼:“杀杀杀!”
那声音震耳欲聋,回荡在解县城外的旷野上,连远处的山峦都似乎在颤抖。
关平望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些奴儿军虽为炮灰,却也是陛下分化草原、巩固边疆的重要一步棋。
当草原上的部落看到,即便是曾经的罪人或失败者,在大汉的麾下也能获得如此丰厚的回报,他们是否还会心甘情愿地听命于自己的头人,而不是选择投靠大汉?
正当关平沉思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副军使裴儁策马而来,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关将军,探子来报,敌军已在闻喜前方二十里处布下防线,似乎有所准备。”
关平闻言,眉头微皱,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无妨,正合我意。传令下去,全军整备,即刻出发。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扰乱敌军,夺取物资,切勿恋战。”
随着关平的命令下达,奴儿军迅速行动起来,马蹄声、盔甲碰撞声此起彼伏,整个军营瞬间充满了战斗的气息。
关平与裴儁并肩而立,望着即将踏上征途的军队,两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坚定。
行军途中,关平不时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心中盘算着战术。
这次行动不仅是对奴儿军的一次考验,更是对他领导能力的一次检验。
他必须证明,即使是由各路部落组成的杂牌军,在他的带领下,也能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终于,敌军防线映入眼帘,关平一声令下,奴儿军如同潮水般涌向敌军,战斗一触即发。
刀光剑影中,关平身先士卒,他的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成为了战场上最耀眼的存在。
奴儿军们在他的带领下,勇猛无畏,每一次冲锋都伴随着震天的呐喊,仿佛要将心中的憋屈与不甘全部倾泻而出。
战斗异常激烈,但关平始终保持着冷静,他灵活地指挥着军队,利用地形优势,不断对敌军进行分割包围,逐个击破。
每当有战士倒下,总会有更多的人冲上前去,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
经过一番激战,敌军终于溃败,奴儿军们欢呼雀跃,他们不仅夺得了大量的物资,更重要的是,他们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而关平目光锐利。
绕过玉璧城,袭扰河东、太原、上党。
因粮于敌。
他们这伙人损失了便损失了,但太原河东上党被袭扰,玉璧城的后勤,可就断绝了。
一座城池,如果强攻不下,那边不用去攻,让他自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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