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乔惬意的眯起了眼睛,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墨哥哥,给我一杯茶,我渴了。”
刚才和颜钰语在一起,她是什么也没吃,对着那样一张脸,山珍海味她也没胃口啊!
墨玉珩直接给她倒了一杯,刚巧顾南乔觉得糕点难以下咽,直接端着就喝,一口喝多了,直接被呛。
“咳咳咳......”顾南乔咳了一会儿,才平息了下来。
墨玉珩给她拍背,又给她递帕子,见她终于不咳了,这才开始说教:“桌上的茶点和茶水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没必要喝这么急。”
不,我不是怕人跟我抢,我是被糕点噎住了,急需茶水。
顾南乔心里默默的说道,却不敢顶嘴,乖顺的点着头。
她这个时候要是反驳,墨哥哥肯定会生气,然后开始引经据典,开始新一轮的说教。
现在最好的应对法子,就是他说啥都得答应着,不能忤逆!
等墨玉珩说教完了,顾南乔这才把刚才从颜钰语那里套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墨玉珩眸色沉沉,似是狂风暴雨要来时的天气,黑云罩顶,让人见了,忍不住打颤。
“颜家大小姐么?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别管了。”墨玉珩冷声说道,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敢动他家的小丫头,那也别怪他秋后算账了。
“墨哥哥,我总感觉,你对颜家很熟悉。”顾南乔早就察觉了,但是没有一次让她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而刚刚,从墨玉珩寥寥数语中,却让她感觉到了杀气,似乎他要找颜家大小姐麻烦事一件很简单的事儿。
“我对颜家不熟悉,只是跟颜家的大少爷颜书然有几分交情,咱们是外人,查颜家的事情不方便,把事情交给他,那就不一样了。”
墨玉珩说道,颜书然是颜家下一代的当家人,有手腕有魄力,事情交给他,事半功倍!
既然墨玉珩都这么说了,顾南乔也就撒手不管,两人讨论了一下中午要去吃什么,顾南乔想了想道:“我听说北城有一家专门做鱼的馆子,味道很不错,不如咱们去那里尝尝鲜如何?”
只要是顾南乔做的决定,墨玉珩都不会反驳,立刻招来了伙计结账,两人这才往北城走去。
墨玉珩本来想去牵骡车来,顾南乔拒绝了,“我喝了一肚子茶水,正好走走消消食,等到了鱼馆,我可得敞开肚皮吃。”
顾南乔是个地道的吃货,喜欢吃,不忌口。
对新鲜的吃食,抱有了极大的热情。
下午顾南乔正好想要去北城看看有没有手艺较好的刀匠,她还是没有放弃打造手术刀的愿望,这也算是顺路了。
一路上,顾南乔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从新房的布置,扯到了风水问题,最后落在了手术刀上。
她早被制作手术刀给为难住了,大齐的技术水平有限,先前找的那些刀匠做些菜刀、斧头啥的,没问题,但是手术刀是一个精细的物件,他们见都没见过,哪怕顾南乔开出了大价钱,也无人承接。
墨玉珩看过她画的图纸,那上面的刀具只能用奇形怪状来形容,反正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刀具。
也难怪那些刀匠不敢承接,做出来还好,要是做出来的不理想,岂不是又浪费时间浪费材料?
“你把图纸给我吧,我找人给你做。”见小丫头愁眉不展,墨玉珩心疼了,不愿意她为此再奔波劳累。
“墨哥哥,你认识杰出的刀匠?”顾南乔诧异的看着他,她可没忘记,前几天墨玉珩也看到了这图纸,但他只是扫了一眼就撇开了头。
他有认识的刀匠,为何先前不提呢?
“杰出不杰出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比街上的刀匠厉害,你把事情交给我,能不能做成我不敢保证,但是如果连他都做不出,大齐的其他刀匠更做不出来。”
墨玉珩的寥寥几语,把顾南乔的好奇心提了起来,“没想到墨哥哥还认识这么多的牛人,他是谁啊?”
