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n听了大笑。
“您不同意？”郑斯南反问。
“同意。”Conn笑说：“谢谢郑小姐的争取，我现在将/江城列入业务考察范围。”
“谢谢。”郑斯南暗吐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刚才不算是在争取。因为无论您将波卡的销售市场放在上海、还是放在江城，我都能做。”
“嗯，这才是我要争取的。”郑斯南强调说道。
“刚才我问郑小姐的优势，郑小姐说了城市优势。可不可以这样理解。”Conn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着郑斯南说道：“如果波卡将市场放在江城，你有地域优势，而且上海的商人不会去江城做生意，你就是绝对优势。”
“没错。”郑斯南点头。
“那么，如果波卡将市场放在上海呢？”Conn反问。
“我可以来上海，我可以雇上海人。”郑斯南说。
“有道理。”Conn忍不住笑了：“好，所以我需要考量郑小姐和其它上海客户的优势对比。”
“那应该是在确定了波卡落地市场以后的事。”郑斯南说：“如果定在江城，您就不需要费那个功夫了。”
“同步，至少是同步。”Conn哈哈大笑。
“由您安排。”郑斯南轻扯了下嘴角，笑说道：“我和Crisp约了明天来参观办公室。我提前到今天过来，就是想碰一下Conn先生。”
“我姓顾，顾时川。”Conn给郑斯南递了张名片。
“顾先生。”郑斯南点头，接了名片看过后，仔细的收进包里。
“和Crisp谈得怎么样？”提到Crisp，顾时川饶有兴趣。但郑斯南觉得不是那种相互算计的兴趣，似乎是带点打趣。
“Crisp对中国的对外贸易政策还是蛮了解的，但好像没有吃得太透。”郑斯南如实说道。
“这是你来找我的原因？”顾时川微微笑笑。
“江城的出口管制一直没有放开，所以我老板在江城无法拿到资质和配额，加上订单量不算太大，需要拼集装箱拼运轮，所以我们的出口单一直交给外贸公司在做。外贸公司有资质，我们手上有订单，所以就由他们集中一些和我一样的小单客户去外服申请配额，最后完成交易。”
郑斯南说：“这样既符合国家政策、也符合交易规则。”
“没错。”顾时川点头。
“所以我的公司没有进出口资质。如果您可以先给我订单的话，这一切问题迎刃而解。”郑斯南轻咳一声，沉着说道。虽然她也觉得自己这番说词过于厚脸皮了。
“没有资质的话，这合同确实签不了，既过不了Crisp这一关、也过不了总部法务、总部审计那两关。”顾时川笑说道：“Crisp亲自请你过来，但凡这事有操作的空间，他都不会为难你。”
“但是我们也可以借外贸公司的资质来做，你知道的，完全没有政策风险。”郑斯南试图说服顾时川。
“小公司可以这样操作，大公司绝对不允许。”顾时川认真说道：“我们不会和没有销售能力的中介公司签约。”
“……”事情似乎是进入了死胡同，郑斯南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就算Crisp能把政策吃烂，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顾时川看着郑斯南说：“郑小姐你要学会换位思考，职业经理人的和你做老板不一样。我们要对总部讲政策讲证据、对市场要业绩要数字。”
“我还不是一样，我对国家要讲政策讲证据，对市场要业绩要数字。”郑斯南叹气说道。
她知道顾时川是在说，不是合法合规就可以了，而是需要总部理解的合法合规。她更知道，老板对员工不可能百分百信任，这就让证据上的合法合规显得尤为重要；而中西操作惯例的差异，更是道难以跨越的槛。
有时候合法合规都没办法让上头那些人相信，更何况规则之下的灵活操作，更何况顾时川这种在欧州滚过一圈的职业经理人，他自己大约也习惯了欧州人的工作方式吧。
“只要你不犯法，国家才懒得管你。”顾时川笑说。
“还去江城看市场吗？”郑斯南问。
“去。不过时间需要再计划。”顾时川说。
“所以我还有机会。”郑斯南将寻呼机上的一条新闻给顾时川看：“国家正式取消粮票油票，实行粮油敞开供应了。国家从计划经济往市场经济又跨了一大步。”
“什么时候的事？”
“我看看。”
顾时川一脸的不可思议，伸手拿过郑斯南的寻呼机，将那一排字念出声音后，这才确认这消息是真的。他抬头看着郑斯南：“1号的事。”
“是啊，新闻迟了两天。”郑斯南点头。
“你的意思是，外贸指令性计划也会取消？”顾时川将寻呼机还给郑斯南。
“粮票油票取消之前的好几年，市场上已经可以将钱和票进行兑换来购买东西了，依票管制数量的限制开始松动。今年开年，市场上的猪肉已经是明码标价售卖，连用钱兑票都不需要了。”郑斯南说：“然后到现在，4月，完全取消管制，也不过是三个月的事。”
“借指标做外贸是现在业内的潜规则，所以你认为，取消外贸管制也快了？”顾时川问。
“对。”郑斯南点头。
“那先祝你好运。”顾时川笑着将手伸到郑斯南面前。
“谢谢，欢迎你去江城。”郑斯南一脸的笑容、又一脸的坚定，伸手与顾时川握过后便起身与他告辞：“谢谢顾先生给我这个争取的机会，我们明天见。”
顾时川微微笑笑，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放回到地上后，起身将郑斯南送到电梯口。
“顾先生明天几点在办公室？”在上电梯前，郑斯南向顾时川确认时间。
“不确定。”顾时川伸手拦住电梯门，示意郑斯南进去。
“好吧，祝我明天好运。”郑斯南知道他不想说，当即也不再追问，走进电梯后朝着顾时川挥了挥手，便按了1层的按键。
在电梯门要合上的那一刹那，郑斯南从门缝里看到顾时川脸上礼节性的微笑，突然明白，他不是不想告诉时间，而是他明天根本就不会留在办公室。
PS：1993年4月1日起，按照国务院《关于加快粮食流通体制改革的通知》精神，取消了粮票和油票，实行粮油商品敞开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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