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庆北县公安局与安全环保局依据《爆炸品运输管理条例》进行的火工品运输问题联合整治大检查,促成了路泰安防生意的火爆。新近购置的十辆火工品运输车被各大企业租赁一空,尽管运输费用高出市场价格很多,但以沐平、汉江、北华、川渝为代表的涉及火工品施工的油田企业别无选择,迫不得已只能遵照执行。
这使人们不得不猜测路泰安防背后的势力,作为一家私人企业,路泰安防两年前还只不过是远离城区,在庆北县南郊的一处几亩见方,仓库与办公区合并一起,只有一排平房的寒酸院落,而今场区面积扩大数倍不说,还建成院南六排仓库,院北一幢两层办公楼,已颇具规模、气势的火工品仓储管理企业。
暂不说这次火工品运输大检查是否和路泰安防购置火工品运输车以达到出租车辆赚取运输费的行为有无直接原因,单从路泰安防的反应速度上看,已让人目瞪口呆,不得不去考虑其中的联系。
几乎是与此同时,当多家单位收到处罚通知书时,路泰安防的火工品运输车已经陆续到位。十余辆火工品运输车,从申请到批复再到银行贷款、车辆购置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若说大检查与路泰安防背后的运作无一丝干系,恐是任谁也难以置信。
沐平测矿院庆北项目部自是在众多签订火工品运输合同的企业之列。不管怎样,这个问题的解决消除了各企业生产经营中一大安全隐患。
当邱牧阳给袁仲绥汇报了相关情况时,袁仲绥也是长舒一口气,他的工作目标就是完成测矿院给下达的2007年全年生产任务,给庆北项目部的产值目标是1000万,除此之外,他无瑕虑及,所有的行为决策都是为这个目标服务的,什么方式,多少成本已不能做细致入微地考虑。
从某种角度上讲,生存才是硬道理,在当今石油资源匮乏的情况下,离开沐平油田赴外闯市场实质上就是一种生存需求,哪怕没一分利润,创产值一千万,人工、材料、设备折旧等生产成本也是一千万的情况下,其实也是一种生产经营上的胜利,毕竟解决了近二十号职工一年的工资费用,不只是承担了这一帮人的吃喝拉撒,由此还辐射到这二十号职工的妻子、孩子的生活费用,也算功不可没。
国企与私企的不同之处应该就在此点上,私企肯定是利益至上,事以巨细无不以利润最大化为企业经营目标,而国企排除仕途业绩这一点,倡导的不过就是生存之后再图发展。私企可以因生产经营情况变差而减员、裁员,以施行降本增效的经营策略,但之于国企,你是很难见到这种操作方式的,不然,怎么会有进入国企便是拥有了“铁饭碗”一说?
袁仲绥豁然舒畅之余问起罚款支付情况,邱牧阳说:“已和财务科罗科长联系,没问题,这两天就到。”
袁仲绥说:“好,闲暇功夫还是多操心操心合同,咱不怕活多,实在不行咱再要求上队伍。”
邱牧阳说:“袁经理,悠着点吧,完成一千万就成,倘是竭尽全力整个一千二百万,恐怕明年的任务就是壹仟伍佰万了。”
袁仲绥说:“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每年初定任务时,各工区和项目部还是有申辩机会的,院里给下得任务也不可能不切实际。”
邱牧阳说:“袁经理观念的转变是不是与超产奖有关?考核兑现对我们副职来说,可是吸引力不大。”
袁仲绥说:“你小子胃口越来越大了,任务内3.5%,超额部分7.5%还没有吸引力?你完成一千二百万差不多50万的兑现,满打满算5个人分,人均10万,怎么?填不饱你?”
邱牧阳说:“噻噻,袁经理果然高瞻远瞩、见微知着,心思缜密精打会算,您这一分析,如醍醐灌顶,俺茅塞顿开。”
袁仲绥说:“又来了,你再胡说八道,我给你把分配系数降到最低,比张少彬还低一个档。”
邱牧阳说:“你看你看,袁经理您需要常来庆北指导工作了,让我也和你有一个共事时间,好揣摩一下大领导的处事习惯,我是一心想紧跟领导步伐的,但长期这样分处,不免生疏起来,让人摸不清领导大义凛然、刚正不阿的脾性,很容易拍马蹄子上。”
袁仲绥说:“是不是又想说赤兔胭脂兽?”
邱牧阳说:“擦,袁经理你还是安安稳稳在花土峪待着吧,千万别来庆北。”
袁仲绥说:“怎么讲?”
邱牧阳说:“人家在你面前就没什么秘密可言,跟被剥光了一样。幸亏人家是斗志昂扬好健儿,而不是精神抖擞排球女郎。”言毕,哈哈大笑。
……
“你笑什么?”
