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光华收敛，化作道道流光钻入陆鸣体内。
陆鸣身上的法子恢复起初的光泽。
如老树般干瘪的皮肤迅速充盈。
满头白发从发梢开始变黑。
陆鸣眼中的暮气消散，变得清澈有神韵。
整个天地最后将他恢复到巅峰。
空间变得雾蒙蒙的，周围什么都没有，一切虚无。
“我是通过了还是没通过？”
陆鸣一头雾水。
他内视自身，原本修行两百年的菩提禅心消失不见，胸腔中那扫荡一切的正气弱的可怜。
一切都是虚幻，犹如泡沫般破散。
陆鸣摇摇头，心境没有任何起伏。
他有菩提禅心的经验，再次凝聚菩提禅心会非常轻松。
至于那天地正气。
陆鸣更加无所谓了。
枯坐两百年，陆鸣看淡了一切。
他左右看了看，迈步朝前方走去。
脚步声在整个空间回荡着，这里好像只有他一人。
陆鸣走了很久。
前方雾气忽然流动，朝着陆鸣扑来。
雾气将他笼罩，遮盖他的五感。
陆鸣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他看到雾气一点点消散，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在一片草原之中。
广袤的绿茵上只有一棵树显得很是突兀。
树下坐着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
陆鸣走到老者面前，俯身作揖。
“见过前辈。”
老者放下手中的书，笑呵呵的打量着陆鸣。
他拍了拍身边的草地，语气温和的对陆鸣说道：“来，坐。”
陆鸣倒也不拘谨，直接坐在老者身边。
对方歪头打量着陆鸣，陆鸣也在看着老者。
“老夫观你修行魔门功法，外面没有人跟你说，学宫不收魔道修士吗？”
面对老者的问题，陆鸣神色淡然。
他在没参加考核之前，还会担忧自己的魔修身份。
可垂钓两百年，修出菩提禅心。
让他看开了一切。
陆鸣笑了笑，目光看向天空。
“晚辈斗胆，想问前辈一个问题，学宫为何不收魔修？”
“魔道中人残害生灵肆意妄为，所行所修皆是违背天道伦理纲常，学宫若是教出一尊魔头，导致众生受苦，是学宫的因果。”
老者说的非常委婉了。
据陆鸣所见过的魔道修士，哪怕表面看起来再温和，背地里其实也是动辄屠城的人。
就连曾经带陆鸣进离魂宗的那金丹长老，手上也沾染了无数凡人的鲜血。
对老者说的观点，陆鸣非常认同。
他没有反驳，只是缓缓开口。
“我成魔修，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陆鸣靠在树上，望着天上的白云，目露追忆。
“我是大殷人士，五岁因妖祸成为孤儿，朝廷没有收留，仙门不管不顾。
我流浪在街头，混迹于丐帮。
曾与疯狗抢食，也被店家打成重伤。
我整天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我见到过太多的绝望，也忍受过太多的苦难。
我一而再再而三，千次万次的自我救赎，告诉自己要活下去。
我漂泊十年，在十五岁那天，我忍受饥饿，来到荒庙神像前问佛，佛说要普度众生，为何众生依旧困苦？
佛像只是泥胎，自然无法回应我。
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离魂宗的金丹长老出现，给我一口吃的，还把我带进离魂宗，自那天开始我成功活了下来。”
陆鸣眼中无喜无悲。
他说的都是原身的童年。
但继承记忆的他，自然感同身受。
陆鸣嘴角缓缓上扬，露出开心的笑容。
“离魂宗好啊，不愁吃不愁喝，还给我功法修行，踏入练气后每个月还能领取十个灵石的俸禄。
十个灵石，在世俗能换万两白银。
可这样的轻松日子没有过去多少，自我踏入练气之后，便进入了另一个地狱。
同门相残每天都会上演，只是为了那十颗灵石。
因此我在练气三层前，没有用过一颗灵石，因为都被抢走了。
魔门嘛，想要保住自己手里的灵石，就得努力提升实力，那么离魂四脉的功法就成了捷径。
我也曾想过祭炼生灵增强自己的实力，可我并没有那么做。
我不是因为怜悯众生才不去做这种事，是那个将我带进离魂宗的长老，在临死前告诉我，祭炼凡人所带来的业障总有一天会反馈自身。
那个长老浑身冒火的死在我面前，他被业火烧成干尸，魂飞魄散。
我怕死，所以我没日没夜的苦修。
这种行为在同门眼里是个傻子，却是我唯一自救的方法。”
陆鸣叹了口气，伸手张开五指，仿佛要触摸白云。
他看向老者，后者只是仔细聆听，没有开口的意思。
陆鸣只好继续往下讲。
“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我也杀过人，修行十年，也有许多同门死在我的手中。
曾经有一个金丹长老的弟子，因一些小事，害我损失四十多颗灵石，那时我一个月只有十灵石的俸禄。
碍于其背后的金丹长老，我忍住没有动手。后来又再一个拍卖会碰见，我们因一本功法再次交恶，他派筑基七层的师兄来杀我。
我不得已动手，不然今日不会坐在这里。
后来青州妖祸，被我找到机会，将那个金丹长老的弟子杀死，却不料因漏网之鱼而东窗事发，我被金丹长老下了悬赏令。
偌大的大殷没我容身之所，我只好来河图，碰巧听到学宫招收学生，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看看。”
陆鸣说完后，只是感觉非常轻松。
刚才吐露那么多，也是因为心境变化造成的。
菩提禅心对他的影响不小。
不然今天就要在这里跟老者争辩一下善恶之分，是非曲直了。
陆鸣低着头，望着自己的手掌。
“学宫不收魔修，是因魔修为恶。那么前辈看我这一生，是善还是恶？”
老者捋须，哈哈大笑。
“善恶如何能分清？你杀人是为了自救。自救是善，杀人是恶，你说你是善是恶？”
老者缓缓合上手中的书，表情认真的看着陆鸣。
“学宫不是佛门，不分善恶，只要非大奸大恶之辈，都可进学宫修行。”
听着老者的话，陆鸣微微一愣。
“前辈的意思是，我通过考核了？”
“我不是学宫考核的人员，真正的考核之人是你自己的心，很显然，你通过了对自己的考核。”
老者伸手拍了拍陆鸣的肩膀，随后再袖子里掏了掏，取出一块黄玉。
黄玉造型古朴，背面刻着山川湖海。
正面却是一片空白。
老者拿起笔，柔软的笔尖落在黄玉上，宛如刻刀，直接雕刻出陆鸣二字。
写下陆鸣的名字后，老者将黄玉放在前者的腿上。
“拿着你自己的命牌出去吧，以后在学宫好好修行，努力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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