“一只花孔雀。”墨玉珩不欲多说。
顾南乔还想问,但见他脸色不太好,显然是不想提及这个人,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但是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如同隔着面纱,让她看不清墨玉珩的容颜,每次都在她认为自己很了解墨玉珩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离他很遥远。
这种感觉,让顾南乔很是无力。
想要走入墨哥哥的内心,想要了解他,肿么就这么难!
顾南乔不说话,墨玉珩更不会主动说话,寂静的小巷里,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可顾南乔却觉得自己离墨玉珩越来越远。
就在寂静蔓延的时候,前面发出了嘈乱的声响,还有人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顾南乔和墨玉珩神色一禀,对视一眼,两人急忙往发出声响的方向跑去。
这一片是贫民区,小巷子相互连同,如同一个巨大的蜘蛛网,声音离得很近,却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哪个角落。
墨玉珩腿长,速度快,顾南乔方位感不太好,加上小巷子交叉在一起,更是把她弄得昏头转向,很快就落了墨玉珩一大截。
墨玉珩不得不返回来一把背起了顾南乔,再次奔跑。
他方向感很好,很快就靠近了声音的源头,拐过一个弯,入目的就是一个少年被丢在角落里,头发凌乱、楚楚可怜。
少年前面站了两个不怀好意的大汉,摩拳擦掌的靠近他。
少年躺在地上,脸上挂着泪痕,眼眸黯淡无光,断断续续的求救,显然是刚才喊太大声了,把嗓子伤了。
“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其中一名大汉,坏笑地说道:“这里可偏僻了,小美人儿,没有人会来救你的,瞧瞧这皮肤,还真是还不错。”
大汉说着,手就往少年脸上探去。
少年躲避着,可双方力量悬殊,很快大汉就如愿了。
就在这时,墨玉珩如闪电般的出现在了大汉的身后,一拳把他撂倒。
大汉被突然出现的墨玉珩打懵了,下意识的想要反击,手刚抬起来,还没下一步动作,墨玉珩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大汉倒在地上,痛苦的哼哼着。
他的同伙见此,想要开溜,谁知刚刚抬步‘咚’的一声倒地了。
顾南乔坐在墙头上,得意的拍了拍手,见墨玉珩看了过来,连忙敛了神色,讪讪的放下手,对他讨好的笑了笑。
笑容甜糯,如同盛开的栀子花,墨玉珩看着她,训诫的话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了。
把两个大汉撂在了一边,墨玉珩抬头对顾南乔说道:“下来。”
顾南乔嬉笑的张开手臂,对墨玉珩撒娇道:“你接着我?”理所当然的看着他。
墨玉珩眼角抽了抽,他能怎么办?
自己捡回来的小丫头,跪着也得宠下去。
地上的少年如同惊弓之鸟般的蜷缩在地上,脸上泪痕未干,眼里带着戒备,等到他见到顾南乔时,眼里掠过了一抹诧异之色。
顾南乔对他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上午刚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少年愣愣的点了点头,他怎么会忘记呢?
眼前的小姑娘轻松就解了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
“你没事吧?能不能整理一下衣裳?这两个大汉,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处理?”顾南乔走向她,蹲了下来,动作轻柔的帮着她整理衣裳。
少年呆呆的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大汉,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地说道:“我想问他们一个问题可以吗?”
声音颤抖,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顾南乔温柔地说道:“当然可以。”
少年整理好了衣裳,跄踉的走到了大汉面前,轻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意外,他的行踪除了家里人外人并不会知晓,最重要的是,这是他来邻水县的第二天,也就不存在他得罪人的事儿。
可对方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还能一语道破了他的性别。
少年,或者应该称之为少女。
她是颜家的二姑娘——颜钰君。
两大汉撇开了头,压根不吱声,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事情既然败露了,他们自己担着就是了,绝对不会把雇佣的人说出来。
否则他们哪还有什么信用度?
以后谁还敢找他们办事?
