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又惊又喜的抓住若木的缰绳将人接了下来。
若木被前后截然不同的待遇弄得哭笑不得,强自压抑着乱七八糟的心绪下了马,还颇有风度和与阿爹见了个平礼。
“不知战王大驾亲临,礼数不周,请战王海涵。”
若木极为平易近人的一把托住阿爹的手阻了阿爹又一个礼,温文有礼的道,“花王说得哪里话,本王仰慕花界已久。若不是今日送三公主回门省亲,怕是一时半会的无缘得以一见呢。”
一群人寒暄着进了院子。
先前准备的一干东西显然级别不够,阿娘和二嫂急吼吼的张罗着重新弄,忙得脚不沾地。
一时间桃花源里乱作一团,倒热闹得紧。
阿爹与二哥将若木接到前庭去了,阿娘则拉着我进了我从前的住处。
我的房中一切如初,便是连常坐的绣墩也一尘不染。空气中浮动着我熟悉又喜欢的花香,一切熟悉得我眼含热泪。
从前我在这里住了两千多年,从不觉有什么好。如今只不过离开一年,我却对这里日思夜想。乍然见了,更想痛哭一场。
然而,阿娘并没有给我痛哭一场的机会。
她扯着我的手将我按在桌前,心疼的在我脸上看来看去,“小三儿,别急着哭,娘要和你说些闺房中的体己话。”
至此,我当年对于没能亲自参与阿娘与二姐姐之间的闺房密话的遗憾和怨气彻底消散。
所谓的闺房中的体己话,不过是紫薇可常来我的宫中?几日恩宠一次?配合得可还默契?若是不默契,阿娘教你几招。
这些对于当年的我来说,着实听不得。
即便如今的我听起来,也很是有几分不自在。并不是我不想将心中的话说与阿娘听,而是事情太过出乎阿娘的期望,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我不想让她过于担忧。
好容易打发了阿娘的盘问,也到了午膳的时候。
桃花源旁边新开了一处居所,专门用来招待我那队几百人的仪仗。
阿爹将午膳安置在前头的庭院之中,我花界重视骨肉亲情,长辈与小辈、男子与女眷都是围坐在一张桌上共同吃饭的。
这个传统便是战王来了,也没有改变。
用阿爹的话说,世上少有人得享天伦这乐。而这种乐在花界则是最上乘的乐,要战王也一同乐一乐。
席上我只顾着低头猛吃,不是我不知礼数,实是一年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膳食,我都要馋死了。
二哥坐在我旁边,与战王寒暄几句后,便开始和我嘀嘀咕咕的。而我那素来除了面对阿娘其他时候都少言寡语的阿爹则与若木相谈甚欢,几杯酒下肚,更是满面红光。
“小三儿你挺有本事啊,搬来战王这尊大神。虽然正主不来有些不够圆满,但战王前来倒比太子亲临还要风光许多。”
嗯嗯!
“唉,没成想我花族也有依仗小三儿你的一天。若不是你,战王这种大神便是父王亲自去请,也不定请得来。”
嗯嗯!
“小三儿,战王能送你回门省亲,这是难得的恩宠,你可要记得战王的好。以后若是有机会,多带战王回来几次。二哥我还有许多战事方面的问题想要向战王请教。”
咳咳!
二哥你可莫要把若木当作紫薇。
我把紫薇常带回来是更名正言顺,若是常把若木带回来,那会在六界掀起**潮的。妹妹再脸皮厚,也还是要脸的。这种举止可万万使不得!
“此番送小女回来省亲,实在是麻烦战王了。小王敬战王一杯,聊表谢意。”
阿爹举起杯一饮而尽,然后殷切的看着若木的那只满满的酒杯。
若木也不含糊,端起酒杯示意一下后仰着倒入口中。有一滴酒液沿着他的下颌颈项流下来,在他如玉般的肌肤上画一条透明的线,增添几许媚色。
“花王客气得紧,太子紫薇蛮荒平叛受了重伤不便移动。天帝深知花王念女心切,又舍不得桃侧妃没了脸面,便派了小王前来相送。实在是叨扰了!”原来若木也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面子话,我还以为他除了打仗就只会取笑我呢。
二哥高兴得忘乎所以,竟忘了这是当着若木的面,张口就来了一句,“阿爹不是儿子说你,忒没眼光,怎的就给小三儿选了紫薇那么个女婿。长得人模人样的,就是不靠谱。若是选战王多好,人长得好,修为也远在紫薇之上,便是酒量都甚是着人佩服。”
这种话说出来,如同在说我不守妇道,觊觎郎君之外的美男子。
这不是把我往火堆里推吗。
我一脸羞愤的在桌下拧二哥大腿上的肉,疼得他直吸气,眼泪汪汪的还要辩驳,“本来就是嘛,你拧死我我也要这么说。难道小三儿你不觉得战王才貌均比那紫薇强上许多?你说实话,不然战王送你回来,你为何没有丝毫的不满?”
