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看看!”方泽谦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后举着往下走。
“不准进来!不准进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地道里传来。
地道下面的这个人,听见方泽谦要下去,瞬间慌了,大声警告。
紧接着一道女人的声音响起,断断续续,似乎在忍受什么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啊……我难受,阿庄,我……难受……”
“我们并非坏人,只是路过此处迷路的赶路人,看见这里有个棚子,便想着过来问问路,不知里面的兄台可否替我们指个路?”
方泽谦说起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听着还十分真诚。
“花娘,你再忍忍,不要让人知道你也染了病,我出去将他们赶走!”
名叫阿庄的男人轻声安抚着她,自以为声音小,但方泽谦和黄奇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听见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听见了“染病”二字。
黄奇暗道不好,立刻将方泽谦隔在身后,自己也用袖子捂住口鼻,生怕传染上瘟疫。
“主子,您往后退。”
男人一出来,便被黄奇擒拿在地,死死按住,快速绑住手脚,并迅速远离。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绑我?我是通州派过来看守渭城的官员,赶紧松开我!”男人使劲儿挣扎,妄图通过口头上的威胁让方泽谦二人放了自己。
“地道中藏着什么人?”方泽谦也不愿同他废话,直接挑明,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藏着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赶紧给我松开,马上就到换岗的时间了,等官兵到了,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男人叫嚣着,就是不愿意承认。
“地道中没人是吧?”方泽谦轻笑一声,“黄奇,将地道填上!”
“好嘞!这么大个洞,不堵上走路掉下去怎么办?”黄奇兴致勃勃地拿起手边的铲子,准备往里填土。
“你们干什么!住手!不准填!”男人死死盯着黄奇,目眦欲裂。
“里面不是没人?”方泽谦看了一眼男人,大喊道:“继续!”
“有人!有人!”男人大喊,妥协道:“里面有人, 别填了!”
“里面是什么人?她染上了什么病?”方泽谦继续追问。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没病,就是身体不好……”男人似乎很怕别人知道里面的女子染病,一再遮掩,眼神闪躲,言辞闪烁。
“身体不好?果真如此?”方泽谦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
“对,我没骗你,我真的没骗你!”男子不敢看方泽谦的眼睛,偏过头去。
“黄奇,继续填,不要停,将他也带下去。”方泽谦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挥挥手让黄奇将人带走。
“不能填!我说,我都是。”男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不停地往方泽谦的方向爬去。
“这位大人,我什么都说,千万不要伤害花娘,求求大人。”
“说!”方泽谦垂眸看向男人,眼底全是漠然。
他向来不自予君子,也从来都不是君子的做派,更何况眼前这个人,处处透着可疑,嘴中更是没有一句真话,他自然不会怜悯。
“花娘确实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也确实染上了瘟疫,但……但花娘这个瘟疫不会传染,我保证!”
男人激动地看着方泽谦,“我照顾花娘小半个月了,也没有任何发病的症状,我还是好的。”
“她是如何染上瘟疫的?”方泽谦闻言,皱眉沉思。
瘟疫从来都不会选择人感染,也不会有不传染的瘟疫,不然瘟疫何所谓瘟疫?
定然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
“花娘原本也在渭城,但我半月前,偷偷将花娘接了出来,我想着死也要和花娘死在一起。”
男子说到此处时,神情坚定。
“但是小半个月过去了,我还好好的,也没有发病的征兆,这才将花娘留了下来。”
“我不是有意要传播疫病,我只是想照顾好花娘!”
“这边根本就没有人过来,所有人都避着这边走,只有我守在这里,我可以将功赎罪,一直守在这里,直到朝廷想到解决的办法,只要你们不杀我的花娘,我就一直守在这里!”
男人说着,眼里流下泪水,鼻涕也顺着脸颊流下来。
男人本是通州衙门的一名衙役,闲暇时经常帮人跑腿赚点钱,为的就是攒点老婆本。
他也是在帮人跑腿时认识的花娘,花娘住在渭城,家里经营着一家绣坊,生意也还算不错。
他心悦花娘,便总是将自己破损的衣物带到渭城来补,还特意只来花娘这家店,久而久之,花娘他爹也看出这小伙子不错。
在他上门提亲时,花娘他爹便同意了他的求娶。
二人的婚期本来就定在年后,谁知年后渭城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担心花娘,主动过来看守渭城,寻了个机会进去将花娘接出来,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谁知他从渭城出来,居然还能活蹦乱跳,没有发病的迹象。
一时间,他竟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他就这样一直将花娘藏在地道里,发病时就照顾她,待花娘正常时,二人也互诉衷肠。
就这么过了小半月,居然没有任何人过来,自然也就没人发现,除了今日的方泽谦二人之外。
“此处朝廷不是派了大夫和士兵过来,为何你说一直只有你一个人?”方泽谦皱眉继续问。
“一直只有我,朝廷派过来的人,刚开始还来做做样子,时间长了,一个都不来了。”
“来了又怎么样?来了也救不下这一城的百姓。”
男人的话丧气极了。
“通州往何处走最近?”
“嗯?”男人有些诧异,似乎是跟不上方泽谦的思维,反应过来才赶忙道:“往左边那条大道直走,一直走就能看见通州的城门。”
“松开他。”方泽谦离开前吩咐黄奇。
黄奇心中虽有不解,但是还是照做了,用刀劈开绑住男人双手的藤蔓。
男人愣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仿佛他们二人真的只是迷路的路人,单纯来问路而已。
“主子,我们去通州作甚?”黄奇跟着翻身上马,问出心中的疑惑。
“去通州找人。”方泽谦言简意赅。
“您真的相信他说的话?瘟疫这样的疾病,岂是说不传染便不传染的。”黄奇显然是是不信的。
“他没有说谎,后来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那他定然还知道些什么!要不要属下再去见他绑了问问?”黄奇闻言,后悔刚刚没有多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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