两大汉完全没想过,他们做出了这等事情,招不招都只有一个下场。
颜钰君毕竟不是寻常的女孩子,先前是事发突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现在获救了,悬着的心也降落了下来。
她见两大汉油盐不进的模样,冷笑道:“其实你们招不招对我而言都无所谓,我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只是想在确定一下。”
颜家可不是普通人际,家大业大,盘根错节,哪怕嫡庶之间没有太明显的区分,可是在亲事上嫡庶之间的区别可大了。
三个月前萧王爷隐隐表示出了可以纳她为侧妃的意思,家里的姐妹们知道后,表面上是恭喜她,背地里不知道摔碎了多少的摆设。
可她们不知道,这张从天而降的馅饼,颜钰君压根就不愿意要。
当人妾室有什么好的?在主母面前伏低做小,连带着自己的孩子也都比别人低人一等。
哪怕是王爷的侧妃,那也是妾室。
她颜钰君不稀罕!
这次伴随皇上来闽州,一路上萧王爷对她是各种示好,她都不假辞色。
她是颜家嫡女,与萧王爷乃是云泥之别,即便如此,她也不想高攀他。
她不想像娘亲一样,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了一个陌生人,然后过着形同陌路的生活。
适当的场合秀一下恩爱,可两人单独相处时,基本上属于相看两相厌。
这样的生活,颜钰君是一天也过不下去,所以对于萧王爷的美意,她只能辜负了。
再说了,萧王爷找上她,可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为了颜家的万贯家财。
她不傻,没有必要倒贴银钱去养一个花心皇子。
而这次会对她出手的人,无外乎是家里的几个姐妹,究竟是哪一个,颜钰君不确定。
“你们若是主动供出幕后之人,那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否则的话,只能送你去见官,到时候你们是生是死可就难说了。”
现在皇上在闽州,各州县的官员最怕的就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丑闻,要是颜钰君把人送去见官,县令自然会严查,究竟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可就不是颜钰君能掌控的了。
两大汉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其中一人求饶道:“我招,我什么都招。”
旁边的大汉生怕被人抢了头功,也连忙说道:“是一个挺漂亮的小丫鬟来找我们,给了我们一百两银子,让我们毁了你的名节。”
对于这种美事,他们向来都不会拒绝,有钱拿,还有美人儿享用,傻子才会拒绝。
没有任何犹豫,两人答应了下来,今儿早上他们就蹲守在广聚轩外面,小丫鬟说了,颜钰君喜欢女扮男装,偷溜出门,所以只要见到符合这种条件的,跟上去准没错。
而颜钰君又不喜欢带丫鬟和小厮,觉得有人看着,玩的不尽兴,谁知道这次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两大汉是跟了颜钰君一路,路上人多不好下手,好不容易等颜钰君走到这偏僻的小巷子里,他们再也没有耐心了,动手了。
“你们可还记得那个小丫鬟的模样?”颜钰君问道。
大汉想了想,如实回答道:“我记得她脸上有一颗很大的泪痣,在眼角那边,可显眼了。”
想了想,颜钰君蹙眉:“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的特征?”
广聚轩是做生意的,对样貌什么的都很注重,不会请这样的人来帮忙,而颜家也没有这样的丫鬟。
显然丫鬟是经过精心乔装。
听到颜钰君这么问,大汉也知道怕是找不到那个小丫鬟了,为了活命,他绞尽脑汁的想着,忽的眸子一亮,尴尬地道:
“我见她长得挺不错的,就想占她点便宜,谁知那小丫鬟却是个小辣椒,挠了我一道血印子,我气不过,偷偷顺走了她身上的玉佩。”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平日里见到母狗也会多瞧两眼,更不要说是一个样貌不错的小丫鬟了。
“玉佩在哪里?”颜钰君问道。
“在袖子里。”大汉忍着疼意说道。
这个男人下手太狠了,他都还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自己就倒在了地上。
颜钰君虽然没有跟墨玉珩和顾南乔坦白自己的性别,但是这两人的眼睛可不是摆设,第一眼见到颜钰君时,就已经看出了她是女孩子。
女子骨架娇小,走路的习惯和男子大不相同,哪怕颜钰君极力模仿,尽量改正了女子的走路的姿态和习惯,但是也只能骗骗一些眼力不好的人,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颜钰君就是贴了人皮面具,也能辨认出来。
墨玉珩上前,在大汉的袖子里搜出了一块小小的玉佩。
玉佩是圆形的,上面雕刻的花纹是吉祥如意。
