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时,邱牧阳的自觉自愿自然表现在对顾影手表背后隐情的调查上,在休息一周后,也就是2007年9月10日,邱牧阳孤身踏上了去往呼市的路程。
之所以,选择这个日期是因为离9月15日越来越近。虽然自己铁定主意坚决不回沐平,但保不齐党湘云会用出非常手段迫使自己不得不离开庆北回沐平,到时候是什么情况就很难说了,保不齐自己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能返回庆北,那么就形成顾影一人在庆北独守空闺的情况了。这个事情既然迟早要解决,那还是越快越好,尽早不尽晚。
他没有给项目部请假,对于赴外人员来说,有些假还是不请为好,不请也就只是如往常一样,给人的印象一如既往地行踪不定,自由散漫。请了反而让人刻意地探究你的行迹,揣思你心迹,除给你戴上一个放浪无拘的帽子外,还要可能节外生枝,为人脚踩手按往上爬的垫脚石。
自然他也没有跟顾影提及,只说这两天忙,需暂时中断每晚在紫辰院与她共同呼吸一域空气的香艳场景。
邱牧阳只是给韩若冰打了个招呼。韩若冰想到他讲述的尚道煤矿的乱战,便要跟他一同前往,生怕他再要惹出什么事来,自己帮不上忙。与其心中满是牵挂,不妨随行帮衬,无论怎样都好过远在庆北,鞭长莫及的情况。
邱牧阳严词拒绝了,他说李尚德有过一次“试探”绝对不会傻乎乎地再有如此举动,画蛇添足,于事无补。即便有,他也不相信李尚德还能纠集出一个二十人的专业保安队伍。毕竟不同于深山煤矿,天高皇帝远,人性多散漫,呼市虽不是天子脚下,但怎么也算是省府重地、法治之所。也并且自己此次前去是做好充足准备的,带好各种防护护具。
由延庆口转上,全程高速,限速120,500多公里的路程用了不到6小时,朝发午至,下午一点多便到了呼市武川区,吃午饭的时候,邱牧阳便打听到了尚德机械的具体位置,在车上小憩一会之后,14:30分准时出现在位于市郊的尚德机械厂区大门口。
整个厂区占地约有500亩,办公楼、厂房、职工宿舍等厂区设施的建造都已接近尾声,厂区内部道路也已铺设完毕,道路两旁也已新栽了树木,只是棕绳还没有去除。
进厂区时,邱牧阳鸣了两下笛,门岗往外瞅了两眼便开了电动伸缩门。邱牧阳一把方向直奔停车场。倒车入库时却发现一旁一黑车异常眼熟。下车在车头一晃,江字牌照,蓦地想起:“这不是叶子青的保姆车吗?怎么叶子青也在尚德机械?是叶子青吗?即便不是叶子青,也能与江州机械有联系。”
邱牧阳想着直奔办公楼,却不想这次却被门卫拦住。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公干?”
“我找李尚德老总,有紧急事情需要传达。”
“老总在后面厂房,今天吊装平台设备。”
按门卫指点,邱牧阳直奔厂区,远远地便望见一二十号人聚集在一厂房门口指指点点,及近,便发现一帮人众正簇拥了一人,正是李尚德。其侧旁分别两个白衣人、两个黑衣人,皆身体魁伟,其中一人有印象,分明就是黑皮。
邱牧阳对雁台山发生的情景印象深刻,黑皮是叶子青的两位保镖中的一位。既如此,那么叶子青应该就在现场。心里想着,邱牧阳紧走几步。
未到近前,两黑衣人蓦地几乎同时转过身来,目光如炬,望了过来,随即两白衣人也望了过来。邱牧阳心想职业保镖就是机敏,周围环境稍有异动,便能觉察。终是自己的脚步引起人群后方的人员的注意,停止了议论,使得音频发生变化,引起了四人的注意。
邱牧阳忙说:“我找一下李总。”
李尚德也扭头望来,用疑惑的目光望了邱牧阳,似是在努力搜索记忆。
两白衣人一看李尚德的表情,便断定他们的李总对来人并不认识,缓缓朝邱牧阳走来。
邱牧阳立刻感到一种压迫感,身形不由自主地形成一种防御姿势,不过他还是高声喊了出来:“李总,吉丰公司邱牧阳。”
李尚德恍如梦觉,一副成熟稳重的笑意泛起在脸上,立时唤住两位保镖,招手让邱牧阳过去。
邱牧阳上前一趋身,却听到一燕语莺声幽幽传来:“邱阳?你怎么来了?韩哥呢?”
