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不凡还在养伤期间就收到了延庆市石油勘探开发指挥部江天阔的电话。
江天阔电话中的口气很委婉,并没有明确指示他怎么处理,只是提到对石油企业可以适当使用严厉手段,但还是以不影响生产施工为原则,停产停工不只是对企业生产经营的停滞,也是减缓了庆北石油经济这趟列车的运行速度。
很快,庆北项目部及山起公司都得到批示可以施工,但需要增加相对的手续费用。这是夏不凡的手段,既不能不听石进江的,又不能不实施自己的管理策略,更是放不下私人仇怨,也就是对邱牧阳的嫉恨。
对于这种结果,韩若冰略有不甘,在缴纳部分罚款后,材料厂家办理市场准入证,使得起11井钻井施工得以进行,但管线漏油污染草原的事情依然没有妥善解决,限期30天交齐50万罚款的处罚通知书依然压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下,触目烦心。
邱牧阳对此也颇感无奈,江小爱已经出面相助,对于一个23岁的女子来说,达成这种效果虽差强人意,但能办已是拔萃出类,不能要求太高。
出离愤怒的是孟凡千,一向乐天达观的他,变得闷闷不乐,唠唠叨叨。于起山公司中,他负责现场施工,他认为这次受罚与自己工作的轻慢态度有关,是自己多次管理工作不到位已致使起山公司两次受到安全环保部门的惩治。
邱牧阳不堪其扰,想再次找江小爱商量对策。韩若冰出言拦阻:“我先去看看老四到底想干什么。”
孟凡千恍然大悟状:“老四,奶奶个腿,看我过去把他撕吧了。”
邱牧阳伸手扯住:“二哥,别冲动,夏不凡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针对我的,只不过碍于大哥的面子没有做长期停工处理。大哥去了,即便这次可以,但很难说没有下次。”
韩若冰说:“即便罚款处理是给我面子没问题,但这罚款金额的确让我难以接受。”
邱牧阳说:“拖挂放行的事,只是江小爱打了个电话,并没有动用他爸江天阔的关系,要不我再去试试?从上面压下来,让夏不凡想动都需先掂量掂量,这也是为了长期打算。”
孟凡千说:“那么麻烦干什么?一个分筋错骨让他服服帖帖。”
韩若冰说:“行了,老二,你又不是江小爱,被抓局子里更麻烦。这样,我先去找老四探探口气,有缓和余地很好,没有按老三的想法,如都无成效,老二,随你处置。”
对于夏不凡明中、暗中的打压,韩若冰已是怒火中烧,但作为几兄弟的老大,他当然还是希望大家能和平共处的。他希望这些事情或与老四有关,但最好只是例行公事,没有针对性,毕竟受停工罚款处置的不只自己一家。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去找了夏不凡。
夏不凡身体受伤但脑思路没有破损,感谢大哥来看望自己之后,轻轻然便把自己的撇的一干二净,说是两个管理部门,各行其事,自己也没有办法。
韩若冰失望地回到昊北楼,见邱沐阳的一刻,他淡淡地说了句:“去吧。”
邱牧阳决定重拳出击,以感谢为由先去延庆市见见夏不凡的顶头上司勘探开发指挥部指挥长石进江。看能否从其口中得出他对庆北石油办办理模式的态度,拉近关系,以期起山公司此后的生产经营得到庇护。
从江小爱给他打电话的口气可以听出,江天阔知道江小爱与江天阔的父女关系,但要说熟知还谈不上。石进江实际上在给江天阔面子而非江小爱。自己是可以通过江小爱的介绍直接去见石进江,但总是没有通过江天阔的直接引荐来得行满功圆。或只需一个电话,便有不一样的结果。
江小爱何尝不知父亲出面远比自己从中牵线搭桥来得有力度,只是现在自己的伤情不允许自己抛头露面,若只是一个电话,恐怕父亲不会出面,她必须当面央求,撒一通娇,或搬出母亲大人才有成功希望。也并且还不能说是邱牧阳的事情,那晚他造访江家大院的即兴发挥把父亲得罪得不轻。也正因如此,她勉为其难给没见过几面的石伯伯打的电话。
邱牧阳见江小爱一脸愁容,心里也是一阵心疼,他真不想这事让她为难,自己曾沉醉于她的阳光笑容,精灵性格,此刻,却因为起山公司的事情,让她眼神中露出少有的深邃和忧伤,她静思默想、心事重重的样子着实让人怜惜。只是,事已至此,自己心中所能想到的只能是江小爱这条线。
他抚了她的长发将她揽在怀中:“爱爱,为难就算了,我们再想他法。”
江小爱说:“还不至于为难,只是我这样子出不了门,等我脸伤好了,我再陪你去,好不好?”
