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邱牧阳便迫不及待地躲进自己的“安乐窝”给党湘云打电话报喜,说在韩若冰的帮助下拿到了7口井合同,很快副经理的帽子便会从天而降,到时自己便黄袍加身,一荣俱荣了。
“签合同了?”
“没有,明天签。”
“邱牧阳,我发现你一出门就变得不沉稳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没签字盖章前,一切皆存有变数,你别这么兴奋好吗?”电话中党湘云的语气平静得如同冬日冰封的湖面。这使得邱牧阳不得不冷静下来,他原想党湘云会激动地跳起来夸一句:“你好厉害啊,我的好老公。”然后,“啵啵……”两下,他便可顺势说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污言秽语,以解穷鸟投林之怀,旷日离久之心的,而此刻,一盆凉水浇了下来,他便觉自己兴师动“重”,操之过切了,大可不必寻这秘而不“喧”之所,便腾身起了,边说边悻悻往客厅走去。
“爸妈现在还好吧?”
“在这住着呢,挺好的。那平房刚粉刷完,又添置了新家具,等散散味再让他们回去。”
“嗯,对的!”
“他们急着回,我强留的,这样挺好的,我上班回来有现成饭吃,爸做的饭,可香啦。比你强多了,这点你咋没遗传了来?”
“噻,就聊个天,你咋上升到生物遗传学高度了?”
“不行啊?你就要追本溯源、深入挖潜从根上修炼、提升自己,成一个不但潇洒俊逸而且厨艺精湛,十全十美的男子汉”
“你奶奶地,还根上、还十全十美,之于你,俺的根,只能是十发十中、十拿九稳、十变五化、十恶不赦……”
“滚,滚……”谈话变了味,那边党湘云只好愤愤地挂了电话。
“老三,你行行好,收了你的神通吧,这昊北楼一屋子男男女女的除了我跟你色味相投,你这两嫂子真不一定愿意听。”韩若冰吐了口烟,似笑非笑。
邱牧阳这才抬头看到孟凡千、谢雨文、郑北正痴痴地望着自己,目瞪口呆。
“我喜欢听的!”那郑北说吧,转头奔了孟凡千:“孟老二,你跟邱阳哥学着点,看人家说话文绉绉的,一口气那么多成语,真是口出烂花,让人喜欢。”
“宝宝乖,他从小不说人话的,咱不学他哈。噢,我的小贝贝,咱不学他哈。”孟凡千便搂了一口一个“小贝贝”地安慰着。
众人一脸无奈。
“湘云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对你要求很高唻,我真想见见她。”谢雨文不失时机地插进话来,略带笑意。
邱牧阳便颓然倒在沙发上,又一次生不逢时地慷慨陈词:“我是怎么做,都达不到我们家女王满意啊,她眼里永远看不到俺这楚楚动人小脸上挥之不去的一抹俊朗和俺胸怀大志下一颗奔放不羁的心,他永远不择手段地盯着你脸上如梦如幻斑驳的小麻点,真的是,不去想人无完人的事情。”
“宝宝乖,咱不生气哈,你看看害得咱们老三又胡言乱语了,哈哈哈。”孟凡千弃了郑北过来坐他旁边做张做势地安慰,那矫揉做作的神态,引了郑北,也挤了过来,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不可思议的画面。
“老二,你明天和王军上去看看咱们’ 起3井’的钻井进度,晚饭前我接到巴日图电话,他说快完钻了,那老师傅,恐怕只会看井,看不到进尺,我怕消息有误,毕竟钻井队长也没和我联系,你去看看,要是情况属实,就尽快联系固井队。”韩若冰轻弹了一下烟灰,看了一眼邱牧阳,接着说:“这样吧,以后所有的活让沐平石油干,钻井、固井、测井、试油……只要沐平有队伍,就让沐平队伍施工,毕竟我们都出自沐平,不能忘了那是咱们的家。”
“大韩,明天我上去吧,我也去看看现场。”邱牧阳征求韩若冰的意见。
“我明天先陪你把龙源公司的合同签了,这是大事。忙完了,你踏踏实实跟我走就成,有的是时间。”韩若冰气定神闲。
“大韩,咱自家的事比啥都重要,你和二哥一块上去吧。毕竟有些事需要你当场拍板。你忙你的,你都引荐过了,人家也答应了,这,我再搞不定,还能叫邱牧阳吗?再说,签合同的事我有点小想法,最好你不出现在现场。”邱牧阳神色泰然。
……
次日一早,两辆车便出了昊北楼大院分头而去。
邱牧阳驾车直奔林牧局庆北项目部基地,途中他似乎看到了顾影的身影,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刹车,后视镜中人影越来越近,果然是她,便停车,开了车门拦在路边。
顾影一个急刹车差点摔倒,邱牧阳忙上去搀了,却不管裤脚已被自行车前轮蹭脏,看她围巾中露出的小脸被风吹得通红,哈出的雾气凝结在眉黛上便不由得怜从心起,不无疼惜地说:“顾影,你冷吗?”刚出口,便又觉废话唠唠:“我送你吧!”
