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人说要一个月才能把一千只鸡笼子做好,那不是耽误事儿吗?
如果全用饲料饲养,蛋鸡四个月就能下蛋。
现在已经是九月了,四个月后就是春节,刚好赶上那一波行情。拖上一个月,春节后再上市,鸡蛋就不是那么好卖了,而且价格还会有所回落。
但别忘记了,小鸡在鸡雏期间是不需要关进笼子的,再说也关不住。笼子的缝隙那么大,小鸡才多大个子,轻易就能钻出来。
所以,在第一个月,小鸡都是关在屋里让它们乱跑的。如此,陈新就相当于赢得了三十日时间。
第二天早晨,陈新就去村两委找宋轻云。
宋轻云刚起床吃过饭,看到陈新就笑着问:“陈新,头上的伤好些了吗,这两天不去上班?”
“宋书记,我跟厂里请了两天假。如果养鸡,前两个月也没有什么事。将来就算鸡养大了,家里不是还有两老和陈中贵独手叔他们吗,我依旧上班,怎么说也有几千块工资可以贴补家用。”
宋轻云:“计划是不错,但是你忘记了一点。鸡真养起来,规模一旦上去,你怕是要脱产了。真别瞧不起五千只鸡的工作量,那可不是你父母还有独手子几个老弱病残所能承受的。重体力劳动啊!还有,到时候,今天几千可鸡蛋下下来,见天就是上千元收入,你也不会再有心肠去打工。对了,你是不是要说鸡苗的事情,我恰好要进城,帮你联系。”
陈新点头:“对的,正是请书记帮这个忙。”
“别说帮忙不帮忙的,应当的。你也不需要跟我一起去,到时候人家自己就会送过来,等在家里就了。”
陈新一脸感激:“书记,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别谢我,我不是帮你,我帮的是独手子、陈中贵他们。帮助贫困户脱贫是我职责所在。”说到这里,宋轻云道:“昨天晚上听动静你那边开始编鸡笼子了,进度怎么样?还有,几个老人身体可吃得消?你三叔陈长青这两天看起来面色发青,据说年轻的时候得过结核病。”
“老人们都没什么问题,光做笼子也不用下力。我三叔他……他就没来……”
“没去,陈长青是不是不想入股?”宋轻云皱了一下眉头:“我再想想,要不,另外再加一户进去。鸡苗下午三点的时候就会送过来,你这边也做好准备接收。”
这陈长青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他吃惯了救济,都懒成鬼了。
“宋书记,我把钱转给你吧,一切都拜托了。”陈新掏出手机,找到宋轻云的微信号,转了一万八千块钱过去。
五千只鸡苗需要一万六,另外,工业用排风扇、自动偷喂器,自动饮水器以及塑料软水管也需要两千块左右,都一并在种场那边买了。
陈新离婚之后,手上只有两万块积蓄,昨天在医院的时候看伤花了两百多块,今天一大早,洋洋妈又打电话过来说孩子要学小提琴,需要买琴,让他转一千块过去。
现在只剩一万八千六百块钱,这是他最后的财产。
在转帐的时候,陈新的手都颤了。
从现在开始,到下个月工厂发薪水的期间,自己还真是一无所有了。
转完款,陈新突然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叠文件递过去。
宋轻云不解:“这是什么?”
陈新:“宋书记,农村的土地不是刚确权吗?这是我家宅基地的土地使用证,里面还附了图纸,先交给你保管。另外,我连夜拟了一张契约,以房产抵押饲料钱。如果这鸡养砸了,我家的老屋归你。”
宋轻云:“怎么可能养砸,会成功的。还有,没必要没必要。”
陈新诚挚地说:“宋书记,给人担保从来都是要冒很大的风险。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到时候我陈新耍赖不给林路涛饲料钱,他要来找也只能找你,跟我陈新没有一毛钱关系。换上心黑的,大可把这十万块钱给吞了。”
宋轻云笑笑:“你陈新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你。”
陈新严肃地说:“是,我是个好人,我也有自己的道德底限。可人总是会随着环境而变的,而人的一生鬼知道会碰到什么迈不过去的坎。任何时候都不要考验人性,我不希望接受考验。书记你能帮我,我很感激,但是,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办。天大地大,规矩最大,希望你能接受。”
宋轻云严肃起来:“说得好,任何时候都不要考验人性,我如果不收起来不签这个契约就是对你的不尊重。”
于是,两人签字画押,一式两份。
恰好,陈建国也来了村两委,便被抓来也签了个字,做了见证人。
最后,宋轻云把土地证收进两委的文件柜中,苦笑:“我这不是还得替你保管,还得小心不要弄丢了,咳,真是麻烦呀!陈建国,你建个档。对了,陈新的养鸡场还缺一个入股的,你考虑一下让谁补上去。”