颜钰君看到玉佩的一瞬间,眼瞳微缩,神情痛苦。
哪怕她猜到了幕后之人是自家姐妹,但是没看到物证的时候,她还能自欺欺人的说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现在证据就在眼前,这块玉佩,她很熟悉。
是颜钰薇身边的得力丫鬟贝香的玉佩。
贝香可是颜钰薇最喜欢的丫鬟,也是她自己从人牙子处买回来的,每次来跟颜老夫人和颜夫人请安的时候,她们姐妹都能碰见,对于这块玉佩,她见着时间长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多谢两位恩人出手相助,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压下了心里痛苦的情绪,转过身,颜钰君对着墨玉珩和顾南乔微微福了福身:“小女子乃是颜家二姑娘颜钰君,再次见到你们很高兴。”
早上顾南乔露的那一手就把她的目光吸引了,还来不及多说两句人家就跑了。
原以为再次相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谁知道中午时分就碰上了。
真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顾南乔抿嘴轻笑:“早上我听到姑娘说自己叫颜二,我还在想是谁家的姑娘取了一个这么有趣的名儿,没想到你居然是颜家二姑娘,失礼失礼。”
颜钰君很是不好意思,歉意道:“不是故意要欺瞒你们,实在是出门在外,不得不多防备。”
“理解理解,不过你以后还是别一个人出门了,江湖险恶,下一次可不知道会碰见什么,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顾南乔提点道。
她挺喜欢这个姑娘的,为人爽朗不做作!
“顾姑娘说的是,我以后会多加小心。”颜钰君知道顾南乔是好意,感激的对她笑了笑。
地上的两个大汉在听到差点被他们非礼的姑娘是颜家二小姐时,差点吓尿了裤子。
饶是他们这样的市井之人,也听说过颜家的招牌,特别是现在邻水县里就住着一尊大佛。
广聚轩不就是颜家名下的产业之一吗?
想到这里,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把衣裳都浸湿了。
见他们这个怂样,颜钰君也没有了继续审问的兴致,不过在此之前还是有一件事需要问清楚。
“那个小丫鬟可有跟你们说事成之后要如何告知她?”
两大汉面面相觑,踌躇了半晌,低声道:“她说,事成之后把姑娘丢到闹事区即可。”
颜钰君眼里浮现出冷意,她的好姐姐啊,还真是费劲了心思要毁了她。
把一个姑娘丢到闹市区,还是失了清白的姑娘,这件事要是传扬了出去,她颜钰君别说嫁人了,怕是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一杯毒酒了却了性命。
只是让颜钰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颜钰薇为何费尽心思要毁了她的名节?
这对她有何好处?
难道颜钰薇喜欢萧王爷?
颜钰君只能往这边猜测,毕竟颜钰薇以前跟她虽然是面和心不合,但是也顶多是言语间给她挖坑,从不曾这样争对她!
更别说设计她了。
这一切都是在萧王爷表露出愿意娶她为侧妃后才发生的。
想到这一路上颜钰薇对待她的态度,颜钰君觉得自己真相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对面这两个人如何处理成了问题,看他们伤得不轻的份上,最后颜钰君只能放了他们,不过在放他们的时候,顾南乔给他们撒了点药粉。
颜钰君不计较不代表她不计较,她向来都是以牙还牙。
这两人差点毁了颜钰君的一生,给点小教训也不过分。
颜钰君见此笑得眉眼弯弯,没有阻止,她也不是啥好人,说放了他们,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会儿回了家,她还是会派人来秋后算账滴。
现在有人动手教训这两个人,她乐的看热闹。
只是她望着顾南乔的眼眸亮得发光,她觉得自己终于遇到了一个比较合自己胃口的人。
见颜钰君如此好说话,两大汉欣喜若狂,等能行动自如了,立刻给三人磕了头,还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些混账事儿。
看着大汉远走,颜钰君肚子咕咕的叫唤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南乔道:“顾姑娘,都快过了午饭时间了,不如咱们去吃饭吧?我请你,算是答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颜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顾南乔早些时候吃的糕点茶水早消化了,要不是遇到了这件事,说不定她早就吃上了鱼,所以也不假客气了:“听说前面不远处有家鱼馆,不如咱们一起去尝尝?”
