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泥口中的“好大儿”,自然就是陆鼎峰的长子,开创离国盛世的太宗皇帝陆天昊。
陆鼎峰最关心的,也是这个儿子,忙问道:“昊儿现在哪里?”
江燕泥提到儿子,一下子眼圈就有些红了。
在陆鼎峰的催促下,才娓娓道来:
“昊儿也到了奈何桥,本来想留下来陪我卖汤,可那老婆子死活不许。
还恐吓咱说,我有活干,算临时的阴差,不会魂飞魄散。
昊儿若再不去投胎,就会魂飞魄散了。
昊儿只得去投胎了。”
听说儿子已经投胎转世了,陆鼎峰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悲还是喜。
他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转世投胎,本是正途。
但转世了,就不再是自己的儿子了,陆鼎峰还是舍不得,心里楸着疼。
楚天骄也感到意外。
这一年,陆鼎峰、洛霓裳和陆承基,都在四处寻找太宗皇帝的踪迹。
就连楚天骄,私心里都希望能找到这位陆氏家族里,最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
真没想到,大家都重生了,太宗皇帝竟然转世投胎去了。
正在两人落寞之时,江燕泥靠在椅子上拭了下眼角的泪滴,声音微扬,有点小得意的说:
“当家的,你别担心,我舀给咱好大儿的汤,是掺了水的。
我还故意洒了大半碗。
我私心里认为,昊儿带着记忆投胎,肯定可以少受不少的苦。
咱们认真找,总能找到昊儿的。”
说完,江燕泥仰着头,望着站在桌旁的陆鼎峰,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陆鼎峰闻言欣喜,抬手抚了一下江燕泥的头顶,赞道:
“做得好!阿泥,你总是有几分急智,这样好,带着记忆投胎转世,只要咱们认真找,总能找到昊儿的。”
楚天骄在一旁,看见娇俏可爱的桑葚,轻抚着胖婶儿的头顶。
胖婶儿还一脸娇羞的将头往桑葚的手心里钻。
画面有点辣眼睛,楚天骄别开了头。
陆鼎峰似乎也突然意识到了不对,手心像被烫了一下似得,急忙收回,端着架子咳嗽了一声,掩饰着尴尬。
楚天骄觉得这夫妻二人,就是在自我安慰。
离国每年有那么多的新生儿,要找到哪个是太宗转世,谈何容易?
窗外的雨更大了,天地间仿佛竖立起了一座白墙,南阳城中的百姓,最初都跑到了屋外去庆祝旱情的结束,此时已经被如柱的暴雨,砸得纷纷躲回了屋里。
浉河水位不断地上涨,干涸的土地得到滋润,幸存的植物疯狂的汲取着水份。
楚天骄担忧的看着天空。
她冒着雨去到县衙,找到刚刚被放出来的南阳县丞郭安。
“郭县丞,如今你主理南阳县务,请即刻下令,让人将南阳的粮食,全部分发到百姓手中。
每家每户,各自保存。
派人在城墙上,搭建避雨棚,明日后,家里被淹了的百姓,可搬到城墙上去住。
……”
楚天骄一连下达了好几条防洪的措施,郭安听得脸色发白。
县衙里还有邓勇的人把守,他听到那些人唤眼前的公子为“方军师”。
虽然被放了出来,郭安认为自己如今就是义军的傀儡,对这位“方军师”,不敢不从。
可他觉得旱了那么久,才刚开始下雨,这位“方军师”就让开始准备抗洪,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
郭安实在没忍住,向楚天骄恭谨的一揖,询问道:“军师大人,此时雨大,可否等雨停了,再行布置?”
楚天骄正色道:“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
等它停的时候,堆积在粮仓里的那些粮食,就该全部霉变了。
况且,照着这样的雨量,到了明日,南阳城就会积水。粮食都泡在了水里,再抢救,就来不及了。
不如分发给百姓,化整为零,让他们各自保存。”
粮仓里的那些粮食,都是邓勇带着义军,从城里大户家里搜刮出来的。
县丞本还想着留下来,也算自己的功绩之一。
听到楚天骄要发给百姓,有些心疼。
可想到被砍了脑袋的县令,他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只得吩咐幸存的衙役,顶着暴雨,敲锣打鼓的出去通知百姓到粮仓去排队分粮。
这时,邓勇和陈连也赶来了。
楚天骄对二人说:“麻烦二位大哥,带着义军的兄弟们,去粮仓外帮着搭雨棚,方便百姓领粮。”
邓勇和陈连二人,都不相信会出现洪涝。
楚天骄一句话就将二人说服了:“这是我离开甘州前,州牧大人叮嘱过的。”
一听是楚天骄说的,邓勇和陈连二人再无异议,带着人搭雨棚去了。
等二人走后,楚天骄又派出了自己的亲卫,出南阳城,去通知城外那些坐落在山下的村庄,小心山洪。
楚天骄让亲卫们建议那些村民,都暂时搬离山脚下,躲到地势较高的平坦之地。
县衙正堂,楚天骄坐在县太爷的座位上,处理着南阳的事务。
郭县丞守在一旁不停地抹汗,心中暗恼,觉得楚天骄不懂尊卑。
既然都说了南阳归降朝廷了,南阳城中他职位最高,怎么也该他来发号施令才对。
果然如楚天骄所料,到了第二日,南阳城就开始积水,许多百姓家里,都被水淹了。
人走在街道上,水能没过膝盖。
义军组织着百姓,住到了城墙上的临时雨棚里。
雨一直下,百姓们最初对下雨的渴望和欣喜,变成了恐惧。
到了第三天,城外传来了一阵轰鸣,紧接着便是地动山摇。
“山洪,是独山发生了山洪……”
楚天骄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亲卫回来禀报。
独山下有好几个村庄,都被湮没在了山洪中。
楚天骄立即下令,组织人手出城搜寻幸存者。
又有亲卫回来禀报,南阳城通往信阳和去往关中的道路,都已经被泥石流阻断。
当看见楚天骄要出城时,陈连拦住了她:
“方老弟,你不必亲自涉险,那山洪,也许还会再爆发。”
楚天骄道:“我去实地看看,路断了,南阳就变成了一座孤城。
我不能一直呆在南阳,得先把路挖通了。
我要北上,去大河沿线看看。”
陈连一惊:“方老弟,咱们南阳的情况尚且如此糟糕,那些靠近大河沿岸的县,岂不是更加危险?
你去那里做什么?”
楚天骄急道:
“大河一旦决堤,半个豫州,都将变成泽国,介时,又该如何是好?
我要先赶去信阳,接掌冯之夏的两万曲州军,带着他们北上筑堤抗洪!”
陈连猛的警醒,质问道:“方老弟,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像个商人之子,反倒像是朝廷大员?
你所作所为,皆是豫州州牧该做的事。
不,你不可能是豫州州牧,那个老东西,可没有你这杀伐果断和胸襟气魄。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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