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云。”
我继续打量屋内富贵华丽的摆设。
只当看不到床榻边上的人,听不到他温和的声音。
半晌我才认出这是在旧王府。
是梁献意做王爷时的寝殿,只是家具摆设皆换了。
阳光从窗棂透进来,桌案及地砖清晰倒印着仙鹤与祥云的纹路。
细细光束里有无数密小的金尘,打着旋,转着圈。
屋内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但我知道我是再难出去了。所以我也不再无谓反抗,不声不响坐起来。
只对一旁的他视若无睹,连抬眼皮看他一眼都不曾。从前他下令斩瑾王的头,默许自己的姨母吞金,还有赐死曹君磊,还都是为了皇位和社稷。
而兴儿呢,他怎么也那么的狠?一剑刺穿了兴儿的心脏。
他看起来是那样温文儒雅的一个人,竟是这样狠辣。
梁献意伸手要来摸我的脸,我厌恶地躲开了。
一翻身就要下床。
可在我昏迷之际,已被人换了身裙衫,浅樱色绣金的轻纱裙裾堆堆簇簇繁巧如斯,一翻身之下便如落英缤纷覆向他的怀里。
他顺手拉住,身子平压在那一大片的精绣之上。
俯身过来,脸凑近我,双目含情似秋水。
“你还想去哪里?你就别想了,我不会放你走的。”
我的裙摆被他压住,一时动弹不得,不禁怒恨交加,冷冷地看着他:“兴儿死了,你就不怕我替他报仇?”
他怔了怔,说道:“我只以为是他带你出了宫,却未保护好你,他一个奴才,主子若不在了,他还活着做什么?”
我一把推倒了他,顺手拔下头上的一支金簪,抵在他脖子里。
“他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他做了乞丐讨一口吃的都先给我……兴儿不是奴才,他是我弟弟。”
兴儿被关进大牢时,范黎尚说兴儿是他的友人,说就算不为我,他也会设法搭救。
梁献意却只当兴儿是一个奴才。
梁献意对我手里的金簪丝毫不为所动。
反倒顺势躺了下来,说:“卷云,你怎么能用假死的法子脱身?你可知我看到破庙里那一幕,痛苦得无法自拔,我觉得我也活不下去了。”
“我以为兴儿也随你去了,没想到事隔这么久,在这里会看到他。”
“原本我是赐了他毒酒,可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兴儿在宣化城里甚是快活,还时常去勾栏找姑娘,我更恨之入骨。”
“何况他胆敢闯入皇宫,诱拐妃嫔,原本就罪该万死。若非如此,我岂会不容他?”
“卷云,你也想想,从前兴儿行刺我,我尚且放过了他。”
“那是你要利用他行事。你能登上皇位,也有兴儿的功劳。他也曾为你卖过命。”
我冷声说完,收回了簪子。
除却对梁献意的憎恨,我心里也开始对另一个人痛恨至极。
我惴惴不宁地坐在床榻边上,想着原来这便是蒋褚杰曾说过的话。
他问我可后悔么?
蒋褚杰情知我不敢揭穿他的所行所为,只因若是我揭穿了他,那林瑟的事就再瞒不住了。
他情知我不敢与他鱼死网破,才敢设下圈套让菱花和兴儿暴露了身份。
逼着我也现身。
敢让梁献意知道我没有死。
宣化城里,他有那么多心腹眼线,只需让人故意透露了兴儿在宣化城里的行踪,便会火上浇油。
令梁献意更加恼恨了兴儿。
我怔怔想到,当初若我未对蒋褚杰下毒,是不是兴儿就不会死?
菱花也不用去那暗无天日的皇陵守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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