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青色雨檐的高脚楼,楼下只有五根立柱,有一个半人的高度。有一个人正倒吊在楼下,一身白色的小衣,披头散发,长发直垂到地面上,正是那位前来调停的葫县新任县丞徐伯夷。
徐伯夷因为倒吊,所以脸庞通红,额头却不知何故一片乌青。一见有人走近,他立即大叫起来:“快放我下来!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刁民,竟敢囚禁朝廷命官,呃……”
那人很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蹬蹬蹬地上楼去了。一只正在楼下稻草丛中觅食的大白鹅被他的叫喊声吸引,摇摆着肥肥的屁股向他走过来,嘎嘎嘎地叫着。
徐伯夷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说道:“走开!快走开!呸!呸呸!”
徐伯夷身子倒吊,双手反绑,无力阻止那只白鹅接近,无奈之下,只好向那只白鹅“呸呸”地吐起了唾沫,这种武器显然没什么杀伤力,那只白鹅突然张开翅膀,嘎嘎叫着一通助跑,突然跃起伸出长喙用力一啄,准确地啄在徐伯夷的脑门上。
徐伯夷脑门的乌青就是被这只大白鹅啄出来的,稍稍一碰就痛澈入骨,哪还禁得起它这般凶狠的一啄,徐伯夷痛得眼泪都流出来。泪水迷离中,隐隐约约又有一个人走近过来。
那人没有从他面前走过去,而是蹲下了身子,歪着头看他,徐伯夷眨了眨眼睛,那张面孔慢慢清晰起来。叶小天蹲下身子,歪着脑袋看着他,惊讶地道:“哎呀,真的是你啊徐县丞!失敬、失敬!”
徐伯夷看清来人,不由惊喜地道:“是你?官兵上山了么?哈哈,罗巡检出动了官兵是不是?快!你快放我下来,快把这些凌辱本官的暴民统统抓起来……”
跟在叶小天身后的几个李家寨的壮汉正抱臂站着,听见徐伯夷这番话,脸色开始有些不善了。叶小天叹了口气,道:“徐大人,你的脑袋莫非跟我的脚趾头一样,用来走路的么?”
徐伯夷一呆,愣愣地问道:“怎么?”
叶小天道:“这个寨子有三千多人,调罗巡检的兵上山?你怎么想得出来。”
徐伯夷期期艾艾地道:“没有官兵上山?那……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小天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你被抓了。做调停人做到你这个份儿上,徐大人你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叶小天摇着头站起来,徐伯夷叫道:“你先放我下来!你去哪里?”
叶小天道:“这儿我说了可不算,徐大人稍安勿躁,待我见过李寨主再说。”
李寨主在楼上盘膝危坐,左右坐着他的长子、次子和族中几位长老,见叶小天步入房中,李寨主把手一摆,冷冷地道:“坐!”
叶小天笑了笑,在靠门的客座位置坐下,对李寨主道:“李寨主,久仰大名,今日方得一见,幸会。”
李寨主好奇地打量着叶小天,他已经得到消息,就在刚才高家寨已经退兵了,想来能说服高家寨退兵的就是此人。倒是不可小觑了他。
高脚楼下,罗大亨踮着脚尖儿四下张望着,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别找了,我在这儿呢!”
罗大亨扭头见是李伯皓,不由喜道:“哎呀,伯皓兄,我可找到你了。”
李伯皓不耐烦地道:“你是为了车马行的事儿来的吧?我告诉你,他们高家寨太欺负人了,我们姓李的这一回算是跟他们耗上了,车马行那边我顾不上,你自己想办法吧。”
大亨道:“我不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你过来。”罗大亨把李伯皓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道:“高家寨退兵了,你知道么?”
李伯皓傲然道:“我当然知道!我们李家寨只是不想多伤人命,才没有跟他们决战,他们想打败我们李家寨,简直是痴心妄想!我早就知道他们会灰溜溜地滚回山上去。”
罗大亨啐道:“你懂个屁!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退兵?因为他们已经和官府达成了一个秘密协议。”
李伯皓一听这话,顿时神色一紧,忙道:“他们和官府达成了什么协议?”
罗大亨道:“你们是不是扣了本县县丞?”
李伯皓道:“不错!明明是高家寨的人截断河水,我们李家寨才跟他们起了纠葛,那狗官却一味地偏袒他们,还想把我抓回去问罪,这样的狗官,打死都不为过。”
罗大亨冷笑道:“高李两寨争水,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官府不管怎么管,都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可你们扣了徐县丞,这下好了,你们不但和高家寨的人结了仇,官府也被你们得罪了。”
李伯皓冷笑道:“我怕他不成!我们又没杀掉姓徐的,朝廷会对我李家寨兴师动众,就为帮他出口气?朝廷就不怕山中无数部落因此生出猜忌之心么?”
