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液,淋漓洒落,朱厚熜的心仿佛被狠狠抓了一把,露出狰狞的伤口。如果说火药库爆炸,是否是弑君,还存在怀疑。
那么这一碗药,确确实实,是要杀死他!
图穷匕见,终于动手了!
朱厚熜豁然站起,“把他们俩拿下!”
不用朱厚熜说,王岳和张永已经过来,将两个太医控制住,那个太医鼻血长流,跪在地上,嘭嘭磕头,每一下都弄得血水溅起,看着既可怜又可怖。
“陛下,臣,臣不敢杀害君父,臣,臣只是用药多了,求陛下饶命啊!”
一旁的张永探手,将药碗抓起,用手指沾了沾,然后放在舌尖儿,老太监呵呵冷笑,“的确只是药量多了,可为什么会多十倍?”
这一声叱责,瞬间戳破了太医的诡辩。
有句话人人都知道,叫是药三分毒。
明明是十全大补,可若是增加了药剂的数量,十倍百倍那么增加,就会要人性命。而且这么杀人,还无声无息,即便事后检查药物残渣,也很难找到真正的死因。
这就是杀死正德皇帝的手法吗?
朱厚熜和王岳互相看了看,两个人瞬间交流了太多的想法,他们的猜测,或许是真的!
前面提到过了,朱厚照去应天南巡,没有住进应天皇宫,然后落水染病,又没有立刻得到最好的救治,回京途中,又有许许多多不合常理的事情,最后在朱厚照在落水三个月之后,病情加重,大口咳血,半年之后,死在了豹房……
不管怎么梳理,都会发觉朱厚照死得疑点重重,谁都知道,杨廷和绝对脱不了干系。可杨廷和究竟是怎么弄死朱厚照的,这就值得推敲了。
这两个太医的举动,给了王岳思路。朱厚照身体不好,杨廷和却利用各种事情,扰乱皇帝心神,让他没法安心养病,外出祭祀,更是耗费精神。可光是如此,还不足以杀死一个盛年天子,这时候这帮太医就出现了。
要知道宫里的太医,一向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遇到了事情,十全大补方开着,冰糖鸭梨,炖水喝十年,好不了,也死不了,就这么维持着。
到了最后,他们只要说病入膏肓,非人力能救,也就糊弄过去了……真别觉得身为贵人,就会得到特别的关怀,甚至有人太热心,还要提防不测。
在宫廷能够活下来的,都是省油的灯。
“这次是急着要朕的性命,所有药量大了,一下子就看出来。想来皇兄从病重到驾崩,整整半年,可是受了太多的苦!”
话说到这里,张永哭了,老太监扑在地上,放声嚎啕。
“陛下,都是奴婢们无能,是奴婢们对不起先帝!求陛下为先帝做主啊!”
张永已经不顾朱厚熜的猜忌,拼命替正德说话。
朱厚熜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太监,微微叹了口气。不是没有人忠于正德,而是正德没有识人之明啊!
想到这里,朱厚熜把目光落在了王岳身上。
“朕还要和张伴伴处理这边的事情,还要去跟母后商议事情,你去替我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回来之后,咱们就准备动手,拿下杨廷和!”
朱厚熜虽然没有说明是谁,但王岳很清楚,他讲的就是正德皇帝的生母,张太后!
“臣这就去。”
王岳转身离去,很快,他出现在了仁寿宫的前面。
此时的仁寿宫,如临大敌,所有太监宫女都出来了,在外面不停逡巡。
当王岳出现的时候,一个宫女迎了上来,黑着脸道:“这是太后寝宫,你一个外臣也敢随便前来?”
王岳哑然,“去告诉太后,臣王岳奉了天子之名,过来拜见,还请太后不要拖延时间。”
宫女又是吸了口气,按理说就算天子来了,也要规规矩矩,一个臣子,谁给他的胆子,竟然敢对太后不敬?“
王岳神态自若,宫女不免心虚,只能跑进去通禀。
而张太后正站在窗前,向外面望着,她的目光很散,没有丝毫的焦点,正如她的心绪,烦乱纠结到了极点。
“太后,太后!天子派人过来了!”