邱牧阳定睛望时,却是黑皮身后闪出一女子,明目皓齿,温婉可人,果然是叶子青,邱牧阳心中便是一荡,强定心神:“我找李总汇报些事情,不知道你在这里,不然我就答应大韩和我一块来了。”
叶子青不失礼貌地莞尔一笑,夹杂一些惋惜的神情,竟有别样的韵味,凭生一种诱惑,邱牧阳怕在众人面前失态,立时移了眼神, 又有不甘,又转头怔怔地望了叶子青:“子青妹妹,怎么会在这里?”
叶子青脸一红,摊手指了李尚德:“这是我小姨夫,我是协助他来建厂的。”
邱牧阳立时瞪大了眼睛,心想这是什么情况?叶子青竟然是李尚德的外甥女,也就是说李尚德的夫人与叶子青的母亲以及郎轸行的母亲是姐妹,尹茂森没有讲起也就罢了,自己和尹伯关系终究是远了些,但怎么就没听大韩说起过,韩若冰可是追随尹茂森多年,为什么尹伯有这层关系,韩若冰竟然不知道?
更可笑的是原吉丰公司可是和尚道煤矿签订区块买卖合同的,也就是尹茂森和李尚道签订的合同,而李尚道与李尚德是堂兄弟,尹茂森是不知道李尚道和李尚德的关系,还是不知道李尚德的夫人就是自己的妹妹?
这着实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理解!
邱牧阳一时不知道先从哪个疑问下手,是先和叶子青聊聊尹家兄妹的事情,还是先找李尚德聊聊顾影的事情。
邱牧阳还是下意识地面向李尚德,尴尬一笑:“李总,真不知有这层关系。”
李尚德的笑容也是略显尴尬。
邱牧阳心里犯一下嘀咕:“李总,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李尚德见邱牧阳坚定的目光,一撤身屏退左右,包括两位白衣保镖,微微转身对邱牧阳说:“小伙子,说吧,有什么事?”
邱牧阳开门见山:“李总,前几日去尚道煤矿,和煤矿的保安有过缠斗,李尚道老总可在我追问下承认是对我的试探,我猜想这试探我的人应该是您。”
李尚德默然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邱牧阳说:“那日拜访尚道老总,他和您通话时,我就在现场,听锣听声,听话听音,我猜测必定是您的安排。”
李尚德哈哈一笑:“我听说沐平庆北项目部的小邱总武功高强,忍不住想找人试一试,没别的意思。”
邱牧阳微然一笑:“李总,没这么简单吧,当初和尚道煤矿签订合同时我是吉丰公司的副总的身份,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沐平庆北项目部的,如果李总这样说,我可以理解为李总曾派人调查过我吗?”
李尚德笑容骤收,深深叹了口气:“是,签订完合同,我派人去庆北打听过你和韩二水,先说是起山公司的,后又说你们是吉丰公司的,你们这么多身份,作为区块买卖的甲方,又这么大投资我不该去调查一下吗?”
邱牧阳说:“李总,不对吧。”
李尚德说:“怎么不对,随着后期区块开始施工,我们上去的人多了,反馈回来的消息就是你实际上是沐平测矿院庆北项目部的副经理。”
邱牧阳笑了笑:“李总,您区块都开始钻井了,你还有这个兴趣,难道我身上就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李尚德一脸凛肃:“你到底想问什么?若不是看子青认识你,恐怕我要让人赶你出去了。”
邱牧阳淡淡地说道:“李总,我其实是为顾影来跑这趟的。”
李尚德说:“顾影?顾影是谁?我不认识。请你自行离开吧,否则我叫人了。”
邱牧阳略一思顿:“李总,我无恶意,只是想给顾影一个平平安安、明明白白的生活。”
李尚德怒目而视:“再给你说一遍,顾影我不认识。”
邱牧阳一咬牙,直接点破,他低低的声音说:“顾影您不认得,刘云应该认得吧?”
