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见到李承乾难以决断,两边不是人的艰难于心难忍,孙思邈也不会主动承担起这件事。作为医者,他不管做出什么决定,所有人都会接受。这样一来,太子遭受的非议就不存在了。
这也就是李承乾,换个人,孙思邈才不会主动的大包大揽。牵扯到皇后的性命,他虽然身份特殊,但是脖子却依旧顶不过钢刀的锋利,疯掉的皇帝,没人敢对抗,也没人能对抗,魏征也不行!
颓然的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轻轻的推开苏媛,现在的李承乾只想自己待一会儿。
另一边,李泰红红的眼睛也淡了一些,扭捏了一会儿,才过来朝李承乾道歉。
“没关系的,牵扯到母后的安危,搁我身上也会急眼的。虽然不信神佛,但是咱们现在,也只能祈祷了。”
李泰点点头,也坐到了一边。
辰时出的事儿,足足到了傍晚,大殿内还是没有传出消息,只有宫女和孙思邈的学生进进出出。虽然很想拦下一个问问里面的情况,但是怕耽误事儿,李承乾也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夜幕降临,当月光撒到大殿门前的时候,大殿内终于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宫女们的欢呼声。
足足三个时辰啊!
见到阎氏出来,李泰顾不上责骂她,急匆匆的跑过去询问:“母后呢?母后呢?孩子生出来了,难道母后她....”
阎氏急忙摇头:“王爷可千万别胡思乱想,母后很好,就是生产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如今只是昏过去了。孙神医说,母后现在需要静养,过些时日应该就没问题了。”
听到这个结果,李泰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母子平安,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承乾也松了一口气,刚想搀扶李泰起来,见孙思邈从殿内出来,只好快步迎上去。
孙思邈全身都是汗,一身道袍几乎都湿透了,足可见他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殿下来的正好,我有一些事情要单独跟你讲。”
本来心情欢呼雀跃的李承乾,听到这句话,心顿时又提了起来。见李泰已经在大殿门口扒眼往里看,就邀请孙思邈到侧殿聊聊。
才进入大殿,孙思邈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幸亏李承乾早有准备,一早让张赟熬好的甜粥,送到了孙思邈的面前。
近乎贪婪的把甜粥都喝完,孙思邈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像是新生一般。
放下粥碗,孙思邈叹息一声说:“情况紧急,所以老道我擅作主张替殿下做出了选择。这一次看似母子平安,但是老道那种摧产的方式,也给娘娘带来了很大的损伤。几乎九成的可能,娘娘以后都不会怀上孩子了,而且绝经的时间也会比寻常的女子更早一些。”
“那会不会对健康有影响?”
“会有一些,但是并不会多么严重,有老道我在一边照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听到这个,李承乾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再度深吸一口气,李承乾对着孙思邈深施一礼。
这样的场景孙思邈已经经历习惯了,也不推辞,接受了李承乾及地的一礼。
“孙道长,多谢您了!”
用不着说什么“日后”之类的话,李承乾也很清楚,孙思邈能帮他扛起风险,本身就是不见外的,说多了,反而显得生分。
孙思邈点点头,站起身,长舒一口气后说:“既如此,老道我就回屋里休息了,今夜娘娘的身边必须有人看护,但凡有所异常,都必须把老道唤醒。”
李承乾了然的点头,吩咐张赟送孙思邈回去,然后一路小跑到正殿。
此时正殿里面已经整理完毕,可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紫燕抱着一个襁褓,正在哄新生的孩子睡觉。
小家伙除了刚出生的时候哭的声音很大以外,其余时间都想一只小猫一样,只是被紫燕轻拍了一会儿的时间,就睡着了。
将孩子放进一早就准备好的摇篮里面,紫燕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禀报道:“启禀殿下,娘娘生的是一个小公主,虽然不足月,但是看上去很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李承乾点点头,走到摇篮边看了看这个孩子。
小丫头啊,这个就应该是兕子了吧。虽然才出生,但是这丫头眉目间已经有了长孙的模样。事实上长孙的长相也算是中上,从长乐的身上就能看到,这丫头以后肯定也不会太丑。
不过,长相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只要有健康的身体,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轻轻的走开摇篮,李承乾进了里间,李泰就坐在床边,表情虽然平静,但是从他湿透了的后背来看,也是一阵后怕。
同样后怕的还有李涧,因为要给皇帝写密信介绍登州的情况,再加上皇后不到产期,他也跑到了造船厂,准备给皇帝介绍一下这里。当然,他身上还有一份皇帝的秘密旨意,就是要求所有人,难产的情况出现的时候,必须保下皇后。打从皇后离开长安的时候起,一样的忧虑,皇帝也产生了。
不称职的丈夫是他,合格的丈夫还是他。人啊,就是这么的矛盾。
挥挥手,把想要说点什么的李涧赶出去,李承乾也坐到了李泰的身边。
用胳膊肘怼怼李泰,李承乾低声说:“孙道长说了,母后这两天都要有人看护,我先去睡一会儿,吃点东西,后半夜我来替你。”
李泰点点头,继续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长孙。
只是一次难产而已,此时的长孙看上去却像是生了一场极度的重病,面色苍白不说,人也消瘦了不知道多少。
回到偏殿洗了个澡,好好吃了一顿饭,小睡一会儿,就已经是亥时了。
再到正殿,李泰已经从坐着改成站着,两只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样子。
用不着多说什么,只是交换一下眼神,俩人就完成了交换。阎氏扶着李泰出去睡觉,苏媛则跟着李承乾一起守在床边。
寅时的时候,见苏媛不停的低头打瞌睡,李承乾就劝她去睡一会儿。
“去休息一会儿吧,苏氏,本宫没事,有太子在身边陪着就行了。”
就在苏媛摇头拒绝以后,长孙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承乾欣喜的掀开帷帐,抓起长孙的手欣喜道:“您醒了,感觉如何?”