陈建国想了想:“红脸蛋可以。”
“好,你去问问他干不干。”宋轻云说完,就拿起包,上车回城去了。
陈新养鸡或许是倾全家所有,但对小宋书记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毕竟,宋轻云心中装的是八百多村民和八十多个贫困户。
在出发之前,他就给良种场打了个电话,下了单,又转了钱,那边说马上装车,放心,很快的。
等宋轻云走后,陈新在心里计较了一番。五千只鸡苗下午就要送过来,得提前做好准备。
小鸡如果要养活,需要解决的是食物、水、和庇护所。
先说住的问题,东西两座厢房是给成年鸡住的,养小鸡显然不可能。首先山里风大,别把鸡苗给冻死了。所以,一般来说先养箱子里,箱子可以先放进卧室。
水好说,在箱里放一盘清水让它们自己饮用就是了。
至于吃的问题,陈新还有点蒙。乡下都是散养,鸡生下来都是老母鸡带着自己去野地里找吃的,怎么找吃什么鬼知道。
陈新现在所要扮演的就是老母鸡的角色。
想了半天,他就给林路涛打了个电话。
林路涛卖了二十年饲料,事业干得不错。因为长期和各养殖户打交道,无论是养猪养鸡还是养鸭养鹅,看得多了,俨然半个专家,什么都懂一点,却不精通。
听到陈新说起这事,林路涛哈哈一笑,道,陈新你遇到贵人了,有宋书记给你担保,你以后要多少饲料一个电话我就给你送过来,四个月后等你的鸡下蛋了,咱们再开始结帐。啧啧,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好人。
陈新由衷说:“是,宋书记是我陈新命里的贵人。如果这事真成了,恩同再造。”
林路涛心中却是一笑,暗想,人家宋书记什么人,开的是上百万的豪车,听说城里的别墅三百多万一套,给你担保十万块算得了什么?十万块,也就是人家买一只手表,还是入门款,毛毛雨啦!
感慨完,林路涛说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搞好小鸡的保暖就是。至于吃,鸡苗出壳之后,身体里还带着鸡蛋里的营养,两天之内都不用管。
两天之后才开始喂饲料,饲料里面还得和一些沙土帮助消化。
就是这么简单。
等下我送几包饲料过来。
“原来这样啊,那小鸡的防疫怎么办?”
“鸡场的鸡苗出栏的时候应该是在鼻孔里滴了药的,可以管两三个月。如果小鸡有什么不妥,你再跟我说就是了。”
“那好,谢谢你。”陈新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事是比较简单。
不过,等到一个月后,鸡苗长出大羽,体形大了几倍,那工作量应该比较吓人。
打完电话,陈新就和父母还有三个贫困户在院子里继续编鸡笼子。
几个老人年龄相当,又有共同语言,一时间,家里热闹起来。
老人们喝着茶,抽着叶子烟,互相调侃,又回忆起年轻岁月。感慨道,当年生产队的时候,大伙儿一起下地挣工分,干起活来真有意思啊。后来大包干,地都分了,虽然收入上去,可人和人之间却没有那么亲热。
人啊,终归是社会动物,喜欢群居。
现在终于又聚在一起,以后咱们天天在这里来干活,感觉也年轻了十岁。
说话间,有汽车喇叭响。一辆轻卡开到院门口,良种场的鸡苗送来了。
陈新还是低估了五千只鸡的概念,他原本想,鸡苗才多大点,一只手就能攥两只。
现在看到了,脑袋顿时大了一圈。
原来,良种场的鸡都是用塑料箱子装的。
每个塑料箱里有一百只,五千只就是五十箱,满满地摆了一院。
“这么多呀……”陈新吃惊:“活儿来了,还不轻。”
陈新母亲欣喜地捧地一只小鸡:“多好啊!”
这是多么可爱的毛茸茸的小精灵啊,色中嫩黄,嘴壳粉红,唧唧喳喳叫着,用好奇的眼睛看着主人。好像是在说::“主人主人,你一定要善待我哟,我会每天送你一个蛋,我会让你有美好的生活。”
“轰隆”又有车来,这回来的是一个板车,车上堆满了竹子和木料。
一张年轻人的红如鸡冠的脸从车后伸出来:“新哥,建国叔跟我说了,让我入股你的养鸡场,现在有我的活儿吗?场长你就下指示吧!”
原来,来的这个人真是红脸蛋,他的名字叫龚小小。
陈新大喜,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哥,就等你来,先帮我帮鸡苗送进房间里去,这天要冷了。如果把鸡冷死了,我就得去跳崖。”
他父亲陈志国却吐了一口唾沫:“你跳什么山崖,你这不是给人宋书记摆摊子,你对得起人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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