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一醒,颜少爷,醒一醒,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啊。”
颜海被人叫醒了,睁开眼睛一看,不在自己家里,而是在一座山里。
雪无声而落。
他也不觉得冷,好像这雪只是一种景象,并不具备寒冬的冷意。
他看了一眼叫醒他的人,明明很眼熟,可是却一点都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不过这人邋里邋遢,让他心里十分抗拒。
“这是哪里,你是什么人,你想对我做什么!”
他心里大声的发问,也张开了嘴,可是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那个邋遢道人发出来的声音他却能够听到:“你总算醒了,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救你爹了。”
道人在前面带路,他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手脚好像不是他的,不听他的使唤,整个人都是飘飘忽忽的。
“爹病了?得了什么病,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颜海在心中默默的想。
邋遢道士道:“马上就到了,得抓紧时间,要是不抓紧时间的话,你爹的面疮可就要恶化了。”
“面疮?”颜海心想原来爹得了面疮,是的,他想起来了,爹得了面疮,他给爹擦脸来着,后来来了这个道士,说能治,带他来找药,可是不知道怎么他就睡着了。
现在就是在山里找药。
不过这山也好像很陌生,树高林密,山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连脚步声也没有,真是奇怪。
虽然很奇怪,但是这想法也只是在他心里一掠而过,很快就消失了。
记忆不复存在,留在脑子里的只有这邋遢道士说过的话。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道士终于停了下来,地上一个大坑,黑乎乎的,像是有人在里面烧过东西,一块糊黑的石头出现在坑里,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痕迹。
“把石头抱起来。”道士指使颜海。
颜海眉头一皱,并没有动。
他不喜欢别人指使自己干活,宁昭和御步除外。
不过宁昭和御步是谁?
邋遢道士似乎对他的抗拒有些意外,又说了一遍:“把石头抱起来,你不想救你爹了吗?”
“哦,对,还要救爹。”颜海在心里嘀咕一句,上前去将石头抱了起来,石头不重,很轻。
邋遢道士又道:“这是一把刻刀,用这把刀,把这块石头雕成千手观音。”
颜海没有去接刻刀。
“我不会。”他张了张嘴,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忽然,一条黑影附在了他手上,抬起他的手去接刻刀,他大惊失色,猛的一甩手,竟然发出了一声叫声。
这突兀的声音猛地打破了寂静,整座山都晃动起来,好像是什么沉睡的东西要被惊醒一样。
那条黑影也迅速退去,藏匿在黑暗之中。
邋遢道士眉头紧皱,仔细看了一眼颜海,随后加重了声音。
“颜海,你不想救你父亲了吗?”
颜海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这道士一说话,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极其不情愿的去接刻刀。
父亲自然是要救的,可是这千手观音自己可不会啊,算了,先随便刻着吧。
“跪下,才显得诚心。”道士又开口。
颜海“砰”的一声跪倒在地,眼神略微涣散,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刻刀落在石头上,一滑,就到了颜海手上,殷红的血带着鲜活的气息从他手上溢出。
“疼!”颜海痛叫一声,想要站起来回家去上药,却怎么都站不起来,背上好像驼着一块大石,压得他无法动弹。
他心中害怕,想回头看一眼,可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不应该回头,因为现在天黑了,天黑就是不能回头。
“不要停下,要继续刻,用你的孝心去感化观音,这样才能救你父亲。”
邋遢道士的声音出现在颜海耳边,让颜海不得不抬起了手,慢慢的,手上又有了伤口。
雕刻石像,简直就是一场酷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停止。
......
颜父坐在床边,满心焦急,看着床上的颜海。
颜海不知道是昏睡还是昏迷,满头大汗,牙关紧咬,两手紧握,似乎是在跟谁拼命一样。
偶尔还会发出极低的吼叫声。
“快去叫大夫!”颜父大声道。
管事的一溜烟去了。
颜父拿了帕子给颜海擦汗,还没下手,忽然呆住了,看着颜海露在外面的手。
手上忽然多了一道伤口,血冒了出来。
“小福!小福!快去找小王八蛋来!不不不,叫宁昭,快去清水街叫宁昭!还有阴阳司的御大人!”
他的声音都叫劈叉了。
小福狂奔出去,快马去了清水街,可是宁昭不在。
胡大痣背着两位少爷吃独食,吃的满嘴流油,见了小福过来差点吓的当场噎死。
“宁少爷和御大人都去青云观了。”
小福差点吐血,这青云观要上去,全是山路,都不能跑马,老爷急的要死,他这腿也会跑断去。
宁昭和御步确实在青云观,宁昭是来放画的。
画上一道纤细的影子站在花园中,四下张望,一阵风过后,这人影又到了阁楼窗前,打开窗户,似乎在想办法从画中出去。
清虚道长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画,半晌没出声。
“你这画里......”
宁昭道:“养了点小东西,放你祖师爷那里镇一镇。”
清虚吃了口馒头压惊。
这样的小东西,他实在有点害怕:“你怎么不放上智那里?”
宁昭道:“上智那里人太多了,人气足,镇压不住这个小东西。”
清虚:“......香火少也有罪?”
宁昭道:“你看好了,放一个月一两银子,先放个一千两的。”
她将银票掏出来,在手上拍的啪啪作响。
清虚道长立刻将银票收了:“放心,就是青云观塌了,这画儿也给你保留的好好的。”
宁昭招呼御步下山,清虚连忙将画供了起来,为了避免画上的小东西跑了,还特意叫徒弟去墙角抠出来一个泡菜坛子,压在了画上。
小福是在山下碰到宁昭和御步的。
“宁少爷,你快去看看我家少爷,糊涂了!”
“嗯?”宁昭闭着眼睛想了想,立刻将小福从马上拽了下来,让御步上去,两人就着这一匹马,狂奔回了城。
街上那群闲着出来溜达的人看着御步在前,宁昭在后,哒哒哒的过去,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情形,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啊。
阴阳司连一匹多的马都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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