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弛是从报纸上知道他的宝贝闺女言言怀孕的。
胖了二十斤,原来是怀孕了。
陈今弛气势汹汹地冲回家,就看到家里有客人,是齐齐整整的容家人。
容夫人正与余妙音说着话,见到陈今弛来了,忙起身跟陈今弛问好:“阿弛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新公司遇上困难了吗?有事你尽管开口,无论国内还是港城,我们容家都有几分说话的分量。”
容叙在一旁插话,“妈,你偏心,我求你你都袖手旁观。”
容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能跟阿弛比?去去去,别在我跟前晃,看到你就生气。”
容叙默默地往大哥容旸的身后挪了挪,但是容夫人还是忍不住数落道:“你要娶那病殃殃的女人我管不上,我就一个要求,你让她给我生个孙子,孙女也成。”
容叙叹了一口气,“大哥儿子多,我已经跟他说好了,让他过继一个给我。容承,你要不要做二叔的儿子?”
容承一身休闲装,正在他爸身后做鹌鹑,猛地被二叔点名,敛下眼里的晦暗,再抬头脸上只有茫然,他挠了挠头:“二叔,我只会吃喝玩乐,你家大业大,回头交给我怕是连一个子儿都不剩。”
容叙无所谓地摆摆手,“你不行就娶一个能干的媳妇儿。”
说完,还看了一眼陈今弛。
陈今弛算是咂摸过味儿来,他看了一眼余妙音。
夫妻间的默契,只是一个对视,陈今弛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容家看上了他家的言言。
陈今弛叹了一口气,拿出今早的报纸,“你们看看吧。”
娱乐版头条就是陈言之的个人照,孕肚遮也遮不住。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言言一直乖巧,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二十岁了叛逆期来了。”
正是这时候。
“妈,我明天要去一趟沪市,你把周姨借我用几天呗?”
陈言之一脚跨进门,就看到了堂屋里满满当当地站满了人。
陈言之加深了笑脸,一一与容家人打招呼。
到底是自家宠着长大的宝贝,陈今弛见陈言之伸手扶着腰了,也顾不得生闷气,“你荣奶奶他们都不是外人,哪用得上你一个孕妇一一打招呼,累了就过来这边坐。”
陈今弛亲自给陈言之沏了一杯茶,又怕陈言之喝了茶叶茶后休息不好,随手倒了又给倒了一杯温开水,试了温度才放到陈言之的手边。
这一幕,也落在了容承的眼里。
容夫人自是知道陈今弛夫妻俩是多么疼爱陈言之,她都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承受得住陈今弛的怒火。
但是,不管能不能承受得住,都得做。
“容承,跪下。”
容承没犹豫,脊背挺直地跪下了。
陈今弛皱眉,视线扫了一眼容家人,最后才落在了容承的身上。
容承是容家长子长孙,但是这个长子长孙在容家的位置却有一些尴尬。
容承的母亲是与容旸联姻的,生下容承后,他的母亲就患上了抑郁症,就被娘家人送到了国外去养身体,养着养着就与别的男人产生了感情,执意要与容旸离婚。
容旸被带了绿帽子自是咽不下这一口气,在接手容家公司后就对前岳家发起了疯狂报复。前岳家撑不住,就把容承的母亲推了出来,那时候已经又生了一子一女,她求容承帮忙说情不成,就咒骂他没用。
后来,前岳家受不住压力,容承的母亲自杀。
容承的母亲七七那日,容旸带回了一个女人还有两个儿子,后来那个女人又生了一个儿子。
容承也在容家人的忽视中成长,他们有意将容承培养成一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
因为当初容旸年轻气盛对前岳家报复太甚,逼死了容承的亲生母亲,容家不敢让容承掌权,也不敢培养容承成才,让他有机会报复容家。
所以,直至容承二十七岁,容承都还不曾结婚。
没想到,容承竟然和陈言之搅在了一起。
容夫人深吸一口气,“是我们容家没教好容承才让他做出这一档子事,阿弛,音音,你们夫妻俩要怎么样,我们都听你们的。”
容承跪在地上,“陈叔叔,余阿姨,我爱慕言言已久,喝多了酒才做出了错事。你们要打要骂我都愿意受着,只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照顾言言娘俩。”
容旸惊愕,他以为被养废了的长子竟然还有这种急智。
他对这个长子的感情向来是复杂的,当初年轻心高气傲,他被戴了绿帽成了羊城的笑话,自然只想一心报复回去。随着年岁渐长,他也后悔。但是事情已经做下,后悔也没用。
所以,他的想法简单,不能让容家百年基业为了自己的冲动买单,所以他只想养废了长子。
自从知道长子让陈言之怀孕后,容旸就知道他的长子不如他看到的那么废物。
因为,被他定为继承人的老二一直在追求陈言之,但是两年时间都没能拿下陈言之。谁想到……
见陈今弛和余妙音沉着脸,没说话。
容旸走到容承的身边,“我也不跟阿弛你们夫妻俩打官腔,都是自家人,容家的那点儿旧事想必你们也清楚,我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为了表示我们容家求娶的诚意,我们已经商量过了,等小夫妻俩结婚后,就让他们进入容家的公司。”
容夫人也低着姿态为容承说好话。
陈今弛也知道容家是诚意十足,但是他并不想要言言卷入容家的纷争里。
依他们家如今的条件,压根没必要联姻。
“不瞒你们说,我确实存了去父留子的心思。但是依着我们两家的交情,这事容我再想想。”
陈今弛送走了容家人后,抬手就要打陈言之,陈言之也惯会撒娇的,扑通一声给陈今弛跪下了,“爸,我错了。”
陈今弛灌了一口茶,“所以,我是这个家最后一个知道的?”