“好啊!”颜钰君欢喜的点着头,小跑上前,一把挽住了顾南乔的手臂:“顾姑娘,咱们这也算是认识了还一口一个颜姑娘顾姑娘多生疏啊,不如你叫我君君,我喊你乔乔如何?”
“好啊!”顾南乔欣然应允,她在这个朝代还真的没有交朋友,接触的一直都是自己身边人。
人生难得一知己,颜钰君的行事作风顾南乔还是比较欣赏的,她也没有这个朝代富贵家姑娘们的那些毛病。
比如颜家那两位姑娘,第一次见到顾南乔时,眼神轻蔑,宛如自己高人一等。
说白了她们要不是会投胎,生在了颜家,说不定还不如她呢!
起码顾南乔是依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她们则是被人伺候惯了。
要是遣散了奴仆,让她们自己生活,就算脖子上挂着烧饼,她们也都不知道该如何取下来吃。
所以她们看不起顾南乔,顾南乔也看不起她们!
鱼馆就在前面不远,哪怕过了午饭时间,鱼馆里也还有不少的客人。
三人先后走了进来,挑选了一处靠窗的位子。
伙计端茶上前,介绍起了店铺里的招牌菜。
“三位客官看着眼生,可是第一次来咱们店铺?”伙计给三人倒茶水,笑着寒暄。
鱼馆的茶水很不错,浅浅喝了一口,顾南乔眼睛一亮,感叹道:“好茶,这应该是清明后的龙井。”
伙计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笑呵呵的说道:“姑娘真是神了,一语中的。”
清明龙井在富贵人家不算啥,但是在市井中人能喝出来客就不简单了。
想来这位姑娘也是爱茶之人。
伙计哪里能想到,顾南乔不爱茶,但是前世的爷爷嗜茶如命,耳濡目染,顾南乔也懂些皮毛。
在外行面前卖弄一二还行,真要到了懂行人面前,顾南乔可就不敢班门弄斧。
“小二,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有些什么?给我们介绍介绍。”颜钰君看着菜单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点什么好。
这年头的菜单可不像现代,有彩色配图的那种。
他们都是把菜名写在了竹片上,只有菜名,看菜名压根就不知道什么菜味道好。
“咱们店里的招牌菜可多了,比较家常的有红烧鱼、清蒸鱼,您要是喜欢吃辣的话,那可得尝尝我们这的松鼠鱼、糟辣脆皮鱼、糖醋鱼。”伙计笑眯眯的说道。
服务的很是周到,见顾南乔杯子里没茶水了,还很殷勤的给她斟满。
先不说菜色如何,就这个服务态度,就得给满分。
“那就把你刚才说的鱼都来一份,再来一个鱼头豆腐汤,清炒小白菜。”颜钰君对着菜单爽朗的挥手,颇有种指点江山的模样。
“乔乔,你看看可还要添些什么菜?”说完后,颜钰君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猪脑子,她的恩人还在眼前呢,也没问人家喜欢吃什么,自己就做主点了。
万一菜色不合恩人口味,那怎么办?
好在伙计还没走,还能补救,颜钰君端着笑脸问顾南乔,至于一旁冷着脸的墨玉珩,她直接给无视了。
墨玉珩救她的时候动作确实很帅气,但是她更喜欢顾南乔,所以愿意跟顾南乔亲近。
顾南乔含笑摇头道:“你决定就好,我觉得这些菜都很不错,就是会不会点太多了?”
浪费可耻,不管是在哪个朝代,都抵制浪费,提倡节俭!