我气得恨不能把脸埋在饭碗里。
要不是我对紫薇不能送我回来不满,我能去找天帝理论吗?若不是我去与天帝理论,你们又岂有这在家中接待战王的机会!
若木的眼睛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后,坦然自若的继续与阿爹谈笑风声。
战王果然是战王,战场上杀伐果绝,在被人无端扣帽子这件事上也能做到波澜不惊,我佩服得紧。
按照花族的规矩,嫁出去的女儿回门省亲需在娘家住三宿。
阿娘张罗着在前院给若木寻住处,被二哥阻止了。他说阿娘不必舍近求远,小三儿旁边的那个院子就最合适。
阿娘说后院都是住的女眷,随意的住进来个男子可不成,二哥却说我如今身份不一般,容不得半点闪失,后院也没有个能护我周全的人。而若木是受天命而来,自然要担负起保护我的重责。
阿娘疼我,一听这话便不再犹豫的应了。
宴席之上如此的数落我的不计我不与二哥计较,但将人安置在我院子旁边却很气人,我恼他多管闲事,只盼着若木那一身正气能将这个事情给拒了。。
若木却慎重的点头应了,说是他既带着天旨而来,自当照顾我的安危。
我气结,想要说些什么,却在阿爹阿娘一干人等的历目阻止下没敢张口。
吃过午膳我本想睡一会儿,因不想将难得的省亲时光白白的浪费,便坐在廊下吹风,顺便喂喂水下那些颜色漂亮的锦鲤。
彼时细风习习,阳光正好,我托着腮昏昏欲睡,便觉有人接近。
自打我修习了大无相心经,又得若木亲自点拨后,我不仅修为上升几个档次,便是感知也要灵敏得多。
来人在我身边坐下,清冽的竹香若有若无。
知道来者是谁,我并未张眼,而是索性靠在榔柱上放松了自己。
我告诉他我与紫薇的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这里,那也是个这般明媚的午后,也有着一样的日光和细风。
我说我以为那只是次偶然的相遇,过后便忘了。却不想一张天旨下来,我竟莫名其妙的成了他的侧妃。
我说我本来是想好好的给他做个侧妃,只是有些事情他做得太过,我着实忍受不了。
我说总有一日,我会与他和离的。
“你心中可有他?”若木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早已把若木当作知心好友,对于他问我的事情,我当然是直言不讳的。
“嫁上天之前我从未见过那般好看的男子,对于他,我确实曾经喜欢过。”
“如今呢?”
“可是当我捧着我的心欲要交给他的时候,他却做了那许多让我无法释怀的事情,让我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受伤。那时我方知,他从未将我放在心上过。后来,我想明白了,便不再喜欢了。”
“以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若木,我想要和离,永远的离开天族。六界这么大,我总找得到一个愿意一心为我的人吧。便是找不到,我亦可在我的桃花源过上一辈子,二哥会养着我的。”
“天族规矩极多,律法又甚严重,和离是大事,怕是会很困难。”
“所以,若木,我要为天族做件大事,让天族欠我个天大的情。然后,我用这个情,去换和离书。”
他再未说话,我也倦得不想再言语。
时光静谧,安然恬淡。
我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脸上,从未移开。
实在太过舒适,我睡着了。
待我醒来,发现睡在我自己的榻上,床头放着一枝开得正艳的桃花。
时间总是过得太快,转眼便又要分离。
这三天里,我与若木除了睡觉,算得上形影不离。便是阿娘给我找料子做衣裳,他也在远处坐着静静的等。
这三天里,他不再是杀伐天下的战王,我也不是天族太子妃。
这三天里,他每天陪着我在园子里闲逛,跟在我身后护着我在街上赏玩。
这三天里,我与他相处得自由自在,很是开心,时常开怀大笑。而这样的笑,我在天上一次也不曾有过。
阿娘几次拎着我的耳朵提醒我本份点,我是个有郎君的人。战王再好,也不属于我。以后他总会有自己的妻儿,到那时,我会是个尴尬的存在,别自己让自己没脸。
我从不觉得与他相处会有什么尴尬,却在听到他会有自己的妻儿时,心口闷闷的不太舒服。
我肆意的享受着这三天时光,把我所能想到的、想要去做的事情全部做完。因为我知道,只要回了天上,伴着我的仍将是漫长的孤寂和清冷。
纵使我再如何不愿,时光也不会为我独自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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