罗大亨连连冷笑,李伯皓怒道:“你笑什么?”
罗大亨道:“你以为这是小事么?朝廷命官你们想抓就抓,你置朝廷体面于地?”
李伯皓道:“我贵州山中部落成千上万,他们要是敢动我……”
罗大亨打断他的话道:“如果他们和高家寨联手呢?到时有高家寨安抚山中部落,再配合官兵,一个从山上往下打,一个从山下往上攻,你李家寨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应付得了他们的两面夹攻?”
李伯皓脸色一变,罗大亨又道:“官府的这个打算,我是从我大哥那儿打听到的,伯皓兄,你我既是同窗,又是共事伙伴,我不想你执迷不悟铸下大错。听说这消息后,就赶紧跟了来,对我大哥只说是愿意作为你们双方的同窗,协助官府调停纠纷,实则我都是为了你呀,要不然我干嘛爬山越岭的这般辛苦。”
李伯皓犹疑地道:“他们既然想勾结起来对付我李家寨,那你大哥还跑来见我爹干什么?”
罗大亨道:“能不动兵当然还是不动兵的好!我大哥这就叫先礼后兵了,如果你们不识抬举,那花县令就只能上书朝廷请求发兵了。伯皓兄,高家寨截断河流,致使你李家寨无水可用,这本来是高家寨的不是,可你们这么做,有理也没成了没理,何苦来哉?”
李伯皓脸上阴晴不定地沉吟半晌,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罗大亨道:“这条河先经过高家寨,他们占了地利之便,你们互相争斗,除了殴死人命泄愤之外,就真能抢得来水么?依我之见,不如放了徐县丞,把这个难题推给官府去解决。
你们同样是大明子民,官府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渴死饿死吧?如果官府始终拿不出什么好办法,那时候你们既便有些过激的举动,不也有了正当理由么,你们也要活下去呀!”
李伯皓沉思片刻,颔首道:“不错!我马上把这件事告诉我爹!”
李伯皓匆匆跑向楼梯, 到了楼梯口,忽又回过头来,向罗大亨重重一抱拳,感激地道:“好兄弟!”
罗大亨一脸微笑,仿佛天官赐福一般,向李伯皓点了点头颤巍巍的肥下巴,用一种很感性的声音道:“嗯!好兄弟!”
高脚楼上,叶小天正不卑不亢地同李寨主交涉着,关于供水问题,其实叶小天一时也拿不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好办法,对此他便避而不谈,只谈释放徐县丞的问题,这一来,至少双方不会产生直接的冲突。
叶小天态度固然不卑不亢,其实措辞非常小心,绝不说一句会刺激到李寨主的话,叶小天晓以利害,侃侃而谈,对他所说种种,李寨主和族中几位长老不免有些意动。
其实他们也不想两面树敌,当时是被徐伯夷的态度给气得失去了理智,此时不免有些悔意,他们终究不愿与朝廷为敌,但就这么放徐伯夷离开,他们又有些不甘心。
这时李伯皓匆匆跑上楼,警惕地看了叶小天一眼,快步绕到他父亲身后,对他窃窃私语了一番,李寨主听了儿子的话不由怵然一惊,暗道:“难怪高家寨肯退兵,原来官府和他们勾搭起来了。这群狗官!我若不放徐县丞,只怕就要两面受敌了。然则我若是放了徐县丞,官府如今正与高家寨眉来眼去,岂不更加偏袒他们么了?”
叶小天看到李寨主的神色,心知大亨已经把话传到,顺势说道:“关于水源一事,李寨主你尽可放心,不管是高家寨还是李家寨,都是我大明子民,作为葫县的地方官,我们不可能偏袒一方。
李寨主,你应该马上释放徐县丞。接下来,我想请李家寨派个人作为你的代表与本官一同回城,和高家寨派来的人咱们三方协商,拿出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好办法来。啊!本官与令公子伯皓相熟,不如就让他和我一起回去吧。”
李寨主的长子用不信任的目光盯着叶小天,冷冷地道:“你花言巧语,是想扣押我五弟做人质么?”
叶小天沉声道:“本官代表的是堂堂正正的朝廷,不是绿林大盗。”
“嗯……”李寨主捋着胡须微微点点头,又把探询的目光投向诸位长老,见诸位长老也颔首示意,李寨主便对叶小天道:“老夫答应你了,不过你要是敢骗我……”
叶小天松了口气,急忙接道:“本官但有片字虚言,天打雷劈!”
时人信鬼神,亦重诺言,叶小天只说了这一句话,李寨主便不复多言。
叶小天笑容可掬地道:“其实徐县丞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方法错了,致有这番误会,徐县丞懊悔的很呢。方才在楼下,徐县丞对我说,回去后他要在县衙前筑起高台,绝食祈雨,以示诚意!一日不下雨,他便绝食一天,令公子去了,正好为他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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