邱牧阳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掀了掀纱布边,眯了眼仔细观察:“千万别破相,本来就不俊,再留个疤,可就嫁不出去了。”
江小爱抓了他的手:“哼,给你咬断,你个乌鸦嘴。”
言毕,作势欲咬,邱牧阳却不躲避,任她的兔牙轻咬了手指。
邱牧阳说:“你嫁不出去,可就便宜我这个流氓猴,一辈子做我的小情人了。”
江小爱说:“美死你吧,你想几个女子陪你啊?”
邱牧阳说:“三妻四妾吧……啊……”没等他说完,江小爱的兔牙已开始发力。
邱牧阳装作不堪其疼,夸张地大呼小叫狂甩手指,江小爱忙去拉了:“邱阳,我……咬疼你了?我看看,流血没?”
却不想被邱牧阳抱了一通不耻下吻,及江小爱奋起反抗时,邱牧阳慌忙说:“电视台公寓确实不方便。”
江小爱说:“那你也要给我买栋楼,不需要多大面积,和你买给顾影的一样就行。”
邱牧阳点了她脑门说:“你这女子,想当初给你花钱,你生气不理我,现在倒反过来讨要了?你是咋想的?”
江小爱说:“此时非彼时。”
邱牧阳说:“不会是因为那时可以使性子,现在发现使性子也不好使了吧?”
江小爱说:“你干甚说明了,不知道心照不宣啊?”
……
要说庆北石油办严格的管理制度没有打消石油人的热情肯定不现实,但随着延庆首富李尚道的尚道矿业公司的开钻仪式的举行,大家似乎淡忘了曾经的磨难,又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于是,一望无际的庆北草原,各矿业公司大干快上,钻井架此起彼伏,一片盛世繁荣场面。
这个时节应该是一年当中最适合野外工作的季节,草色虽然枯黄微绿,但远风拂来已然清新和煦,最主要的是这个季节没有蚊虫,8-20度的温差适宜,使人舒爽惬意。
天时地利人和,各投资大佬一似占尽天机,所开发油井纷纷出油,每个投资者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除了起山公司韩二水。
启旺公司李家从连续钻探5口井,口口出油,最少的启9井,也日产2方。
金吉安的诚真公司自出油后,也是一发不可收拾,似苦尽甘来,日进斗金已不能描述他的现状,他终于体验到了不同于饺子馆生意的挣钱方式,虽然离回本还遥遥无期,但从出油情况看,5年后他们金诚真公司绝对可以扭亏为盈,并且在其后的40多年,夫妻两个完全可以正式进入躺着赚钱模式。
龙源公司张世铎仰仗关老爷的眯眯眼指点,也是狂下钻机,有时一天4台钻机在工作,对原起山A区块的开发,志在必得,已具有摧城拔寨、摧枯拉朽之势。
而起山公司起11井进度稍显缓慢,各种情况不断,不是钻井平台上的设备频繁出现故障,就是钻进过程中遇到了坚硬的岩层,使得钻头磨损严重,需要不断更换,影响了工程进度,钻进速度大幅降低给开采工作带来了巨大的困难。
邱牧阳知道地下地质情况的复杂性,但没想到起11井的情况如此丰富多彩,层出不穷简直可以说是钻井工程问题教科书。
这使得韩若冰一脸无奈,每日闷闷不乐。
如此情况下,邱牧阳只好假装事业为重连续数天没有去幽会江小爱或顾影,只是偷偷打个电话诉诉相思之苦。
顾影依然习惯性地不曾主动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而江小爱则不同, “睡了吗?”“起了吗?”“吃了吗?” 每日三问是必须的,基本成了一种定时。
不过,有一天情况出乎意外,江小爱刚问过‘睡了吗’挂断不久,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邱牧阳闭着眼接起:“干吗?还不睡?”
那边传来一声音:“睡不着。”
唬得邱牧阳一身冷汗,怎么会是党湘云,自己以为是江小爱刚放下电话又想起什么事,重拨给自己,幸亏刚才自己没叫“爱爱”也没说:“烦不烦啊,还有啥事?还不睡。”等等暴露隐情的话语。
邱牧阳问:“怎么了媳妇,我刚睡着。”
党湘云说:“5月18日,你能回来吗?”
邱牧阳说:“怎么?什么事?”
党湘云说:“罗黛青婚礼。”
邱牧阳说:“不是说6月份吗?”
