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丫鬟还是那身素衣,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模样。
慕倾云看了这丫鬟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可能过于疑神疑鬼了。
这就是个平常的丫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跟太子府的那位也挨不上关系,毕竟她长得太一般了,都没有她身边的珠兰好看。
她把想要发作的情绪压了下去,眼下不是跟下人发火的时候,她父亲生死不明,一旦是最坏的结果,那么她在长宁侯府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她绝对不能让自己落到那般境地。
“扶我去小佛堂。”慕倾云开口吩咐,“我父亲病了,我要诵经为他祈福。”
素衣丫鬟点点头,上前来扶她。
这院儿里就有小佛堂,慕倾云平时从来不去,但今日不去是不行了。
白狐领的衣裳还在地上扔着,素衣姑娘扶她之前要将衣裳捡起来,慕倾云却皱了眉,“你管这些作甚?我让你扶我你只管扶我,一件破衣裳,扔到地上就是不想要了,不用捡。”
丫鬟一愣,人还蹲在地上,手搁在那毛茸茸的领口,听慕倾云如此说,就抬头看她:“这么好的衣裳,说不要就不要了?”
慕倾云冷哼,“不然呢?再说,也不是多好的衣裳。贵重衣料我有的是,无所谓这一件两件。之所以没有直接处理掉,是因为它还有别的用处。你捡起来也行,拿到厢房去放着,别搁在我屋里。去吧!先把这衣裳拿走,再回来扶我。”
丫鬟一听这话,立即把衣裳抱起来,匆匆跑出了房门。
慕倾云感觉这丫鬟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无心多想,慕江眠的病让她焦头烂额,她现在急需安静下来,到佛堂好好想想这件事情,替自己做一做最坏的打算。
丫鬟很快就回来了,扶着她去了佛堂。
刚刚回来的路上慕倾云扭了一下脚,这会儿走路有些疼。
丫鬟没有跟着她进去佛堂,关了门在外面等着。
她的目光透过门缝落到慕倾云身上,只看到慕倾云的背影。
但就是一个背影,依然能让人觉出这是一个容貌出众的女子。
丫鬟抬手抚摸自己的脸,神色落寞。
她不好看,可惜了爹娘的好样貌,生出来的她却平平无奇。
可即使这样,爹娘依然把她宠成了家里的小公主,连比她漂亮的哥哥姐姐都最疼爱她。
她曾经过得比慕倾云还要好,可惜,所有的美好都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所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全都死了,茫茫天地间,就只剩下她一个。
丫鬟的眼睛眯了起来,又看了慕倾云一会儿,双手握了握拳,转身离开。
她回到自己屋里,刚刚慕倾云让她拿到厢房去的衣裳正在炕上放着。
她把领口袖口都拆了下来,毛茸茸的狐狸毛被她抱在怀里,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人类就是这样残忍,为了自己的美丽,就要夺去小兽的性命。
明明知道这东西是活体剥皮才得到的,却依然享受它带来的美丽和温暖。
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天地间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佛堂。
慕倾云念了一段佛经,心还是静不下来。
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守在父亲的榻前,省得那帮人把父亲给害了。
但是就算她守在那里又有什么用呢?她们想害人,也不差她一个。
这个家很快就要变天了,一旦父亲死了,她的生活将一落千丈,秦庄仪会迅速地将她嫁出去,而且择的夫婿也绝对不会是良配。
秦庄仪那个人最懂得择良木而栖,从前栖着她,是因为她未来会有好前程,可以照顾慕元青,可以保长宁侯府长盛不衰。
现在栖着慕长离,是因为慕长离嫁给了九皇子,有西关八十万大军做靠山。
慕长离那个人也太厉害,为了笼络秦庄仪,居然把慕元青弄进了大理寺。
慕倾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考虑起那个实际的问题:如果慕江眠死了,她该怎么办?
贺家和太子不会要一个没有依靠的慕家大小姐。
那如果贺家和太子不要她,她该去哪里呢?
惜录轩。
老夫人看着躺在榻上始终不睁眼的慕江眠,问秦庄仪道:“真打算就这么让他死了?”
秦庄仪笑笑说:“今日请不到大夫,这是事实。我固然不愿意看到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咽气,但是母亲,这件事说到底不是我做的,所以要问打不打算让他死,确实也不该问我。”
老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事情是阿离做的,所以要问也是去问阿离。
罢了,那就看命,他命好,就留着一口气等到大夫来。
他命若不好,我就再添些银子,给他置办一口好棺木,也算全了我们这一段母子情。”
秦庄仪劝老太太:“母亲别上火,您对得起慕家,也对得起侯爷。
当年要不是有您抚养他长大,这爵位也落不到他头上。
如果日子好好的过下去,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他偏不,他偏不想让咱们好。
咱们总不能等死吧?我也是做母亲的,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我儿子弄死。
母亲别怪我心狠,从前我对他也是千依百顺的,我甚至为了他也做过不少丧良心的事。
包括对大姑娘,过去十几年我为了不让她手上沾血腥我……
罢了,不提那些。总之我不是不愿意跟他一条心,实在是他逼得我不得不与他离了心。
母亲只看到今日躺在这里的是侯爷,但我想的是如果不是半路被人救了,今天躺在这里的人就是元青。我就得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亲自给我的儿子置办棺木。
那我还活不活了?
这种心情别人不理解,我知道母亲一定能理解。
一个母亲失去自己的亲生儿子,那是什么样的酷刑?
我只要一想到这个,就像有人在剜我的心。
我只要一想到那个剜我心的人是我儿子的亲生父亲,我就觉得他禽兽都不如。”
秦庄仪吸了吸鼻子,“但我依然是一个没本事的母亲,我没有办法替我儿子出气,到头来还得靠二姑娘。
也多亏元青有这么位姐姐,现在就是让我跪在二姑娘跟前给她磕头我都乐意。
同父异母的姐姐,知道弟弟受了气,挨了欺负,二话不说就把这口气替弟弟给出了,二姑娘以后就是我的恩人,我一辈子听二姑娘的话。”
秦庄仪看着老夫人,一字一句地说:“这个人,我肯定不救,母亲要想救我不拦着,但让我去救,绝!对!不!可!能!”
老夫人见秦庄仪态度坚决,便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一切看命,看天意。
天让他活,他就能活。
天不让他活,那也怨不得别人。
这一夜,安安静静地过去了。
大风雪在次日清晨停了下来,路上的雪厚得能没过膝盖,全城所有的男人都自发地开始扫雪,所有女人老人和小孩子全都不出门。
人们纷纷抱怨,“过年没有个过年的样,这大雪封门的,连串门都串不了。”
有小孩子在哭闹,因为想去外面玩,大人不让,怕一个跟头摔进雪里,别人看不见,直接被雪给埋住,冻死了。
姚太医在巳时半到了长宁侯府,与此同时,太子妃也抱着小皇孙出了太子府的大门。
车夫问她去哪,她惨白着脸,声音打着颤说:“去西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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