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棠态度诚恳地答道:“实不相瞒,我是药王宗弟子。虽学的不精,这些简单的药方还是没问题的。三殿下若是不信,可以拿这明目的方子去问其他医师。一问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少棠打算好了,以后若与宗政慎结交,药王宗弟子的身份最妥当。
所以,干脆自报家门的好。
如果她不知救自己的人是宗政慎,那么她骗完他以后,大可一辈子不见。他也不会对自己这半大孩子起什么疑心。
可他是宗政慎,她以后还会利用他。所以,她不能长久的骗下去。
他若对自己起了疑,想查什么事,还有他查不出来的道理?
与其让他查,倒不如自己主动坦白交待。
名字是假的无所谓。日后他若知道,找个借口就能圆回来。
身份不需要编造。只有用实在的身份掩饰之前的假话,他才会相信自己。
七分真话中掺杂着三分假话,这是说谎的最高境界。
少棠感叹完宗政慎的谍报系统,转念有了新灵感。自己何不组建一个这样的机构,专门用来网罗九州各处消息,不仅自己能用,还可贩卖消息赚钱。
思及赚钱,少棠双目重又绽放濯濯光彩。
宗政慎端详着眼前双眸灿烂如晖,笑出一个梨涡的小女娘,越来越觉得她有意思。
她这招真真假假使出来,如若自己不是提前就知道她的底细,还真就让她骗了。
也不知这样一个小女娘,长大了会是什么模样?
他难得露出笑颜,微微颔首:“可以试试。”
少棠感觉自己的策略开始奏效,看着他的目光不似之前带有揣度之意。就听宗政慎紧接着又道:“你来熬药。”
什么?
少棠以为自己听错,睁着疑惑的眼睛,一时沉默。
宗政慎推开窗栅,看了眼外面,吩咐车夫:“前面找个荫凉处停下休息。”
少棠拦了一句:“不用休息,我不累。”她耽误这几日,不知那个店铺谈没谈下来,多耽误一天就是少赚一天银子。
“我累!”宗政慎斜睨她一眼,又重新合上窗栅,“你的烹饪技艺如何?”
少棠觉得这人思路跳跃的太不正常,和他聊天必须精神高度集中,不然很容易被他带偏。
“不会。”她爽快的说谎。而且她隐隐猜测,自己如若说“会”,可能要倒大霉。
果然,即便她说“不会”,他也没放过她。
“不会可以学。”
想了想,他接着说道:“从今日开始学。”
少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高傲又自负的家伙别是把自己当成他的奴仆了吧?
“殿下,您为什么要和我同车?”
她严重怀疑,他不是送她回去,而是要她陪他回去。
难道这就是他出门不带随从奴仆的原因?
马车在一处林荫密布的官道上停下来。
她十分不情愿的被宗政慎赶下车。
就瞧那车夫跟变戏法似的,从车里掏出一大堆炊事用具。
锅碗瓢勺应有尽有也就罢了,各种调料外加新鲜食材,摆摊一样,摆到了路边荫凉处。
车夫还很贴心的从车底掏出一把可折叠的棕色藤椅,又搬来车内的桌案,一一摆放好制造精美的茶壶与茶盏。
又仔细的拿布巾擦拭一遍藤椅,然后才毕恭毕敬的去请站在一棵桑葚树下,仰头不知在看什么的宗政慎。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
宗政慎嗯了一声,回头去瞧,见冉少棠傻傻地站在一堆食材前,皱眉道:“你去打点清水来。”
车上带着两囊备用水,用来洗手饮用还行,烧饭就不够用了。
车夫年纪二十岁上下,样貌清秀,只是额头上有道疤痕,看似被刀划的。
他低头称喏,余光扫过冉少棠,似十分不解,却也不敢多问,拎了木桶,找水源打水去了。
伺候三殿下可不是件容易的差事。
他十分同情这位马上要抢了自己工种的漂亮男童。
你就等着被三殿下摧残吧。
冉少棠正犹豫着要如何推脱掉给宗政慎当奴仆的命运,宗政慎的命令已经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下来。
“喂,你先去烧水。”
少棠除了受终九畴威胁不得不伺候他,还从未被人这么呼喝指使过。
她心里不爽,摆出面瘫脸,双手无能为力的一摊:“不会。”
小爷不会,你能拿小爷怎么办?
宗政慎一点也不着急生气,走到藤椅前坐下,优雅地抬抬下巴:“这不是正在教你。”
“先把劈柴点着火。”宗政慎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扔给冉少棠。
冉少棠不但没接,还退后一步,致使火折子啪的掉到地上。
“我怕火。”冉少棠故意装作惊惧之色。又退了两步。
她看到竹篮里放着几棵白萝卜和茄子,建议道:“不如我们生吃白萝卜。美味又营养。生吃茄子味道也不错。”
宗政慎面色无波的打量着她,眼神却冰雪肆虐。
少棠装作无视,竟然拿出白萝卜用清水洗将起来。
从清洁度来看,食材在装入竹篮前都经过认真处理,萝卜上一点泥垢都没有。她只是用水冲洗一下上面的浮尘,举到嘴边“喀嚓”一口咬下一大块,咯吱咯吱的大嚼起来。
宗政慎哪里见过有人这样吃东西。
何况还是个小女娘。
虽然这个小女娘伪装成男童的样子,但将军府里的小公子也不能在吃东西时这般作派啊?
“你?”宗政慎一时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别吃了。”那是本王的火腿鲜笋汤里独有的秘制配料。“让你吃了还怎么做汤?”
少棠听话的把白萝卜扔回篮子里,她咬过的地方狼牙狗啃似的十分不雅观。
宗政慎对那萝卜不忍睹视,强自按压着心中怒意,命令她:“把火折子捡起来。”
少棠不想闹的太僵,只要磨蹭到车夫回来就好。那车夫一派驾轻就熟的样子,想必没少被宗政慎摧残。
等到他回来,她就解脱了。
可是宗政慎偏不让她如愿,接过她递回来的火折子,蹲到劈柴前,用枯草慢慢点着了火。
一边点火,还一边指导冉少棠。
“你瞧,用些干燥的枯草或草纸,像我这样,把火折子上的火星子吹一吹,不就点着了。火有什么可怕的。不会用火,以后在荒郊野外怎么生存?”
少棠看着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拍掌跳脚的表扬宗政慎:“三殿下太厉害了。竟然还会生火,而且一点就着。我都不会呃。殿下金尊之躯毫无架子,还能亲身示范,授人以渔,真是佩服佩服。三殿下真是这世上顶好顶好的男子。”
少棠夸张的表情,诚挚的语言,极尽表演之能事,把宗政慎捧上了天。
于是,待车夫孟德回来时,眼前一幕差点惊的他扔掉手中拎着的水桶。
只见冉少棠站在篝火前,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
自家那个高贵且傲慢的三殿下,正一手拿着汤匙,一手抓着菜刀,不时地搅一下锅里的汤,再跑去切两片萝卜和白菜。
那样子,像极了每次被三殿下指使的团团转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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