李尚德面色一会儿红一会白,不时已多种变化,尽管众人早已远离,但他还是拉了邱牧阳出了厂房。
走出好一段,李尚德才停下脚步问:“是刘云让你来的?”
闻听此言,邱牧阳又是一愣,李尚德派人去打探自己的身份,竟然不知道刘云去世已近一年,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其中还有内情?他犹豫片刻,终是没有直接道出刘云已经去世的事实,他郁郁而坚定地摇摇头。
李尚德急切地问:“刘云都给你说了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
邱牧阳定定地望了李尚德,他不明白李尚德是什么心理,此刻,看他神情好似对刘云不但有怨气还有种嫌弃,邱牧阳打心底烦这种表情,他沉声静气地说道:“刘姨没有给我说任何事,只是临终前说了庆南煤矿、手表。”
李尚德一脸惊愕:“怎么,她……她去世……去世了?”
邱牧阳漠然道:“是,去年十月三日,在延庆市人民医院去世。”
李尚德默然无语,表情半是哀愁半是舒然。
邱牧阳观貌察色,疑虑满腹,他实在难以用恰当的词语去形容李尚德的表情,到底是喜是忧,邱牧阳茫然不解。不过,他还是能轻易地得出两人之间必是存在恋情的结论,只是仍不确定手表之于两人的意义,从刘云让顾影多年以来表不离身并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没留下任何其他遗言,只是提到手表来分析,顾影所带手表对她来说意义非凡,而李尚德呢?
邱牧阳从内袋里拿出一坨手帕包裹的东西,展开便是那块手表,是临行前让顾影取下来的:“李总,你可记得这块手表?”
李尚德看了一眼,却不去取,只是摇摇头:“不记得。”
邱牧阳说:“李总,你怎么会不记得?这可是刘姨去世前特别提到的。”
李尚德说:“提到就与我有关了?刘云的,那肯定是顾远给她买的吧。”
邱牧阳说:“李总,你为什么不承认,这就是你买给刘姨的?”
李尚德看邱牧阳坚定的目光,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终归还是刘云告诉你了。”
邱牧阳微然一笑:“你看,李总你自己都承认了,还是你买给刘姨的。再说一遍,刘姨没告诉我什么。”
李尚德表情冷肃:“什么承认不承认的,即便我给刘云买块表,与你有什么关系?”
邱牧阳说:“是与我没有直接关系,但与顾影有关系,我本可以带顾影一块来,但我还是担心其中有什么事情,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李尚德说:“你就凭一块表来找我?一会刘云、一会顾影,你到底想干什么?”
邱牧阳说:“李总,据我所知,你不但认识刘姨而且和刘姨有过一段美好的恋情,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刘姨最终嫁给了顾远叔叔,顾影说自小到大,刘姨并没有给顾影提到手表的任何事情,只是在临终时才说了手表、庆南煤矿,这应该是姨放心不下顾影,想让她找一个依靠,所以我代顾影来查查手表背后的故事。”
李尚德说:“我也不清楚。”
邱牧阳拿出纸袋,掏出照片,递给李尚德:“李总,你和刘姨同款手表。”
李尚德接过来一看,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与刘云分别在曙光照相馆与千安寺的合影,手不免抖动起来,貌似激动异常。
邱牧阳见他目光中竟有煞气,快速将照片又抢回手中塞入纸袋。
李尚德一愣神:“对,我和刘云谈过,手表是我买的,但事情过去20多年了,我都忘了,或是我给她许过什么诺吧。”
邱牧阳说:“好吧,时间太长了,我相信手表的事情李总想不起来了,但我想知道顾影说在延庆市职业学院上学时,曾有人偷偷给她交了学费,后来毕业上班时又有人暗中帮助分配工作,不知与李总有无关系?”
李尚德摆摆手:“与我无关。”
邱牧阳一时不知如何继续,他不明白李尚德为什么一开始不承认他与刘姨的恋爱关系,直到自己一再追问甚至拿出照片后,他才承认确有其事,但有避开手表蕴涵的意义,之于学费、分配工作的事情,李尚德不承认,但他又不能出卖施南祥,告诉李尚德,施南祥已亲口叙说两件事就是你李尚德安排的。你为什么不承认,难道要做一个做好事不留姓名的好人?
邱牧阳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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