党湘云说:“肚子已经很大了,不能再拖了。”
……
次日,邱牧阳醒来时,已日上三竿,他准备去吃残羹剩饭时,却发现韩若冰和郑昊正在客厅谈笑风生。
原来是郑昊也眼红现在的石油热潮,找韩若冰等商量有无合适自己的石油行业项目,在纷纷扰扰的石油圈分得一杯羹。
韩若冰在石油行业已沉浸多年,知道这个行业有高利润也有高风险,鉴于郑昊未来的女儿女婿孟凡千已经在石油行业内部,他着实不想郑昊再来趟这一河浑水,郑昊的资金明显不足。
但郑昊态度强硬,说二八大杠烧烤城已交给王军全权管理,自己周日无事可做,趁庆北石油热潮,想拿出部分资金来试试水。
邱牧阳说:“现今庆北油田口井数日渐增多,难说以后不成为规模性油田,生产设备、材料必是其中重要一环,郑叔可以试着做石油材料,做中间商赚差价,这样投资少见效快而且风险较小。”
郑昊忙说:“好主意,具体怎么办?”
邱牧阳一扭头:“这个需问我大师兄。”
韩若冰瞪了邱牧阳一眼:“我……”
邱牧阳说:“对你还是难事?直接给江州打个电话问能不能成为区域代理不就得了?”
韩若冰知道邱牧阳是让自己给叶子青打个电话,看看石油机械及石油材料的供应情况,但自己已经多年没和叶子青联系不知她现在情况如何,这个电话不知如何说起?
邱牧阳见谢雨文不在,笑着说:“和人家好好说哈,就坡下驴,多好的机会,”
韩若冰说:“你对自己下手狠,对别人,这报复心也是很重啊!”
所谓一念之生,不可遏制,未曾想便未有,一有想法便难以平复,小波澜催得韩若冰豪气顿生,毅然拨通叶子青电话。
当电话中一声“韩哥”幽幽传来。韩若冰几近落下泪来,心脏也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强作镇静大致介绍了一下庆北油田的生产经营情况,问文瞻石油机械会否有来延庆市庆北县开拓市场的意图。
叶子青说其实她也有这种想法,但千里迢迢,利润太低。江州石油机械一般都是在周边区域进行市场开发, 若韩若冰有意的话,她完全可以派几个技术人员来庆北指导办厂。
韩若冰说:“我现在有个石油小区块,慢慢干吧,办厂的事没有想过,这次是一个朋友想经营石油材料这块,顺便问问。”
叶子青说:“如果有兴趣,我可以给你朋友我们销售主任的电话,但路途遥远,运输费用可能占利润的很大一部分。”
韩若冰正自犹豫,却见谢雨文款步下楼,便若无其事地说:“好,我和他商量再定。”
电话结束时,叶子青奉劝韩若冰撤离庆北市场,石油这个产业不是你努力就可以有收获的和赌博差不多,不如来江州和她创业。
韩若冰说:“我和我夫人商量一下。”
听至此,坐在一侧的谢雨文感动的差点掉泪。其实韩若冰说此话的目的就是宣布他和叶子青两人感情的彻底死亡,明确承认了与谢雨文的关系,这也是让叶子青静下心来,安心创业。
他其实心中还是对叶子青念念不忘,夜深人静之时,会偶尔泛起一些甜蜜的过往。
以自己现在的身家,与叶子青相比,依然是望尘莫及,但也足以使叶父叶文瞻有所后悔,毕竟这世间恐怕没有一个人如自己这般真真正正爱过叶子青,并在多年之后依然难以忘怀。
韩若冰时常会想自己需要积累更多财富,让叶文瞻悔恨交加,但清醒之后又会想,让人家悔到肠子里又能如何?自己会弃了谢雨文和叶子青在一起吗?
不可能,所以干脆,都死了这份心吧!
韩若冰将情况给郑昊一讲,郑昊犹豫不决。
邱牧阳说:“如果非要走材料销售这条路的话,可以适当做一些固井材料,工艺相对简单,周边厂家不少,可以联系代理;另外说到石油工程的话,修井施工作业只需要井架车,工艺相对简单,他可以帮忙召集队伍。至于市场前景,毕竟现在人们疯狂打井,随着井口数量的增多,使用年限的增加,总有事故井,完全可以剑走偏锋,专门做井下施工作业。”
郑昊说:“可以!”他看看韩若冰、邱牧阳二人说:“我什么都不懂,如果你们两人入股,我就可以放宽心了。”
韩若冰说:“我们就算了,让你女婿入就成。”
郑昊大笑。
近期闷闷不乐的孟凡千也终于笑逐颜开,憨态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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