颜钰君笑眯眯的摆弄着茶杯:“我食量大,就怕不够吃。”
顾南乔以为是颜钰君谦虚,所以才这么说,可等菜一道道端上来了,看到她风卷残云的速度,可把顾南乔给惊着了。
颜钰君说她能吃不是空话,她是真的能吃。
鱼馆的鱼味道很是不错,顾南乔仔细的品尝着,慢悠悠的挑着鱼刺。
倒是墨玉珩很是不适应,他很少跟异性一起吃饭,所以一直都沉默着,连夹菜的动作都屈指可数。
颜钰君看了两眼,只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没趣,撇撇嘴,转过头看到顾南乔时,立刻喜笑颜开,还是乔乔看着顺眼。
颜钰君正想要说话时,顾南乔已经挑了满满一碗的鱼肉,直接放在墨玉珩面前。
“墨哥哥,知道你不能吃辣,喏,这是我特意为你挑的鱼肉,你尝尝,可好吃了。”
她这副讨好的模样,颜钰君不忍直视,这一定不是她认识的乔乔,一定是她刚才转头的方式有问题。
墨玉珩也没有想到顾南乔会给他来这么一出,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
接过了顾南乔特意为他准备的鱼肉,墨玉珩心情极好的开始给顾南乔布菜。
在一起住了半年多了,两人早就对双方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
先给顾南乔舀了碗汤,再给她夹了不少的小菜心,是最嫩大家最喜欢吃的那部分。
一盘子菜,也没有多少,全都被墨玉珩挑出来给顾南乔了。
还有鱼两侧最嫩的鱼肉,也全都被墨玉珩给挑走了。
顾南乔面前的小碗,堆积如山,顾南乔笑着大口大口的吃着,在心里给自己一个大大的赞!
她刚才就是看墨玉珩闷闷不乐,才特意挑了一碗鱼肉给他,希望他能开心点。
没想到收到的回报这么高,墨哥哥直接给她布菜,还专门挑着她喜欢吃的菜给她。
原来墨哥哥这么了解她的口味。
刹那间,顾南乔觉得自己像是喝了一大碗的蜂蜜水,甜滋滋的。
顾南乔这厢是开心了,颜钰君倒是觉得看着牙疼,最后只能闷头吃饭。
等到他们吃完这顿饭,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顾南乔还有其他事情要忙,颜钰君也是识趣人,抢着付了账,便先行离开了。
鱼馆菜不错,价格也公道,顾南乔吃的有些撑了,慢悠悠的在街上散步。
两人路过茶行时,顾南乔进去里面挑了几包的茶叶。
顾南乔给自己挑选了红碎茶,这是较有名的红茶品种之一,给蒲秀夫和墨玉珩挑选的是庐山云雾和太平猴魁。
她还特意挑选了一包凤凰单从,这是送给蒲秀天的,凤凰单从属于清茶,也叫乌龙茶。
在三大茶艺中,乌龙茶工艺最复杂、费时间,泡法也最为讲究,所以喝乌龙茶也被人称之为‘功夫茶’。
和蒲秀天相处了一些日子,顾南乔也知道老爷子喜欢研究茶艺,这乌龙茶送给他是最好的。
干爹干娘那边顾南乔也没有忘记,一一按照他们的口味也挑选了相应的茶叶。
从茶叶铺子出来,背篓里基本上给装满了。
可顾南乔清单上的东西还没有开始添置。
新房已经装修好了,里面的所有家具恍然一新,相对应的,厨房里的用具,还有家里的一些摆设也要重新添置。
锅碗瓢盆,还有各种家庭日用品,都要一一去采买。
两人挑选了一家规格较大的日用品铺子,把所有家里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买了一份,因为买的多,店家同意送货上门,不过需要二十文钱的辛苦费。
顾南乔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交了定金,等东西送到了以后再结余款。
掌柜的也同意了。
离开了日用品铺子,又去了粮油铺子,买了不少的大米、陈米、土豆和玉米。
东西太多,没有办法扛走,只能让墨玉珩去把骡车拉来,再把东西挪上去。
这一趟出来,顾南乔买了不少东西,骡车都快放不下了。
搬完了米粮,本以为就要回家了,可偏偏顾南乔要去买零嘴,拗不过顾南乔,墨玉珩只能带着她去。
各种蜜饯、花生、瓜子、冬瓜糖,应有尽有。
顾南乔各种都挑了一些,一来是她喜欢吃,二来是用来搬新房的时候招待客人。
买完了零嘴,天色也不早了,墨玉珩想着应该要回家了,谁知道顾南乔闹着要去看铺子,说是刚刚她打听到了牙行那边有一间店铺地段很不错,价格也便宜,就是铺子不太吉利,发生过命案。
因为死过人,哪怕价格一跌再跌,也还是无人问津,最后无法,只能把铺子空在那里。
顾南乔不怕死人,也不怕孤魂野鬼,要真有这些东西,是谁害了他性命,他去找谁就行了,跟她可没有关系。
墨玉珩自然也不会怕这些,只是听完顾南乔的介绍,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小阿乔,在这个地段,这个价格的铺子确实是很便宜,只是大家都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命案,做生意怕是不太好做。”
“这有什么?谁能保证自己住的房子没死过人?再说了,有些地方还是掘开坟墓才建的呢,也没见他们怎么着啊!”