紫辰院9号楼,穿着邱牧阳给买的粉红色长裙转来转去的顾影,见他垂涎欲滴一脸傻笑的表情不免羞涩难耐。
邱牧阳说:“影儿,我发现这个颜色很适合你,衬得你肤色干净靓丽,超凡脱俗的,楚楚动人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有非分之想。”
顾影说:“那我就只在家里穿,只穿给哥看。”
邱牧阳说:“买了就是为美的,干嘛只在家里穿?”
顾影说:“就在家里吧,我本来就不习惯穿裙子的,再说……再说我可不想别人有非分之想,我只想让你有。”
这几天各种棘手事情的完美解决使得邱牧阳闲适舒畅的心情因此又沉重起来,还是那种轻描淡写的语言中却似千钧沉重誓言的感觉,他不知怎么梳理顾影也或自己的心情,对于顾影的负疚感远大于自己感情世界中的任何人,如果江小爱离自己而去,带给自己的或只是不舍,而顾影一旦离开自己,恐怕不只是不舍还有无尽的自责。对于江小爱自己可以嬉笑怒骂,随心所欲,而对于顾影,自己却是需要谨小慎微,一心一意尽心维护,生怕某一句话某一个举动,不经意地便能伤到她的心,正因为顾影把这段感情看得异常重要,才让两人的相处异常沉重。把一段为常人所不耻的婚外情上升到这种高度,每句话都像在发爱情的誓言一样,这谁受得了?
女人不是用来讲道理的,是用来哄的。邱牧阳虽然不认同这句话,好像女子都是无理取闹之人一样,但他也不得不有所顾忌,抱了亲一口之后,将话题引向日常。
“你们办公室有男士吗?”
顾影笑着摇摇头。
“那你还担心什么?你在担心我怕你被别人追走了吗?”
顾影不说话,追逐着他的嘴唇。
邱牧阳问:“怎么样,工作上没什么问题吧?”
顾影说“挺好的,工作清闲,同事们对我都不错,可亲切了。”
邱牧阳说:“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顾影说:“为甚这样说?”
邱牧阳说:“你要明白同事之所以对你态度转变是因为你由办事大厅调往税政科的举动,人们都在猜测你背后有什么权势的人,也就是后台,不然以你的性格很难得到人的敬重,人善被人欺,是人之本性。”
顾影说:“你好像给我讲过,越是埋头苦干的人,越没人心疼;越是脾气好的人,越容易被欺负;越是善解人意的人,越容易受委屈;反倒是会哭会闹,会拒绝,会翻脸,往往越是没人敢惹,越是蛮横不讲理,大家反倒来都来顺着你。”
邱牧阳说:“没错,你试想一个温柔善良,一个尖酸刻薄,当责任或任务下来时,领导首先想到的是谁?”
顾影说:“听话的。”
邱牧阳说:“对,把责任推给一个善良的,代价比较低,因为领导就知道他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但推给一个尖酸刻薄的,就有可能惹出一身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责任非要一个人承担的话,那肯定是那个听话的、善良的。所以你看到很多单位真正干活的就那么几个,受责难的也就那么几个。”
顾影说:“和我原来一样,干得活多,还挨训。”
邱牧阳说:“不干活,便没有错,干得多了,自然有错,如果领导明白事理还好,知道真正出力的是谁,倘是糊里糊涂,那只能是会做得不如会说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顾影说:“太累了,让你一说我都不适合和人打交道了。”
邱牧阳说:“我给你说这些可不是不让你与人交际,只是想告诉你交际的时候要保持一份清醒。不要把任何人想得恶劣,也不要把任何人想象的异常善良。这个世界上值得你全抛一片心的和对你全抛一片心的只有父母。”
顾影怔怔地望了邱牧阳,默不吭声,眼睛开始泛潮。邱牧阳立时知道自己失言了,对于现今顾影的境况来说,这句话无疑给她这方面宣布了“死刑”。
他开始怨恨自己对顾影的态度,既然你对人家这么多要求,也就是说顾影不是你心中喜欢的性格,你干嘛去招惹别人?现在的关系阶段,你又要求别人改变,太过分了,既然你喜欢有主见、有能力,活泼开朗的,你直接找江小爱去不就得了,何苦为难一个本就命运多舛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他无尽悔意紧紧地抱了顾影,神色中全是愧疚。
顾影说:“哥,你能代替我父母吗?”
