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意憋着一口气将她老子气了个半死,车帘子一放下,自己就去了半条命。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安平王府门口。
赶车的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子,正有些焦急的等在外头。
他一个做奴才的,不敢轻易去掀主子的车帘。
但是马车内安静的吓人,他怕主子已经死在里头了。
毕竟她从宫里头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车夫急的团团转,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车帘子被一只苍白的手挑开一点,一道虚弱到极点的声音响起:“进去,找魏大夫来。”
那马夫一听,半点不敢耽搁,撒腿就往里头走。
不到片刻,王府的大门敞开,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秦知意打起点精神,对着挑开帘子进来的人说:“受了点伤,你帮我一……”
秦知意的话顿住了。
她后知后觉,发现挑开帘子探进半个身子的不是魏仁那厮,而是红着眼睛快要哭出来的顾南风。
秦知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些心虚。
她垂下眸子,没去看顾南风,低声道:“我……动不了。你让魏仁来……”
话还没说完,那个快哭了人突然间一步跨上马车,高大的身子半勾着腰,看着很是憋屈。
他一言不发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起秦知意,将她挪出了马车。
他的手很稳,抖都没抖一下。
秦知意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张嘴想说什么,旁边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张嘴就是一连串的质问:“你怎么了,受伤了,重不重,死不死的了?”
秦知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扭头看向姗姗来迟的魏仁,眼神有些凉。
她动了动唇,说:“受了点伤,动不了。你带我进去,他身子不好。”
顾南风太瘦了,养了这么久,也没养出几两肉。两个身体贴着身体,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顾南风身上那凸起的骨骼。
“哦哦!”魏仁连忙伸出手,说:“我带你进去。”
只是,他伸出去的手却是捞了个空。
顾南风抱着秦知意往旁边让了一步,抬起头,冷冷的看着魏仁。
魏仁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刚刚对上顾南风眼神的一刹那,让他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可是,怎么可能呢?这可是顾南风,他是个傻子,他怎么可能会露出这样像毒蛇一样的眼神呢?
待魏仁仔细看去的时候,顾南风却垂下了头。
他仍旧沉默,抱着秦知意往府内走。
魏仁皱了皱眉头,抬脚跟了上去,并且试图说服顾南风:“把她交给我吧。”
顾南风不吭声,脚下的步子半点没停,也根本没有将秦知意交出去的想法。
魏仁不死心,跟在顾南风身边,说:“她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你手脚没个轻重,再伤着她怎么办?你把人交给我,我是大夫,我知道……”
一直沉默的顾南风终于说话了,他扭过头,看着魏仁,一字一句的说:“她是我的。”
魏仁:“……”
顾南风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魏仁站在原地,看着顾南风的背影缓缓的皱起了眉头,喃喃的道:“这小子,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儿……”
他甩了甩脑袋,没继续想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秦知意。
顾南风一直将秦知意抱到寝室,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
这长长的一段路,他的手没有抖过一次,他的脚没有晃过半分。
秦知意似乎才意识到,即便顾南风他傻,即便他看着有些瘦弱,他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成年男子。
她皱着眉头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的像纸,因为疼痛而冒出的汗将她的头发打「氵显」,「氵显」答答的粘在脸上,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现在没有力气说话,就连近在咫尺的顾南风她也看不清。
“对不起!”
秦知意的耳边传来三个字,像是隔着山海,朦朦胧胧的。
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她用力睁开眼,看到的只是顾南风那双红的快要滴血的眼睛。那张嘴紧闭着,并没有开口说话。
秦知意疲惫的想,果然是自己伤的太重,出现幻听了。
魏仁拎着药箱从外面走进来,凑到秦知意的身边,问:“伤到哪儿了,我看看?”
秦知意缓缓摇了摇头,有些艰难的说:“挨了板子,皮开肉绽。还有,跪得太久,可能伤到了膝盖。你看着给开点药,然后可以出去了。”
伤的,都是女孩子难以示人的地方。魏仁是个男子,检查伤口都做不到。
他的脸色难看极了,有些泄愤似的,重重的的将药箱砸在桌子上,厉声道:“让你别多管闲事,你偏要!”
说罢,转头狠狠的瞪了眼顾南风,明显是迁怒。
秦知意皱了皱眉头,说:“你别这样,跟他没关系。”
魏仁气的伸手指她,说:“你就护着他吧!”
他转头飞快的开了一张方子,大声喊了下人进来,让人去煎药。
然后扭头对秦知意道:“你的伤需要处理,我让木心进来。”
说罢,扭头走了出去。
走了几步,魏仁突然又折返回来,站在顾南风面前,没好气的道:“还不出去,坐在这里干什么?”
顾南风眨了眨眼,抬眸看魏仁一眼,然后转头看着秦知意。
他沉默着伸手,将秦知意的手抓在手心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他不想出去,他想留在这里,他想陪在秦知意的身边。
魏仁气结,再也顾不得别的,张嘴就骂:“你他马德还真是个傻子啊?你是不是要害死她你才甘心?就因为你这个傻子,她才会伤成这样。现在你还赖在这里不走,耽误她处理伤口……你说,你是不是想要她的命?”
顾南风没说话,握着秦知意的手却收紧了。
秦知意脸色有些不好看,对魏仁道:“你骂他做什么?他什么都不懂。”
魏仁怒道:“就是因为什么都不懂才更可气。”
秦知意看他一眼,随后转头看向顾南风,声音放柔和了一点,说:“他气傻了,说了傻话,他才是傻子,你不是。”
魏仁:“……”
自己都半死不活了,还要哄这个傻子,还要牺牲无辜的他。
他看,秦知意是被这个傻子灌了迷魂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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