顾南乔宽慰他:“这种事情就看咱们怎么运作了,在闹市中心,以后不怕没生意,就是不知道对方得了什么病,会让他放出风声说只要给他治好病,就把铺子便宜卖出。”
让顾南乔心动的可不是铺子便宜了一百多两银子,而是那人所得的病症。
见顾南乔打定主意是要去看这个铺子,墨玉珩也就没多说什么,陪着她去。
牙行位于一个很偏僻的巷子里,大门斑驳,台阶上布满了青苔,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人牙子骂人的声音。
这年头生意难做,不管是哪行都没有以往那么赚钱,他们牙行虽然没有走到入不敷出的地步,但是确实没赚头了。
家里还要养这么一群废人,人牙子能不骂人才怪!
“我养你们可不是让你们来这里聊天说地当少爷小姐的,你们不能给我创造利润,对不起我就只能把你们卖去矿上挖煤去了。”
人牙子骂骂咧咧:“这一天天的,你们还真是会给我找事,怎么的,我说话不好使吗?赶紧干活去!”
就在这时,敲门声想起,人牙子这才堪堪住了嘴,满脸堆笑的去开了门。
见到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人牙子先是惊叹这对男女的容貌不俗,随后打量起了他们的衣着。
布料和款式都不差,看着不像是差钱的主,人牙子脸上的笑意浓了三分。
“我们是来买铺子的,不知道你这里可有地段不错的铺子?”顾南乔含笑问道。
人牙子一听,顿时眼睛一亮,买铺子那可是大主顾,连忙把人请了进来,又让人送来了热茶和糕点。
茶水和糕点仅仅只能入口而已,顾南乔嘴挺挑,吃了一块,便再也不肯多吃了,墨玉珩更是看都没看一眼,坐在椅子上默默发呆。
人牙子可是人精,一看就知道茶水不合客人的胃口,只是牙行已经不赚钱了,拿不出更好的茶水,不然得赔钱了。
他笑着打哈哈道:“不知两位客官可想要买个什么样的铺子?我们这里地段好的铺子可不少,像是南大街、台甫街、北门街,我们这都有不错的铺子,保管你们买了以后不管是自己经营还是出租收益都不差。”
说着,他便拿出了地图,把铺子在地图上给标了出来。
今儿之前,顾南乔是没打算买铺子的,起码是没这么早买,起码得等医馆开起来以后再说买铺子的事情。
她在米粮铺子听到有人提起那家发生了命案的铺子。
虽然是发生了命案,但是地段好,对方的要求也不高,那些有商业眼光的人可不会放弃了这个机会,把铺子买下来,怕晦气的话,闲置个三两年,渐渐的,也就没人提这件事了。
可那铺子就是没卖出去,究其原因,还是在于铺子的原主人提出了一个奇葩的条件。
“姑娘,这些地段的铺子都很不错,又处于商业集中地带,你买了那是稳赚不赔。”人牙子端着笑脸说道。
顾南乔看了一会儿,浅笑道:“掌柜的就是会说话,铺子我是买来自己经营的,打算做点小吃,就是想赚点生活费,我看南大街那边的铺子就很不错,掌柜的可以给我多多介绍这边的铺子。”
听完顾南乔的话,人牙子脸上笑意收敛了一些,多了几分的苦涩:“姑娘可是本地人?”