邱牧阳抚了她的脸说:“傻丫头,我撒谎也没有勇气,父母任谁也不可能替代。”
顾影说:“我想你替代,我觉得你能替代。”
邱牧阳说:“我不想欺骗你,不可能。用最俗的金钱来衡量,在你最需要钱的时候,父母有200万,他们会毫不保留地给你200万,甚至还有可能给他人借款来支持你。你也常听说父母为了子女献肾的故事,这都是父母之外的任何人难以做到的。”
顾影说:“哥就给我这种感觉。”
邱牧阳说:“你太抬举我了,便第一项我都很难达到,更休说第二项了。”
顾影说:“哥给我买了这房子不是花了你全部积蓄?”
邱牧阳笑了笑没说话,他心里暗问自己假如没有与韩若冰的关系让自己身价千万,而只是一个测矿院普通职员,一年三至四万的收入,会给顾影买15万一套的房子吗?
……
次日下午,邱牧阳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昊北楼时,韩若冰也正自愁眉苦脸。细问之下,方知起5井到储油罐的输油管线破裂,造成原油泄露污染了井场周围数百平方米的草原。被人举报,安全环保局责令整改的同时,罚款通知书也已送达,赫然显示处罚金额为50万元。
邱牧阳问:“我一天多不在就发生这事?去年的管线,也就一年时间,怎么会破裂?”
韩若冰说:“看井人巴日图说昨天下午巡井时还正常着呢,今天下午却接到处罚通知......我已让孟凡千赶到现场看什么情况,尽快修复吧。”
邱牧阳说:“这么蹊跷?不会又是老四吧?”
韩若冰说:“不至于,起山公司我是法人,你没有公开在起山的身份,老四怎么也不可能针对我,前期检查咱们都安全度过了,这个应该是意外。”
邱牧阳说:“不管怎样,这个老四对我来说就是行进路上的炸弹,我抽个时间去和他开诚布公,好好聊聊。”
韩若冰说:“算了吧,啥事都好说,唯有这感情上的事扯不明白,就怕你俩谈崩了,兄弟都做不成了。”
邱牧阳说:“早晚有一见,早晚会把这事摊开了讲明白。我必须明确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必须明确告诉他即便没有我的介入,江小爱也不会喜欢他,让他清醒起来,不管如何,最终要尊重人家江小爱的想法。”
韩若冰说:“为了一个女人,真的要和老四弄得针锋相对?”
邱牧阳说:“针锋相对还谈不上,不过怎么也是冤家对头了,他要是把我当兄弟的话,就应该直接找我明说,就不应该背地使小动作,让党湘云知道这事,这不明摆着想拆散我的家庭吗,我是无意让他伤心,他却是故意让我的生活一团乱麻、穷于应付的。”
韩若冰沉吟良久,淡淡地说:“老三,假如当初你和党湘云谈恋爱时,被另个人抢了,你会怎样?也或现在顾影被另外一个人追求走了,你什么想法?”
邱牧阳说:“大韩,你就不该问我这个问题。”
韩若冰说:“是,我知道你肯定尊重女方的意愿,但你知道我的想法吗?”
邱牧阳说:“还用问,俺俩应该一模一样,毫无二致。”
韩若冰说:“有所不同,在没婚姻关系前是一样的,但如有那两个红本本,再发生这种事,你可能会一笑了之,但我必是要捅人见血的。”
邱牧阳说:“何苦呢?”
韩若冰说:“这就是我的偏执,处女情结和忠诚不渝。”
邱牧阳说:“的确是偏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能做到吗?你做不到就是自私了。”
韩若冰说:“对,我尽量去恪守规则,但决不允许对方有出轨的情况,这是我的底线。对方要是遇到更合适的人,那好,明确提出,离婚证书一拿,怎么折腾都行,但只要有结婚证,想红杏出墙,那就要付出代价。”
邱牧阳说:“言之有理。”
韩若冰说:“说这么多,我的意思是,在感情这件事上,各有各的想法,尽管莫不凡和江小爱没有红本本,也并且江小爱并没认同莫不凡的追求,但老四的想法你可能捉摸不透,在感情上的事情的处理方式也会不一样。你我这么多年你都想不到我会有动刀的想法,难道老四有那么几次过激动作你就不能理解吗?”
……
邱牧阳思索了一晚上,终是觉得自己必须有所行动了,一是为了给自己、江小爱、夏不凡这段不明不白的三角恋一个明确的交代,为此后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找到一个明确的定位,给下一步行动指明方向;二是为了韩若冰的起山公司能正常运营,也就是为了自己和韩若冰、孟凡千等一帮人众幸福的未来。
次日一早,邱牧阳揣了江小爱送给自己的SONY录音笔直奔庆北县石油勘探开发办公室,他准备找莫不凡做一次深度交流,真心诚意、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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