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尚在睡梦之中。
听见菱花在我的床边轻声道:
“姑娘,姑娘快醒醒,孙大人要走了。”
听到“孙大人”三个字,我立刻清醒了。
一骨碌坐了起来,急切地问菱花:“他怎么样了?”
菱花对我的反应甚是疑惑:
“孙大人……他,酒已醒了啊,就是天还早呢,他就要急着走了。昨夜里下了那么一场雪,路上又冷又滑,不如有了日头再走。”
窗外透来的天光已是大亮。
我一面下床,一面问:“现在什么时辰?快去取我衣裳,我去看看他。”
外面的光亮是雪光,才刚刚寅时而已。
地上积着一层白雪。
我穿戴好,急匆匆走出去时,孙泽渝已经到了大门外,正在上马。
天冷,他连连认蹬,方在马夫帮助下上了马。
“孙大人!”
一张口,一团白气从我口中冒出来。
“天冷,孙大人用了早饭再回城吧。”
“我、我肚中不饥。”
他戴着风雪帽,两边冒耳上的貂毛将他的脸挡住了大半,只露出清秀的五官。
他微垂着眸,小声道。
眉宇间隐有宿醉之色。
说完,顿了下,仍不看我,轻抬手拱手低声道:“在下……还有公务在身,这就回了。多谢姑娘招待。告辞了。”
说罢,一拉缰绳,掉转马头,策马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心中很觉愧疚。
脑中浮现昨夜在他门外听到的缱绻之声,男女合鸣……顿时又是一阵面红耳赤,暗自懊悔那时没有推门而入。
菱花站在我身旁,轻叹一声,语意不知为何甚是怅然,似是在自言自语:“难得见这样文雅、好脾气的官员。”
我没吭声,转身大步进了家门,对菱花交代道:“我去瞧瞧苏迪雅王妃醒了没有,你去厨房看看,早些准备早饭吧。”
菱花应了声,朝后面厨房走去。
我板起面孔,怒气腾腾去找苏迪雅。
她的使女为我打起棉帘。
不等通传,我径直走了进去。
苏迪雅也起了床,正在穿戴。
见我进来,许是看我脸色不好,愣了下,笑嘻嘻道:“谁欠你二百两银子么?一大早怎么了啊?”
我一撩袍子坐下,冷声道:“叫你的人都下去。”
苏迪雅将挂在床头的腰刀取下,挂在腰间。
她一挥手,屋里的人皆悄声退下,并关上了门。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望着这张美艳动人的笑脸,恨声道:“他是大应的使者,我林卷云的贵客。你用如此下流卑鄙手段待孙大人,真是色胆包天,不可理喻。”
苏迪雅笑容渐渐消失,面露愠色,瞪了我一眼,昂首走开一步,朗声道:“炕上的事,你也知道,男人要是不想要,除非我用牛筋绑了他,或是让人按住他,否则那可办不成事儿。咦,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偷听啦?”
“我,无意中路过,听到了。”
我仍冷冷地说道:“孙大人的品德我还是知晓的,他断不会做出酒后乱性之事,你从前让我给你些迷情药物,你昨晚定是不知什么时候给孙大人下了药。”
“你给我的药,你还不知道么?那不过是助兴罢了,又不是让男人昏迷、只能任人摆布的地步。”
“你们中原女子就是保守,不就是睡觉了么?也不是大不了的事。你在这里跟我急,人家孙大人昨晚可是很舒服啊。”
说着她眼睛一亮,兴高采烈道:“真是想不到,那孙大人都已二十几岁了,还是童子身!昨晚上……”
“王妃请自重!”我打断她,猛地转过身来。
“还脸红呢,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她走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拿起桌上帽子戴在头上,说:“就像你是黄花大闺女似的,我就不信你跟你们那汉人皇帝从前……”
“王妃再胡言乱语,往后你我断绝来往。你们建城一事,另请高明即可。”
“林卷云!你不会认真的吧?……”
苏迪雅浑若无事地骑马走了。
我吃了早饭,我左思右想,心中难安,便骑了马去追孙泽渝。
漫天雪原里,孙泽渝冻得瑟瑟发抖,声音都些发紧:“你、你怎么来了?”
我下了马,走到他的马旁边。
他呆了片刻,也连忙下了马来,看我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
“是我对不住你。”我低声说,犹豫了下,心一横,说,“苏迪雅王妃性情豪爽不羁,她一向如此。怪我疏忽大意……”
一听到苏迪雅的名字,孙泽渝像被蝎子蜇了一下,举手投足极其难堪无措。
他猛地转过身,默了会儿,艰难说:“你都、都知道了。是……是我……是我喝了酒,乱了……性情……我……”
“不是的。孙大人,是苏迪雅王妃给你下了迷情的药,那药,还是我给她的。”
说着又觉得不妥,我连忙道:“并非你想的那样,是她从前给我要的,我没想到她会对你……”
“姑娘不要再说了。”孙泽渝忽然道。
我噤了声。
一阵风吹来,卷起地上碎雪,像是从前在福建他的家乡海边时,沙滩上涌来的白色浪花。
片刻后,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我,缓缓又深深鞠了一躬,站起身后,淡淡地说:“是在下错了。林姑娘,天这么冷,快些回吧。告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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