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无语地扶额叹气，姜小萍则直接笑出了声，张洁芳一直埋头收拾呢，忙活了半晌一抬头，让顾夏那边严阵以待的拍摄阵仗给唬了一跳。
“咱们……咱们也要拍吗？”张洁芳发现那镜头一个个的恨不得直接怼到顾夏的脸上，难掩紧张地看了眼自个儿身上的工服，又用力拍了两下她那条膝盖都磨白的红棕色灯芯绒裤子。
“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早知道我就换条裤子了……哎呀，眉毛也没画，看着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跟咱们关系不大，人顾老板自己雇的，主要拍他，咱们最多就拍个虚影。”姜小萍开口宽慰道。
“你带的人有点……多。”虽然梁颖龙对拍摄的态度是“随便”，可顾夏这样儿还是太兴师动众了些。
“其实我也不想带这么多人的。”顾夏原本只想喊小助理跟自己一块儿，可李明初非要他带足“配置”，“多拍一点儿是一点儿，最好一次搞定！”
“……化妆师就算了吧，太精致了，看起来可能会有点儿假。”姜鹤诚心建议道。
她没想到顾夏不仅听了，而且还“举一反三”，他先是让化妆师帮张洁芳补全了眉毛，又给她打了个底，而后到地儿跟他一块儿下车的，也只有拿单反跟GoPro的小助理，还有负责打光的实习生。
“咱们都不搭把手啊？”
带过来的那些设备，顾夏坚持自己一个人儿全部搬上楼。
梁振英家是步梯五楼，他上上下下搬了三趟，累得一脑门子的汗，脸上的底妆都快花了，小助理跟实习生也跟着一趟一趟地跑，“受恩惠”的张洁芳看在眼里，明显有些不落忍。
“不用，这样顾夏能多拍点儿素材，也显得他……更热心肠儿嘛。”
姜鹤这边刚调侃完，就被顾夏央求着充当背景群演。
空手走太假、面无表情太冷漠、嘻嘻哈哈太草率……就俩镜头来来回回折腾了小10分钟，拍得姜小萍烦不胜烦、张洁芳紧张忐忑，就只有姜鹤面色如常，还时不时帮着小助理调动一下气氛、组织一下站位的，主打一个“拍都拍了”。
“可以敲门了吗？”站在梁振英家门前的姜鹤，在抬手之前，还特意问了顾夏一嘴。
“老板，你站那儿，看着有点……有点怪。”
举着GoPro、站在最后的小助理似乎是觉得画面构图不够好看，姜鹤回头看了一眼，当即示意戳在姜小萍跟张洁芳中间的顾夏站到自己身边，小助理立马满意地比了个ok的手势。
“门没关，直接进来吧！”姜鹤刚敲了两下，屋里的梁颖龙就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跟吃了枪药似的。
小助理惊讶地跟旁边的实习生对视一眼，他俩都是觉得助浴这事儿定然稀奇又有趣，场景八成也温馨又舒适，才巴巴地跟着过来的，根本没想到家属会是这样糟糕的态度，心里一下子就打起了鼓。
姜鹤她们仨也挺惊讶的，毕竟上回过来，梁颖龙在他爸面前的人设还是好脾气的“大孝子”呢！
她定了定神，试探着推门，门果然一下子就开了。
可下一秒，门外的众人就齐刷刷地变了脸色，只因从屋里飘出来的味道实在是太过骚臭难闻，就跟一两个礼拜没打扫过的公共厕所似的。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实习生的脸色变了又变，到底还是落荒而逃。
小助理刚想喊她，可手一松，就被扑鼻的恶臭呛得一阵干呕。
姜小萍反应最快，她从包里摸出口罩分了下去，大家一秒钟也不敢耽误地赶紧戴，就只有顾夏还在那儿犹豫，担心一会儿挡了脸，不好拍摄素材。
张洁芳一马当先地进了屋，屋里倒是还算干净，起码有下脚的地儿，梁颖龙正直挺挺地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他瞧着比上回见面那会儿可瘦了一大圈，连肚子都瘪了不少，腰上还绑着近两乍宽的护腰。
他整个人邋遢异常，头发油乎乎地塌在头顶上，脸上的胡子估摸着得有三天没刮了，花白的胡茬儿让他瞧起来起码苍老了十几岁。
“梁先生，您……这是？”姜鹤疑惑地开口，梁颖龙乜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腰突犯了，起不来，不好意思啊！”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语气跟神色却都理所应当得很，还带着些许的故意跟挑衅。
想来玆要姜鹤流露出一点儿不满，他就会借机发作找茬儿。
姜鹤自然也察觉到了，她面上分毫不显，口气则愈发温和，“没关系，您躺着就成。梁先生，您看这两位，就是我之前跟您说过的助浴体验员。”
梁颖龙有气儿找不着地儿撒，心里头更是窝火，一看顾夏他俩，当即冷笑出声，“体验员？给瘫老头子洗澡有什么好体验的？真是吃饱了撑的，没……”
他这边难听话还没说完，里屋就突然传出了梁振英歇斯底里的沙哑叫喊，中间还夹杂着某种金属物体大力敲打墙面的声音。
“……饿！我饿！我要吃饭！给我饭！”
“喊什么呀，饭不就搁那儿嘛！”
躺在沙发上的梁颖龙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挣扎着半撑起身子，冲里屋的方向吼，他满腔的怨气跟愤怒渗透在字句间，姜鹤在旁边听着，都觉得有点儿不寒而栗。
“喂的时候不吃，嫌这嫌那，还故意吐我一身！你要是真有骨气、有本事，你别喊饿啊！”
梁颖龙吼得太大声，一不留神抻到了腰，疼得他呲牙又咧嘴。
“梁先生，别激动，身体要紧。”姜小萍倒了半杯水，递给梁颖龙，好声好气地劝慰，“跟老爷子置气犯不上，他岁数大了又瘫在床上，脾气难免会差一些。”
“……得亏是我亲爹，这要是换了旁人，我……我一天揍他八回！”梁颖龙喝了口水，气咻咻地说。
“老人嘛，都这样，做儿女的，就得多体谅。”
张洁芳也跟着劝了句按说没什么油盐的老话儿，结果竟然一下子戳到了梁颖龙的痛处，他立刻又激动起来，调门也跟着涨了一大截。
“多体谅？我还要怎么体谅啊？我也这么大岁数了，也是退休的人了！我是尽心竭力地照顾啊，天天喂水喂饭、擦屎擦屎，可哪有这样的老人啊？这不行那不对，尤其是到了晚上，人直接不睡觉啊，不歇气儿地嗷嗷喊，又是胸口闷又是脑袋疼的，变着花样地折腾人，保姆都嫌他难伺候，不到俩礼拜走了仨！”
张洁芳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换来了梁颖龙这么多的牢骚抱怨，她赶紧换了个话题，“那……那你姐呢？之前你俩一起照顾老爷子，不是照顾得挺好的嘛。”
“我姐？呵，现在光顾着伺候她的大孙子，哪还有心思管亲爹啊！我真是没想到，我姐居然是这种人，满脑子就只有钱，一点骨肉亲情都不看……还有她那个闺女，跟她一样一样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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