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畅刚踏进这个院子,就敏锐地察觉到这附近有不少人,暗中保护着这个院子。
暗处的人实力不俗,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假装不知,跟着前面的婢女走。
他知晓禾茉对自己没有恶意,但他不敢保证其他人也没有,比如,所谓的方举人。
郁畅是不相信的,他不相信一个刚刚考中举人的人,能调动这么多武艺高强之人守着这个小小的院子。
他感激禾茉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但他也知晓此地恐不是久待能久留的。
禾茉过来找他时,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身后的水锦。
这侍女也不是普通之人……
“小畅,你旁边的房间就是小齐的,我一会儿让小齐带你熟悉熟悉环境。”禾茉怕他太过拘束,特意嘱咐方齐带着他转转。
“好。”郁畅的视线落到方齐身上,冲他友好的笑笑。
方齐见他这般,也礼貌得回了个微笑,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面前这个少年,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奇怪。
“那你们聊。”禾茉带着水锦出去前,小声同方齐道:“二婶出去了。”
“嗯。”方齐虽然知道这是给自己找的伴读,但他也没有丝毫架子,反而是将郁畅当作同龄玩伴一般,尽心尽力地带着他熟悉环境。
宋廉还在时,禾茉不好说这些事情,宋廉一走,禾茉便将郁畅的事情同方泽谦说了。
“我是想让你去把把关,我觉得合适,但我到底不是读书人,有些事情也顾及不到,若是能帮着找到他家里人,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禾茉看中郁畅的人品,但他终究是自己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来历不明,带回来总得查查看。
万一能查到他的家世,帮他找到家里人,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若是不能,排除危险后,给方齐做伴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若愿意用功些,考取功名,日后也算是自己挣出的前程。
“那我便随茉儿去看看。”
方泽谦没给方齐找伴读,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觉得伴读的作用不大,读书始终是要靠自己的。
若是自己不去悟,不去思考,找再多的伴读都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但既然是禾茉找过来的人,又托他帮忙,他也理应去看看。
二人去的时候,方齐带着郁畅刚刚回来。
“二叔,二婶,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我们过来看看你。”禾茉轻轻揽过方齐的肩,“和小畅相处的如何?还合得来吗?”
“还……还行。”才接触过这么一会儿,方齐其实也感受不出来,但他不想辜负禾茉的心意,说了个中肯的答案。
方泽谦初进来时,就感觉面前这个少年在打量自己,浑身僵硬,仿佛在防备自己。
方泽谦没开口问,只是跟着禾茉坐下,期间禾茉问话也罢,聊天也好,他都未插嘴。
急得禾茉都忍不住喊他,“泽谦,你可有话要问问小畅?”
“并无,茉儿问便好。”方泽谦的心思好似始终都在自己手中的那杯茶上。
方泽谦便是从头到尾都未说几句话,郁畅也仍能感受到他那种看穿自己的视线。
这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送走他们后,郁畅并未入睡,而是仔仔细细地检查完门窗和房间,确认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他才合衣睡在床上。
“你刚刚怎么一言不发?”禾茉有些不理解方泽谦的举动。
“我虽然没问,但在旁边也看了个大概,他不适合给小齐当伴读。”
“为何?”
方泽谦细细同禾茉解释:“他说话的方式和出众的长相,皆不像是清苦人家养育出来的,十指白皙修长,但虎口和中指上皆有厚茧,可见他读书和练功应当是两不耽误,且十分刻苦。”
“这样的人,恐怕是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继承爵位的嫡子,至于为何流落至此,我之后帮着查一查,总归会找到的。”
“既然这般,那打听起来应当也不算困难。”方泽谦说的话,禾茉是相信的。
“未必,越是身世显赫,越会隐蔽,打听起来越是容易闪烁其词。”方泽谦不比禾茉,他清楚世家运行的规则。
那些个钟鸣鼎食之家,最怕被人抓到的就是把柄,即便是真的丢了人,也只会暗中寻找,绝不会放在明面上。
“那便慢慢找,说不定哪日小畅便记起来自己是谁也说不定。”
“嗯。”方泽谦总觉得他那双眼睛,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不过既然答应了禾茉,方泽谦便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当即便让墨三去京城打探。
可当黄奇将墨三送回来的信,给方泽谦看时,结果并不如人意。
“主子,会不会不是京城,而是出自其他地方?”黄奇也纳闷,按照墨三的能力,如果确实是京城丢的人,绝不会找不到。
不是京城的吗?可他的口音……
方泽谦不觉得自己昨日听错了,哪怕郁畅刻意弱化京城口音,方泽谦还是听得出来。
十多年的生活习惯和生活环境,不是轻易隐藏便能隐藏得了的。
方泽谦又想起那双眼睛,心里升起一种猜测。
“墨十一跟着五皇子的人到何处了?”
“这几日还未传信过来,莫约和之前一样还是还在永城。”黄奇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跟紧一些,有情况让他立马传信。”
方泽谦怀疑这个所谓的,不知道身世的少年,很有可能是德阳府仅剩的那根苗儿。
德阳侯府本是集荣耀与帝王的荣宠于一身的侯府,朝阳长公主下嫁给德阳候,孕有三子,每一个都极其出色,尤其擅武,甚至在战场上的风头一度盖过年轻气盛的五皇子。
短短两年,便培养出一支精锐的军队,这支军队一开始能帮着朝廷四处征战,几乎从无败绩。
在征战这几年,这支军队,一直追随着德阳侯的三个儿子四处征战,他们在军中的威望越发高,每次出战,都士气十足。
这本应该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不知从何处传来谣言,将这支军队,戏称为德阳侯私卫。
此话一出,朝中大臣纷纷谏言,要撤销德阳侯府的领兵权,已安民心。
当时德阳侯连同三个儿子,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甚至可以说,只要他们想造反,这刚刚打下来的江山又要易主了。
众将士一听要裁撤德阳侯的兵权,军队之中隐隐有暴动的迹象。
当今圣上无心犯众怒,但在自己头顶上悬一把刀的事情,他也定然是不会干的。
后来众臣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将那支军队收编到各地,拆分开来,但是留有一个兵符给德阳侯,承诺倘若日后德阳侯有难,可用此兵符,号召那支军队的人,经过这些,才将此事平息。
这些年,德阳侯依旧带着自己的儿子在外征战,留着老弱妇孺在京城,兵符也一直在朝阳长公主的手上。
大家以为会一直这样安然度日,可天有不测风云,这些年征战,德阳侯的三个儿子,陆陆续续战死。
心灰意冷的德阳侯也落下一身病,回京不多时,也病逝了。
就在众人唏嘘之时,朝阳长公主也传出病重的消息,不过半月,便去世了。
德阳府仅剩的荣耀也跟着消散,府中散得散,死得死,能扛事的居然只剩下唯一一个十二岁的嫡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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