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市中心医院急诊科的医生,你丈夫出了车祸,现正昏迷,需要手术,请你尽快赶到医院!”
听到这里,路慧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一片空白。
她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抓起手机和包就冲了出去。
深夜的名城市十分寂静冷清,不明不暗的灯光闪着诡异的光芒,街上亦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偶尔飞逝而过的小车,也似地狱里飘踪不定的幽灵。
路慧驾着自己的小车飞快地向市中心医院驶去。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只是机械地操动着汽车,灵魂和心动在一阵巨大的恐惧和裂变后早已飞离了自己,飞到陈之澜的身边去了,她只是在一种无形力量的驱使下向前飞去。
飞奔到空荡荡的急诊科走廊里,她看到幽深的急诊科走廊上只有一架孤零零的小推车,陈之澜正孤零零的躺在小推车上,四周无人。
她发疯似地跑到陈之澜的身边,一下抱住了他:
“老公!老公!你怎么了?你快醒醒!你看看我,我是路慧,我是的老婆慧儿啊!你块看看我啊!”
但陈之澜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伤势和血迹,只在后脑勺上有一个凸起的包。
见喊不醒陈之澜,路慧又冲进一旁的医生值班室里,里面有两个值班的医务人员,路慧拉住其中的一个哀求着:
“医生,你们怎么不管他呀?快救救他呀!不是要做手术吗?那赶快做呀!钱不是问题,求你们快点救救他!”
那名中年女医生波澜不惊:“手术医生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先冷静一下!”
“啊?你们不是有值班医生吗?手术怎么还得另外等人来?”路慧有些绝望。
“脑壳手术是有专门的医生的,请耐心等待!”值班医生的神情还是那么地冷静。
似乎生死对于他们来说,早已司空见惯得麻木不仁。
路慧抓狂而无助,她再次回到陈之澜身边,抓住他的手不停地对他说着:“之澜,你别怕啊,我在你身边!我在你身边呢!”
无助的路慧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她赶紧打去了一个求救的电话:“爸!之澜出车祸了,现在市中心医院的急诊科里,求你们快过来!”
她又给名城市东区政府分管办公室的领导去了电话。
这期间,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陈之澜的手!
打完两个电话,路慧伸手拥抱住陈之澜,将他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让他感受着她的心跳和身体的温度。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种错觉:这个世界里只有她和陈之澜,他们幸福地相拥在一起,就像他们久别重逢难分难舍的模样。
半个小时后,路程新和林又蓉赶到了医院,他们远远地看到空荡荡的走廊里,路慧紧紧抱着陈之澜的情形。
“慧儿!”林又蓉失声喊道。
“妈!爸!”路慧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之澜他、他命在旦夕,但没人帮我们!没人管我们!”
路程新检查了一遍昏迷不醒的陈之澜,见他发身体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有后脑勺上的一个包,他立即安慰路慧道:
“小慧,别担心!脑袋出血,只要及时手术减压,不会有危险的!”
他曾经在部队时,一次演练,有战友脑袋受伤,没有出血,只有一个鼓起的包,正是这样的情形,被立即送到部队医院手术,后来转危为安。所以他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
“医生呢?医生呢?怎么人躺在这里没人管啊?!”路程新朝有灯光的值班室喊道。
这时,东区政府办的分管领导和工作人员也匆匆赶来,急诊科的手术医生才姗姗来迟。
陈之澜这才被安排推进手术室。
路慧浑身颤抖地依偎在林又蓉的怀里,一家人不安地等待着手术情况。
只有路程新不断地安慰着路慧:“这个情况不严重,做了手术,将里面的积血排除,给颅内减压,就好了!”
陈之澜推进手术室将一个小时,这时手术室走出一个工作人员对路慧道:“手术需要剪开患者的毛衣,你们同意吗?”
路慧几乎崩溃:“这样的事情还需要尊求意见吗?是人重要、还是毛衣重要啊?”
人进手术室都一个小时了,手术还没有开始,他们居然还在为一件毛衣纠结?路慧当即就要发作。
那人进去后,又过了三个小时,陈之澜被推了出来。他的头被白纱布包裹着,嘴里插着一根白色的管子,后脑勺也有一根管子连接着一个白色医用袋,他的一只手上正在输血,下面还连接着一个导尿管。
路慧立即扑上前握住了陈之澜的另一只手,一行人将陈之澜送到了一间病房。
路慧轻轻地呼唤着陈之澜,她一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传递着她的温暖和爱意。她想,凭着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陈之澜一定不会弃她而去的。
窗外已露晨曦,天已经亮了。林又蓉这才想起了优思:“优思呢?他一个人在家?”
路程新这也才想了起来,立即让东区政府办的同志帮忙载着他去接优思。
陈优思一夜无眠。
昨天一整天路慧都没有理他,也不管他有没有吃饭,他知道这一次路慧是真的对他失望了。
他躺在床上,想着第二天去上学的事情,他充满了担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深夜时,他听到了路慧一路惊慌失措跑出了房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追上去,却已经来不及了。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顿时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摄住,就再也无法入睡。
等路程新将他接到医院,他随着姥爷一路奔走,跑进病房时,他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形:
妈妈路慧紧紧地抱住父亲陈之澜的身体不放!她的脸贴在陈之澜的脸上,无论谁都不能将她分开!
但路慧最终还是被几个人强行拉开了。
他最后看到的是父亲陈之澜那张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的脸!
他甚至来不及叫一声“爸爸”,已经停止了呼吸的父亲陈之澜就被人给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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