“不用,快到了!”顾影说着便欲拐车头绕走逃脱。
邱牧阳岂能错过这种突发事件的表现机会,一手扯住她车把,一手开了雅阁车门,俯身一勾,后备箱便心神领会地弹开了。他掰了她带着手套紧握车把的双手,把自行车扔进了后备箱,回身硬扯了顾影,如绑架般把她扔进副驾驶。那自行车探出车厢一截,车一起步,合不拢的后备箱盖便如同知晓大功告成一般,上下起伏扇动如大嘴,像极了老流氓奸计得逞后满脸奸笑的样子。
而车内的小流氓却没有笑,也没有说话,他很专注地开车,似乎刚才任何事情都没发生过。这使副驾驶上的良家女子愈加惶恐不安,一脸局促。她不时偷望他,却又害羞转过头去,当她发现窗玻璃似乎能映出他俊秀的脸庞并正为此窃喜时,却发现他就要拐进集中办公大厅的大院,便慌忙叫停。
“你,你停在这,别进去!”顾影有点慌张的样子。
“怎么了?怕你男朋友给你丢人?”邱牧阳停了车。
“不是。”
“那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
“哦,明白了,你怕别人问你男朋友姓什么叫什么你答不上来?”邱牧阳开始目光坚定并饱含深情:“记着,邱阳,你男朋友姓邱名阳,邱阳!”
此刻,顾影才如梦方醒,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被他绕进去好几圈了,便有些羞涩,有些气愤,拉开车门下车。
邱牧阳忙去后备箱去搬她自行车:“中午下班,我来接你。”
“不!”
“那下午上班我去接你。”
“不!”
“那下午下班我来接你。”
“不!”
“那明天一早,我去家里接你!”邱牧阳看她推车疾走几步,便抬高声音喊。
“傻瓜,明天周末,不上班的!”说完,顾影飞身上车,骑进了大院。
……
“袁经理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您看您能否出面一起把这合同签了?”
邱牧阳所谓的“有点小想法”,其实就是职场惯用的一种雕虫小技。
功高岂能盖主!
作为大区经理的袁仲绥,用了一周时间仅从恒丰公司岳惊鸿处拿来一口井,你邱牧阳两天拿了7口井。这要是摆在台面上,让人议论,你觉得你光彩四射、熠熠生辉了?你有很大的概率是炫目一时,悲惨一路。也或只能用前程“死紧”来概括你的职业生涯了。
领导之所以能称为“领导”,那是“领”天生鲁钝之士,“导”轻虑浅谋之兵的。是人得到领导位置,便有高瞻远瞩之气魄,深谋远虑之神韵,睥睨天下之气势。便不曾记得贵人暗助也好,买爵贩官也罢,通通抛到脑后,便傲然于世,自命不凡,视群人以草芥。更有那奸狡小人,一旦官临职上,便徇私枉法,公报私仇,与你穿不尽的小鞋。便鸡毛令箭,束你工作业务,缚你工资奖金,甚至制以吃穿用度。这些邱牧阳目见耳闻,怎能不防?
“袁经理,这合同本是要签的,但人家张老板还是有些犹豫,提出想见一眼我们大区经理,所以……就劳驾领导亲自跑一趟吧。”邱牧阳见袁仲绥沉思良久,并不作答,便再次邀请。
“呵呵,好的,那就只好走一趟了。”袁仲绥终于把事件调整成是在邱牧阳的再三邀请下再行出面的,心里不免爽的一匹。
“邱经理,请进,这是……”开门的是骆景怡。
“这就是贵公司想见的,我们大区经理袁仲绥老总!”邱牧阳生拉硬扯地强行圆谎。
没想到,那骆景怡好似没听到一般,眼睛竟直勾勾奔了袁仲绥而去:“啊袁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没曾想是个如此伟岸的大丈夫!”
邱牧阳看那女子媚态百出的眼神,方才醒悟,原来他是喜欢袁仲绥这种成熟大叔类型的,便斜眼看袁仲绥的反应。
哪知袁仲绥的视线正在空中浮游,一如风暴中的直升机,始终不能安全下落停入机场。他便“噗”地笑了!
袁仲绥,人生在世45载,哪受过这等奇尺大乳,一时也目眩神迷,加之骆景怡那肆无忌惮挑逗的目光,便更觉荡魂摄魄,眼神便再无安放之处。他无奈地去看邱牧阳,却见邱牧阳望着那女子陡峭挺拔的山峰款款作言:“大姐,你这胸相毕露,害得我们袁总目光都无处安放了,哈哈哈……”
那女子便“噗嗤”笑了,袁仲绥也笑,一时气氛松弛起来,缓和了许多。却未想那女子得寸进尺,强扯了袁仲绥的胳膊往里走:“士铎,沐平袁总来看你来了!”
“哩好入嚟啦。”一声鸟语自屋内传来。
袁仲绥忙挣脱了美人的胳膊,神色慌张,便如偷情被发现一般,满脸燥热。
邱牧阳一见忙抢先一步迎了:“张老板,我带我们大区经理袁总来和你面谈。”
“唔讲唔讲,入去先坐啦!”反正也听不懂,只得按手势进门,大家按宾主落座。
互相介绍后,双方即刻便进入睦邻友好的商谈中,就井号、价格、测井内容、验收标准、付款时间等合同标的一一敲定、落实。
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不知不觉已近午时,终是将翻译骆景怡累得不轻,她狂喝了一杯水,又擦了擦香汗,才示意袁仲绥可以签字了。
袁仲绥便先行于合同文本乙方处签字,再双手递给张世铎,那张世铎俯身便欲签时,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他便搁笔先去接了。
“马宇辉,你讲乜”张世铎似乎很吃惊:“嗯……嗯……你肯定你得嚟嘅消息冇错!……ok,你做得唔错,个月人工多发你啦”
张世铎打电话时,骆景怡便有些不安,便用那关切的目光望着袁仲绥,这让袁仲绥隐隐地有种不安。
“唔好意思,呢份契约暂时唔签咗”张世铎挂了电话坐回到沙发上。
“张老板说,这合同暂时不能签了!”骆景怡不无遗憾地翻译着。
……
“党湘云,你个乌鸦嘴!”邱牧阳心里怒不可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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