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不得了?”说话的人居然一口调笑的语气,让半响都没有松手的鬼魍成功松了手。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鬼魍坐到了枫树下的石凳上,端起了一杯热茶喝了起来,不理会某人的揶揄。
“咦?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开口的当然是我们一脸不怕死的阿生朋友啦。“阿生,你什么时候这么鸡婆了?”一听到“阿生”这两个字,常百生这一刻嬉笑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森森了。
他露出一口白牙,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我再说一遍不许叫我阿生,否则我就把所有的毒都投在地宫之中”鬼魍甚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这话你都说了十几年了,有本事你就投啊。
常百生努力鼓着嘴想反驳,可看到某人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则识趣地消了声。
眼前的人全身慵懒而颓废,有一种破坏到极致而凋零的美,他的目光冰裂,目光因为疼痛有些低迷,打量着不远处的躺在地上的女子,听着平稳的呼吸声,鬼魍心思微动,如果你再早进来一刻钟,恐怕此刻早已是一具尸体了。你从我手下逃脱了一次,难道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么?
他突然哑然失笑,感觉之前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甚至自己每一寸每一寸捣碎骨头的痛感也在慢慢地减轻,心思也清明了起来。全身黏黏的感觉,鬼魍起身向温泉走去。仔细打量叶枫的常百生,转而抬头看着被阴云笼罩着的半个月亮,眼露惊讶,这次寒咒发作的时间居然短了,这究竟.......是因为紫凝露的药效,还是因为.....常百生眼神有些奇怪地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从万俟俊的手里活下来。
几日过去了,叶枫还是跟往常一样的过日子,至于十五那夜的奇遇,早就被抛到脑后了,因为她一大早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就像是做了一场黄粱美梦。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第一如果自己那日遇见的真的是主上,她就不可能到现在了还毫发无伤呆在这里,主上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明目张胆违反宫规的属下。第二主上的眼睛是黑色的,绝对不会是蓝色的,这个叶枫可以保证,因为她那天看得很清楚。清晨的鸟儿还在叽叽喳喳的叫,叶枫就被李妈妈从床上揪着耳朵拽醒来了,说是有人等着见呢。叶枫在李妈妈焦急又担忧的目光中,不觉有些好奇是谁来了?随意的收拾了一番。
转身就跟着李妈妈去了外殿,李妈妈带着叶枫来到了,眼神示意让风叶赶紧进去,自己则退下了。
坐在上方的柳娘子一身玫红流离百褶裙,堇色绣花的鞋上,姣鱼珠在闪闪发亮。叶枫一进来就闻见了一股香味,有点馥香,但并不呛人。“属下参见护法”
良久,才听见一声“起来吧”柳娘子伸手从桌上拿过一个方盒,叶枫这才注意到桌上摆着两碟精致的糕点,其中有叶枫最爱吃的马蹄莲糕,可惜啊,叶枫自去年的八月十五吃过后就不曾吃了,因为胖大婶的侄子去年过节的时候不小心失手打翻了碟子,主上就没心情吃了,叫人撤了回去,刚好在厨房附近闲晃的叶枫,就一次性吃了够。
并不是说这种糕点有多名贵,只是因为这里不是温暖如春的江河之地,每年只有极少部分人可以出宫,为了避免引起官府的注意,负责外出购买食材的人,都会分批购买,每样买的量很少,然后进行转运。
柳娘子看着两只弯弯的眼睛里,相比先前,透露着点精光。原来如此,不为别的,只为她爱吃。柳娘子心里发苦,左手里握得东西更紧。她把盒子递给了风叶,这才打断了风叶对吃的狂热幻想。“这是主上赐给你”“啊?”上好的檀木,镂刻得花纹秀美精致,手感细腻,想必这盒子里装得东西......入眼的是一颗外表通透、颜色深泽的东西,比红枣小不了多少,说到底是一颗药丸。叶枫的眼底划过愤恨,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根本让人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
重影宫最不缺的就是药丸,因为主上有个狼狈为奸的朋友,听说是什么谷的谷主,医术了得,可是哪有怎样,医术再高明,也是为恶的,这些药无非就是控制他们的利器,有了他们,没人敢背叛主上。
叶枫的坦荡,这倒让柳娘子有些吃惊,是个人都会怕死,难道她不怕死么?