一听这话,张太后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倒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床边。
“他,他神色如何?”
“他……很是狂妄,还说太后不,不要拖延。”
张太后猛地吸了口冷气,整个人都快速萎靡下去,一瞬间,似乎憔悴了十几岁似的。
最后一搏失败了!
最后的机会也错失了!
哪怕贵为太后,到了这一步,似乎也只剩下一条死路!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让他进来!哀家倒要看看,他们敢把哀家怎么样?”
功率从年转身慌里慌张跑出去,很快,王岳出现在了张太后的面前,他只是微微躬身,并没有行大礼。
“果然是小人得志,竟然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张太后嘲讽道:“自古以来,陷害一国太后,又有什么好下场?你的死期,不远了!”
“哈哈哈哈!”王岳突然笑了,“张太后,我之所以不行大礼,原因很简单,是你不配!我过来想询问,你趁着太皇太后丧事,带着人控制乾清宫,授意太医,给陛下喂下毒药,妄图弑君,你到底是何等的歹毒心肠?”王岳眉头立起,不得不说,他对这位张太后,没有半点的好印象。
过去觉得他跟弘治之间,还算有感情,她又是正德的亲生母亲,王岳一度想着,拉拢张太后,跟他们联手,一起对付杨廷和。
只可惜,事实证明,是他太天真了,这个妇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过和他们站在一起。
果然,张太后嘴角上翘,充满了不屑,“王岳,你说的这些,也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哀家什么都没做过,太医用药有误,那是他们的事情,你把这一切归罪给哀家,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天下人不会相信的!”
王岳微微感叹,他随意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张太后的对面,斜着身躯,微微摇头哂笑。
“我们的确没有证据,就是那两个太医认罪,也差不多你的头上……可我想问一件事……你的亲生儿子呢?”
此话一出,就见张太后的眼睛瞪大,鼻翼煽动,整个人都抓狂了。
“你还有脸提先帝!若是先帝在,哀家怎么会被你们这些宵小奸佞欺负?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天下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张太后张牙舞爪,厉声痛骂。
“那先帝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放过你!”王岳突然爆发,张太后短暂沉吟,气得笑了,“王岳,你想说我杀了先帝吗?我是先帝的生母,虎毒不食子,我会杀了先帝,简直是笑话!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王岳哈哈大笑,“你或许没想过杀死先帝,可你的愚蠢却害了先帝!在先帝病重期间,江彬等人见不到天子,是你安排过去的陈敬和苏进,这两个该死的阉竖,跟杨廷和一起,掌控了先帝的病情,你把忠于先帝的人,都隔绝在外面!”
“你胡说!”张太后又惊又恐,恼羞成怒,她嘶吼怒骂,五官都变得扭曲,一国太后的优雅,荡然无存。
“是那些奸佞小人,害死了先帝,他们用美色迷惑先帝,掏空了先帝的身体,若不是哀家派人过去,他们会更加狂妄大胆,连大明的江山都保不住!你什么都不懂,你就是个奸佞小人!小人!”
王岳呵呵道:“张氏,你说得再好听,也不要忘了,先帝而立之年,就染病驾崩,身为母亲,你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儿子!”
“你……随你怎么说!哀家问心无愧!”张氏大口大口喘气,惨白的面容,更加憔悴,笼在袖子里的手指不停颤抖,甚至连肩膀都跟着抖动。
而波动更剧烈的则是她的内心。
有些事情,真的真相并不难猜,只不过碍于屁股的问题,不敢面对罢了。
张氏咬着牙齿,怒目而视,“哀家没有弑君,倒是你们,弑杀太后,天下人都看着呢!”
王岳朗声大笑,“张氏,你放心,我们不会干这种事情的,我们只是会请太后去御花园逛一逛,然后意外落水,再请太医,按照给先帝开的药方,给您准备一套。若是太后能康复过来,自然是大家伙期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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