余妙音默默地伸出两根手指头:“阿行也不知道。”
陈今弛没好气地给了余妙音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你就宠着吧!”
转头又给陈言之算账:“容承的后妈那三个儿子对容家公司看作囊中之物,要是让容承拿了继承权,以后能消停?你平时看着挺机灵的,这事做得咋这么糊涂。”
陈言之揉了揉脑门,“是荣培狗急跳墙算计我,想跟我生米煮成熟饭。我哪敢愿意,就挑了容承,反正容承在容家也是透明人,大不了到时候就去父留子。”
头一次她是这样想的,只是后来,她大概图容承长得好,就机缘巧合地跟容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次数多了,总有被容家人撞破的时候。
陈今弛气得心肝脾肺疼,不愧是她的好女儿,连去父留子的想法都一样。
咕噜~~~
陈言之扶着肚子,偷偷地瞄陈今弛。
陈今弛哪舍得陈言之一直跪着,“行了,赶紧去找点吃的,不要随便答应容家人什么。”
打发走了陈言之,陈今弛脸色就阴了下来。
“容培可真敢,追求不成,竟然算计言言!”这笔账,早晚他得算回来。
余妙音表示支持,“要什么药,我这边有的是。”
夫妻俩都是心眼小的,两人密谋了一阵要如何对付容培后,才不得不面对这次的大难题。
“容家愿意以整个公司为聘礼,也要娶言言,若是我们一味拒绝,也会伤了两家的和气。但是让言言一个人面对偌大一个容家,我还是不放心。”
陈今弛也不舍得,但是路是言言自己选的,他们也只能给言言护航。
“我瞧着那个容承说话条理分明,不卑不亢,要么是容家人教的,要么是藏拙。你找阿叙去打听打听。”
陈今弛应了,“先晾着容家几。”
是夜。
陈今弛心里存着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余妙音,索性披了衣服在院子里坐一会儿。
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臭小子爬墙。
容承身手利索,翻过隔壁的院墙跳入了院子里。
陈今弛就站在侧门,看着容承撬了锁进门……
约莫二十分钟,容承空着手出来了。
容承刚关上门想走,就被陈今弛唤住了,“容承——”
容承吓得手一抖,“陈叔叔。”
陈今弛给了容承一个眼神,容承只能灰溜溜地跟上。
陈今弛带着容承来了他的书房,看着一直垂着头的容承,隐隐有些头疼。
妈的,风水轮流转啊,当初他是怎么偷偷爬窗的,现在就有臭小子走他的老路!
比当年的他更有出息,爬墙撬锁无一不通。
“大半夜的,来干什么的?”
容承:“陈叔叔,我听说言言最近胃口不怎么好,我特意从羊城带来了一些吃食。”
“你就拿着吃的哄言言?”
“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知道哪有好吃的。”容承说着也觉得自己没底气,补了一句,“可能还有这一张脸。”
陈今弛挑眉,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臭小子一点儿都不怕自己。
甚至话里话外的,还在推销自己。
“你是言言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是孩子的祖父,这里没有外人。你就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你对陈言之,是否真的有意?还是想拿她,拿陈家来帮你报仇。”
容承闭了闭眼,再睁开眼,脸上已经换上了郑重的神色。
“陈叔叔,容家人都以为我会为了我母亲报仇,所以一直防着我。”
容承嘲讽地轻笑了一声,“可我记忆里压根没有我母亲,我只记得在她家要破产时,她对我无尽的谩骂。没有感情,没有记忆,我为什么要用我的一生去报仇。但是容培他们母子三人,欺我辱我,这账还得慢慢算。”
容承算是给陈今弛掏了底,索性也不再隐瞒,要不然他的媳妇孩子就要被藏起来了。
“言言三岁时,第一次来羊城,就是我带着她玩的。之后,每一年言言来羊城,都是我带着她玩的。十九年,我年年就盼着年年来羊城,我怎么会拖她入容家这个腌臜地。”
容承深吸一口气,“爸,要不让言言娶了我?”