“护法要是没什么吩咐,属下就告退了”“恩.....等下,这两盘点心赏你了”叶枫一脸疑惑地看着蓝魅,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端走”柳娘子极度不自然地撇过头去,不再看叶枫。
叶枫想了想,她似乎真的和柳娘子不熟啊,那这是为什么?但转眼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把心里的那一点疑惑丢海底了。“谢护法赏赐,属下告退”说着满心欢喜地走了。
听到脚步声走远了,柳娘子这才回过头来,嘴角一丝苦笑,她也只能为他做这些了。手下的帕子里裹着一枚硬邦邦的寿桃,早已没了样子,甚至变了颜色。
半个月前,鬼大急急忙忙从外面办事回来,捎带的,可惜...兴冲冲的鬼大却看见了雪地上缠绵的一幕,而她却看着他寂寥的背影木楞了半天,她不关心那个叫叶枫的丫头是怎么勾搭上主上的,也不关心她以后的悲惨下场,她只是在这一刻心疼他。
主上所居的清欢殿,除了四位护法和主上的十八鬼卫以及少数仆从外,鲜为外人所知。再加上地宫的位置隐秘,入口根据星辰八卦五行的变动而改变,即使是重影宫中的人都很难找,离开半年以上的人回来都要地宫内的人为其引路的,就是地宫内宫殿星罗棋布,机关暗道多如牛毛,即使是重影宫中人都不得擅自行走。就算是奸细也难在偌大的地宫中找到主上的居住之所。
今日的暗牢迎来了一位贵客,幽暗的通道也被照得格外的亮堂,足足点了七八盏耗油壁灯,地上也铺了一层松软的白绒毯子,旁边放上了四鼎暖炉,就连桌上也摆满了各种精致可口的点心,炉中的熏香冉冉升起,一杯上好的雾凇乳尖摆放在一人悠闲的手下,当真是清香弥漫,入口含乳香啊。听说此茶叶待长成时,请十六七岁的未嫁女子,双手以泉涧为洗,腰间束一粗带,摘取后存放在衣内的乳房之上,并为其烘干。后汲取雾凇上的冰晶和天山上的雪水沸煮过三次方可成,这才是真正的人间上品。
谁都知道这主上是挑剔出了名的,不喜暗,不喜潮,更是讨厌空气中的异味,因此更没人敢抚他的逆鳞,更不敢让他有半点不痛快,因为他半点不痛快的时候,所有的人就要倒大霉了。
鬼魍懒洋洋斜靠在椅子上,没半点主上的样子,一双冰冷的眼睛舒服地眯着。其实能让他到这儿的人还真不多,不过他很喜欢看那些刚开始的还傲气的身子骨,到最后却软塌塌地趴在了他的脚下,卑微祈求他的一眼,想想就觉得有趣得紧。
脚步拖沓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近了,这才看清楚,那人软绵绵地被两个掺扶着,浓重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鲜血早把黑色的衣服染透,黏在了身上。头发漆黑遮面,分不清是男是女,不过这身姿倒是像极了女子。
主座上的那位似乎是被空气中的血腥味惊扰到了,皱了皱眉。一旁的鬼大见了,连忙摆手让停下,那两人一松手,人吧嗒摔落在地上,好似一团没骨头的烂肉。
地上传来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主......主...上,罪奴拾欢...请罪”呀,没错,这底下跪伏着的人就是半个月前出现在地宫中的拾欢。“嗯”鬼魍的眼睛动了动,没有抬起来,动作优雅地掀起茶杯,性感的红唇吹了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面具下露出了一个向上的弧度,“我最恨别人的背叛了”
“碰”茶杯砸到了桌上,溢出一点水花,“主上息怒”在场的人全都变了脸色,一脸惶恐地跪下。
“求.....主上饶命...饶命”地上躺着的拾欢一脸惨白,冷汗涔涔,努力撑着胳膊爬起来,额头紧挨在地上,摆成了臣服的姿态。
良久,鬼魍摸了摸右手食指上的指环,开口道“嗯,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这话一出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惊,主上什么时候变性子?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就连刚连连求饶的拾欢也是一愣,一脸惊疑不定。
所有的人都在震惊,只有跪在一旁的鬼大悄悄地松了口,不然他以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交代,虽然拾欢已经变了,不仅背弃了她,还背叛了主上,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甚至连药都敢给她下,真是.....鬼大只要一想到那种禁锢法术的药,就气得恨不得杀了她,只是....鬼大在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怎么越来越摸不透主子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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