长孙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在肚子上摸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问道:“本宫的孩子如何了?”
“小家伙在外面的摇篮里面睡觉呢,虽然不足月,但是并没有什么不适。人家才睡下,就不抱到您这里来了。”
“真的?”
听说孩子也没事,长孙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松一口气后,她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孩子没事”,才是她最好的助眠剂。
守到凌晨,期间李承乾给长孙擦了十几次干嘴唇,太阳升起的时候,李泰和阎氏就赶来了正殿接替李承乾。虽然要宫女照看也是一样,但是兄弟俩完全没有假手他人的想法。
就这样,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长孙才终于恢复了元气,能支撑起上半身了。
抱着孩子哺乳,长孙笑着看了一眼李泰,说:“如今母后和你妹妹都没事儿,你还是回造船厂去吧,耽搁了两天的时间呢。”
李泰摇摇头,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不回去,跟您相比,造船厂屁都不是。您且安心,什么时候您完全好了,就算不用您催,儿臣也会连夜跑回去的!”
“也罢,你愿意,就留在这儿吧。”
低头哼哼几声,哄着怀里的孩子,长孙趁机转过头,在眼睛上擦了一把。
别看她一直昏昏沉睡,但是好多时候身边发生的事情却有印象。比如李泰低声训斥阎氏的声音、李承乾用棉签给她擦嘴....古人尝云,父母病则衣不解带以护,这是孝道,可是能做到的人却很少,更别说皇家了。而她,却足足有两个这么孝顺的孩子。
天色昏暗的时候,李承乾过来接李泰的班,同时过来的还有孙思邈。
号过脉后,孙思邈摸了摸自己不上的胡子,笑道:“跟今天早晨比,皇后娘娘的脉象更加沉稳有力了。这很好,娘娘既然坚持要亲自哺乳,老道也不好给您开药方,这样对小公主不好。”
说完,见李承乾点头,孙思邈才把后遗症跟长孙也说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长孙的反应很是平静,并没有觉得这后遗症有什么不可接受的。不过事实上,她今年已经三十六岁,哪怕在后世都算是大龄产妇了,确实不适合生孩子。
交代清楚后遗症后,孙思邈就离开了,李承乾和苏媛则留下来继续照顾长孙。别看她现在已经能抱着孩子喂奶,事实上都是硬撑着的。不亲眼看到孩子,她只会以为太子是在宽她的心,在欺骗她。
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其实很惹人烦,再大一点的孩子,还能逗弄着让他不哭,但是这个时候的孩子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扯开嗓子就是嚎哭,特别是吃饱以后,更是有中气。虽说她哭的声音不是很大,可是一直牵绊着长孙也不合适,李承乾只好充当了一次奶....哥的角色,抱着小丫头足足哄了半个时辰才哄睡着。
另一边,彻底放缓心神的长孙又睡着了。
陪护病人,更多的时候就是跟无聊抗争。幸好苏媛也在,有个说悄悄话的人,李承乾倒也不至于怀念手机。
“夫君,您说,等妾身生了两个儿子以后,要不要也生一个女儿?”
倚靠在李承乾的身上,苏媛说的话让人哭笑不得。
“为什么要生两个儿子以后,第一个是丫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可不行,生不出儿子来,妾身可是要被外人笑话死的。”
“屁啊,媛媛,来,耳朵凑过来,放心,我不咬你....你听好啊,这话我只跟你说,其实啊,生不生的出孩子,主要是看男人,跟女人没有关系。这跟你们打的麻将一样,完全是概率性的问题。”
“可是好多人都不是这么说的啊,再说了,麻将也不单纯是概率问题,还跟运气有关系,否则的话,为什么阎氏总是给妾身点炮?”
“那是阎氏笨,我家媛媛多聪明....”
“我家媛媛....您总是说这些不知臊的话。”
“有问题吗?你现在可是李苏氏啊!李姓可在苏姓之前!”
“....”
悄悄话说到了半夜,苏媛终究是扛不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虽然一样也困的不行,但李承乾还是一直忍着不睡。
当初吐谷浑之战的时候,他竟然见到了咖啡豆这种好东西,虽然如愿在极西之地的胡商手里拿到了种子,也派遣了一队人带着种子去南诏种植了。可是这玩意儿能不能跟后世一样的在云南扎根生芽,还是问题。
思考咖啡的时候,李承乾却听到了长孙的声音。
“承乾,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早点休息吧,让宫女看着母后也就是了。”
“还早,现在是子时,儿臣还不困。”
“是子时啊...”
听到长孙重新变得均匀的呼吸声,李承乾也就不走动了,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乱七八糟的问题。
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想要跟困倦作斗争,只能硬扛着。这个时候的困倦其实就是生物钟在作祟,他之前的作息实在是太标准了,这也导致他的生物钟比别人的要更固执。对付困倦,最好的办法不是外物的帮助,而是自身的努力。只要抗过那段最困的时间,人反而会变得精神起来。
当然了,这么干固然能突破人体对自身的限制,但也会提升一下别的概率。比如,猝死....
就在李承乾熬夜的时候,同样熬夜的还有红翎急使。
李涧一直到皇后平安无事,才敢给皇帝写回信。朝廷中真的拿红翎急使当信使用的,也只有皇家了。登州到长安千山万水的,却只是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就把信送到了长安。
担心之余,皇帝却也为自己喜增一个女儿而高兴。唐朝人表现喜悦的方式很少,吃,是一种最简单也是最普遍的庆祝方法。
得到信以后,皇帝就下令大宴群臣,搞得接到传旨宦官报信的群臣懵b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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