陈今弛一口水喷了出来。
这一声“爸”叫得他猝不及防。
“滚滚滚。”
容承麻溜地滚了,陈今弛看着他熟练地翻墙出去,气得骂了一句:“臭小子,藏得挺深。”
之后几天,容承天天半夜来爬墙。
有时候就十几分钟,有时候就半个小时。
陈今弛天天看着容承翻墙,容承不腻,他都看腻了。
所以,在容家人再一次上门来时,陈今弛开口:“等言言做完月子,就给二人办了吧。”
按照陈今弛与容叙商议好的,容叙过继容承。
这意味着陈家不要容氏集团的继承权为聘礼,但是容家却不能没有表示。
因为,如今的陈今弛和余妙音夫妇早已经不是当年初闯省城时的那样子,人脉圈子早就实现了跨越。
所以,由容夫人做主,给了陈言之10%的股份,陈言之肚子里的孩子5%的股份。
容旸的四个儿子中,另外三个儿子各有5%的股份。如今,也算是将容承的补上了。
容家人回去准备婚礼,容承被留了下来照顾陈言之,还有对陈家人献殷勤。
容承不愧是被散养的,半个月就将省城的好吃好玩的都摸清了,时常带着陈言之摸鱼。
预产期前一个星期,陈言之顺利生下一个女儿,小名小爱。
容承抱着女儿红了眼眶……
等陈言之出了月子,容家为二人举办了世纪婚礼。
容承请求,将陈言之母女俩养在陈家,因为容家现在还不适合二人居住,等他清理了容家之后再将母女俩接回去……
但是被陈今弛拒绝了,“你是言言的丈夫,她既然嫁给了你,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夫妻之间应当风雨与共,至于小爱就留在我们身边代替你们尽孝吧。”
余妙音工作忙,陈今弛又做起来“奶祖父”,上班时都将小爱孙孙给挂在身上……
两年之后,房价大跌。
容氏集团下面的房产分公司持有大量的土地,流动资金暴雷。
而掌管分公司的就是容培。
银行催债不成就找上了容旸,容旸狠狠地骂了一通容培:“早两年你小叔就说过,不许要碰地皮房产,你却阳奉阴违,谁给你的胆子。”
容培哭诉是容承给他下套:“是容承他先买地的!他们一连在沪市和羊城一连拍了三块地,我调查过陈家也在暗中买了两块地!我以为,陈家是想要散伙,故意坑二叔的。”
而他因为与容承有夺妻之恨,但凡容承想要拍的地,他都高价拍下来。
然后,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拍了十几块地!
甚至还动用了他爸妈的钱。
他又用地贷款建房子,房子才建了一半,房价暴跌。
等房子建好,房子又跌……
容旸当机立断:“那就卖房子,及时止损。”
容培和他母亲异口同声道:“不可以!我们再等等,再观望观望,万一房价只是动荡一下,过个一两年就又升回来呢?这些房子要是都卖出去,五年都得元气大伤。”
容旸被母子俩哭得头疼,答应去银行那边周旋一下。
羊城的总行经理夫人是余妙音的病人,早在余妙音的牵线下,特意邀请容承和陈言之小夫妻俩一起吃了顿便饭。
总行经理答应了容旸的要求,但是要求容旸拿东西抵押。
容旸的个人财产都被挪去给容培填坑,如今他能抵押的只有容家老宅,还有他的股份。
容旸想了想,拿出了5%的股份抵押。
这一等就是半年,房价持续下跌。
这时候再亏本买房已经晚了!就算是十年都恢复不了,所以只能继续持有这些地,等着房价涨回来的那一天。
容旸与容培母子商议:“要想不吐血卖房,只能先把他们三兄弟的股票卖了。等房价涨回来的那天,再将散股买回来。”
除了容培,另外两个儿子自然不愿意。
但是在爸妈的劝说下,又加上容培允诺的种种好处之后,不得不答应……
他们殷切地盼了一年又一年,房价稳步下跌。
2010年年底,容氏集团召开董事会。
容承和陈言之准时赴会,但是在会议室门口,容承将容培三兄弟拦了下来。“三位,不适合参加董事会吧?”
容培三兄弟还要耍横,容承丢出了三份股份转让协议。
容旸这个做父亲的脸色有些难看,“阿承,他们是你的兄弟!就算他们现在没有股份,等会后我可以转让他们股份。”
容承浑不在意地低笑了一声,“也行。”
说完,就牵着陈言之的手一起进入了会议室。
董事会准时开始,容夫人主持会议:“我无心插手公司的事情,所以还是让董事长容旸来说几句话吧。”
容旸坐在上首,笑着打开了自己的本子:“今年……”
“等一下。”
容承笑着站了起来,“我记得容旸董事长的股份是20%?如果有人持有股份超过20%呢?”
容旸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阿承,不得胡闹。”
所有人都看向陈言之。
陈言之笑着道:“我对容氏集团不敢兴趣。”
也是,陈家和容二的公司都指定了陈言之为继承人,陈言之应该对容氏集团不甚感兴趣。
“但是,我老公他非得给我,我实在是拒绝不了。”
陈言之话落,容承已经将股份持有协议书放在了容旸的面前,“爸,这个位置,看来你不适合坐了,麻烦你挪挪位置?”
众人哗然。
但是黑纸白字就在跟前,不认也得认。
陈言之被容承牵着坐在了上首,她成为容氏集团的董事长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全权授权我的先生容承管理容氏集团,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容培母子四人气疯了,大闹容承居心叵测,连自己的兄弟自己的父亲都要坑。
容承微笑:“这才哪到哪,我听说你们将容家老宅都抵押出去了?不巧,也是我买了。麻烦你们今晚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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