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勋一听女儿提起乡下人,气得牙根痒痒的,猛地跳起来大骂,“老子倒霉,他们倒是过年了。当初我就不该把田租给他们,让这帮忘恩负义的东西,全都饿死穷死才好!我就想不通,天子是中了什么邪,口口声声,要让这帮人过得好!他们算个屁!给他们几个胆子,不敢造反,我就不知道,怕他们干什么?”
郭勋不停叫骂,旁边的郭大小姐只是默默看着,过了好一会儿,郭勋骂累了,人也讪讪的,垂头丧气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嘞!要是能像乡下人一般,耕种过活,我也心甘情愿,可人家不给咱们活路啊!”
郭勋死的心都有了,却没有料到,女儿竟然呵呵冷笑起来。
“丫头?你瞧不起你爹是吧?”郭勋怒了,可转念一想,又摇头叹道:“随便吧,我认了!”
郭大小姐真气坏了,“爹!咱们还没走到绝路啊!”
郭勋抬头,苦笑摇头,而后又把脑袋埋在了胸口,还没有走到绝路?还要怎么样才算绝路?
“爹,咱们手上还有银子,二十天后,才是去户部交割的时候。您就没想过,用这二十天赚点钱,把欠的钱还上?”
“赚钱?”郭勋咧嘴苦笑,“你爹光会花钱,再说了,咱们的田都没了,你让我怎么赚钱?”
这时候大儿子凑过来,他提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爹,咱们去赌场吧!凭着儿子的本事,一个晚上,给你赢个几十万两回来,咱不就有钱了吗?”
老二老三也跟着凑过来,“爹,大哥说的有道理啊!要不让我们俩也去吧,一个给我们五万两,回头赢几十万两,咱们家又起死回生……”
砰砰砰!
三个儿子的脑门,一人挨了一下。
郭勋都气得跳起来了,破口大骂。
“还起死回生呢?根本是十死无活!你们觉得自己不错?还能在赌场赢钱?你们做梦去吧!要不是看在武定侯府的面子上,就你们三个的脑子,不把这身皮都输光了,别想从赌场出来!”
“现在咱们家什么情形,到处都是落井下石的,还敢去赌钱?人家坑你们,都没地方伸冤!”
郭勋这一顿臭骂,三个儿子都消停了,一个个低下了头。
倒是郭大小姐松了口气,老爹还没有彻底糊涂。
“爹,那些投机取巧的生意咱们是干不了的。但是女儿以为咱倒卖点农具,不会有什么麻烦。这些日子女儿在外面看了不少,咱们就租用个铺面,放在外城就行,您老想点办法,买点锄头铁锹,咱只要薄利多销,不愁挣不到钱。就算还不上六十万两,咱有了正儿八经的收入,跟户部那边谈谈……反正只要挣的比滞纳金多,早晚有一天,能把钱还上。您老,还有三位哥哥,又何必寻死觅活的,白白让人笑话!”
郭勋吸了口气,女儿讲的也有道理啊!
“我说丫头,你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了?”
郭大小姐把眼睛上翻,哼道:“自从娘亲走了,后宅的花销不都是我在管着,几时错过半点账目?”
这话一出口,让郭家父子惭愧了,内宅的账目的确没错过,可外面的账就没对过。
以往郭勋喜好结交士人,动不动就上百人开文会,又是吃,又是喝,吃饱喝足之后,还要拿礼物。
现在好了,这帮人不知道藏哪个耗子窟窿了!
可恶透顶!
“丫头,你讲的有道理,可,可咱们家不能干这种事情!”
“为什么?”郭大小姐不解:“都这时候了,什么不能干?”
郭勋也把眼珠子瞪圆了,狠狠一摔桌子,“不能就是不能!咱们武定侯府,可是开国功臣,要是也跟商贾一样,倒买倒卖,那可是辱没祖宗啊!我就算是让王岳逼死,服鹤顶红,全家都完蛋了,我也不能不要老脸!记住了,咱们家是贵人,不是卑贱的商贾,我死也不能答应!”
说完之后。郭勋掉头就走,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儿子和郭大小姐。
还能说什么啊,老爹都甘心死了,我也没办法,郭大小姐也气哼哼离开了。剩下这三个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爹潇洒了大半辈子,什么好事都享受了,他死就死了,咱们的好日子刚开始,这要是没了性命,可太无辜了。
这仨货彼此瞧了瞧,啥也别说了,还是找妹妹商量一下吧,别管怎么样,先保住小命要紧。
……
在外面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在家里的王岳就显得人畜无害多了。他的生活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单调!
每天除了例行的跑步之外,就是看看书籍,卷宗,翻翻太祖实录。前些时候,阳明公教了他点导引术,他干脆又跟着冯悍学习射箭。
这要是学有所成,也算是文武双全了。
“师父啊,我建议你还是去酒楼逛逛,看看歌舞,听听小曲啥的……不然你这天天在家里憋着,鬼知道你会憋出什么坏主意!”
崔士林又贱贱抱怨,王岳将手里的八斗弓对准了崔士林身体的中间偏下……这小子浑身寒凉,吓得赶快捂上了嘴巴。
“你懂个……”王岳气哼哼啐道:“算了,大早上的,说那个字晦气……不逼到山穷水尽,哪来的柳暗花明啊!”
崔士林微微思忖,惊讶道:“师父,你还打算帮郭家?”
王岳道:“也不是帮他们,而是眼前确实有个很大的商机,谁要是能把握住,就会发大财。”
崔士林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自己这个师父说别的,那是骗人的,说能赚钱,绝对是千真万确。
“师父,你能不能指点一下?”
王岳轻轻一笑,“这还不明摆着,税降下来了,又拿到了田,老百姓想要什么,还不显而易见!”
王岳很不客气道:“你要是连这个都想不通,就别在我门下混了!”
……
话说一个月的时间,飞速过去。
终于到了武定侯郭勋向户部交银子的时候了。
作为开国侯爵,传承了六代,兴旺了一百五十年,到了今天,终于要落幕了。
户部的官吏们早早都来了,尚书,侍郎,下面的郎中,员外郎,主事,甚至是小吏,一个不差,几乎都到了。
邻近中午的时候。竟然连左都御史张璁也来了,他自然是来监督的,断不会允许有任何的放水行为!
“郭勋阻挠清丈,用心险恶,落到今天,他是咎由自取。谁敢庇护郭勋,那就是他的同党,要一起严惩!”
张璁杀气腾腾的表态,让户部的人无不心惊胆战。
完了,郭家算是彻底没救了。
终于,就在午时,郭勋一手提着酒坛子,摇摇晃晃,就来到了户部。
他脸上红扑扑的,吐着酒气,横着醉眼,有人过来拦着,他不乐意了。
“怎么滴?俺还是武定侯,还是个爷!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瘦死的马怎么也比狗大吧?”
郭勋冷哼,推开众人,步入正堂,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猛灌了口酒,脖子上的青筋凸起,粗如指头,好半晌,才恢复了正常。
“来吧!爷就在这里!”郭勋放声大叫,“咱是京师的爷,咱活着有样,死了也有样!瞧见没有!”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青玉的瓶子,把塞子拔掉。
“这里面就是最毒的砒霜!爷只要喝了,立时三刻就死!张璁,你今天逼死了本侯爷,早晚有一天,人家也会要了你的命!”
这位说着,举起瓶子,就要往嘴里灌。
正在这时候,外面突然想起了喊声。
“爹!”
郭大小姐,还有那三个小子跑了进来,一把抢下了郭勋手里的瓶子,狠狠扔在地上。
“爹,你瞧瞧,银子送来了!咱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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