“我是蒲家村人。”
“既然姑娘是本地人,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南大街位置极好,处于十字交叉口地段,这里的铺子商业价值高,基本上有铺子出手,不到一天就能售罄。”
人牙子实话实说道:“我这里确实还有一间南大街的铺子,但是这间铺子发生了命案,死了人,你们要是觉得晦气的话,可以挑选别处的铺子,台甫街的铺子也很不错,离南大街也不远,你们看看想要哪边的铺子都可以。”
顾南乔沉吟了一会儿后道:“死过了人我倒是不怕,只要路段好请个大师作个法超度一二也就行了,就是这价格......”
话没说完,但是人牙子明白顾南乔的意思,死过人的铺子有人肯买就该谢天谢地了,再说了这铺子会卖不出去,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价格倒是不高,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这铺子原先的女主人因为杀人罪已经被判了死刑,她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这两孩子也是可怜人。”
人牙子眼眶微红,给顾南乔说起了这个铺子的前因后果。
铺子前面一个主人叫乌兴旺,以前就是个穷小子,后来走了狗屎运,入赘了姜家,继承了姜家的铺子。
刚开始乌兴旺对姜家那是尽心尽力,可好景不长,姜老汉劳累过度,突然离世。
姜氏就是个没啥主见的小妇人,家里和店铺的事情全都交给乌兴旺处理。
都说人心易变,乌兴旺以前是个老实人,可是手里有钱以后性子也慢慢变了。
一开始还会把钱交给姜氏,可后来变成了自己藏点私房钱,最后演变成了除了家用,一个铜板都不会多给姜氏。
姜氏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渐渐的乌兴旺也不爱回家了,天天都说生意忙,没过多久就有风言风语传到了姜氏耳朵里,说乌兴旺经常去花楼喝酒听小曲儿。
姜氏一开始不相信,后来跟踪了几次,亲眼看到他跟人去花楼,还买了一个清倌在外面养着。
饶是如此,姜氏也只是跟乌兴旺闹了一通,乌兴旺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犯,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后来姜氏的小儿子得了重病,看了不知道多少大夫,每天都用精贵的药材养着,过了半年,家底全都消耗了,铺子的收益还不够小儿子喝药。
乌兴旺这时候起了别的心思,打算卖了铺子,抛妻弃子。
对他来说,只要手里有钱,大丈夫何患无妻?
儿子更是要多少有多少,没必要把所有的时间和银钱都花费在这个病秧子身上。
他开始暗戳戳转移财产,先是克扣了铺子里的收益,而后开始变卖店里的资产,最后都把铺子挂到牙行来出售了。
就在这时,姜氏察觉到了不对劲。
姜氏是没啥主见的小妇人不假,但是为母则刚,知道自己的相公打起了别的算盘,甚至都要变卖家产撇下他们孤儿寡母跑路了,焉能不怒?
她拿着菜刀找上了乌兴旺,质问他。
乌兴旺见姜氏知道了,也没有否认,直接承认了。
这可把姜氏气坏了,连连质问他还有没有把这个家放在心里?
乌兴旺直言,要他留下来可以,但得把那个病秧子儿子丢弃,否则这日子没法过下去。
一个母亲岂会放弃自己的孩子?好脾气的姜氏难得硬气了一把,拿着刀跟乌兴旺拼了。
两人推搡间,姜氏不小心砍死了乌兴旺,犯下了命案。
姜氏被判了死刑,徒留姜氏的一双儿女,姜家其他族人也眼红南大街的铺子,使出各种手段,想要占为己有。
姜氏的女儿姜俏俏是个机灵的人,知道自己护不住铺子,直接带着弟弟跑来牙行,把铺子和自己姐弟两人都卖了进来。
还放出了风声,想要买南大街的铺子可以,但是须得治好她弟弟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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