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京都侍郎府里,吏部侍郎欧阳绰的正室夫人给欧阳家生了一个儿子。
彼时,欧阳大人三十又七,和自己的夫人成亲已有十年,恩爱有加,甚至他贵为侍郎却连一名小妾都没有。
然而欧阳家一直没有子嗣,欧阳夫妇对此事一直颇为介怀,甚至坊间传言是不是欧阳大人的身体有一些难言之隐。
可以想见,欧阳绰对这个儿子定然会非常地疼爱。
在自己人生的前二十年里,欧阳克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艰难。自打他出生的那一刻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便是生活的常理。欧阳大人和夫人甚至对这位公子连一次打骂都没有过,大声的呵斥都极少。
然而在神历九九九零年的春天,欧阳克觉得自己遇到了一次以他那略低于正常水平的神智无法理解的境况。
先是三日前,灯市之上,自己看上了一名兵部小官的女儿,想要调戏却并未得逞。不仅如此,自己还被那少女赏了一道响亮的耳光。
一道耳光,对于没心没肺的欧阳公子来说原本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如果,被同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一连两次羞辱,连圣人都会发怒。
欧阳公子是圣人吗?
显然不是。
所以他很生气。
他成功地教训了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并且眼看着自己就要把那个吓得浑身发抖的小姑娘压到身下……
然而,这一切,都被毁于一瞬之间。
是的,真的只有一瞬之间。
因为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两名随从就倒了下去。
然后,他看到了宣阳城上方蔚蓝的天,嗯,还有一行直上云端的白鹭。
只不过,自己好像并没有抬起头,为什么会看到这幅景象?
欧阳公子听到了四周人群中的惊呼,可惜他已经来不及去想他们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害怕成这样。
因为下一刻,他就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他的右边大腿上,多了一个杯口大的血洞,内里血喷如注。
萧玄拿着原本包裹朴刀的布条擦了擦刀上的血迹,却发现血迹太多,布条似乎有些不够用。
他看向周围,却发现自己视线所及之处,那些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倒是有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不为所动,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这人比萧玄要高出一些,面如冠玉,手中一柄纸扇,一副我就是纨绔的模样,萧玄看了不禁直摇头。
“你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吗?”那富家公子看了看他,纸扇遥指不远处倒下的三人,眼光中带了几分同情,“领头的那个,可是连本公子都不想去沾惹的人。”
萧玄盯着他看了片刻,却是没有从对方脸色中看出任何的不自然之处。
“不知道。”
“我叫风无言,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知道这个名字如此的玉树临风以至于让你心生嫉妒,但也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得如此明显。”
风无言摇了摇手中的纸扇,颇为惋惜地道:“其实本公子很是欣赏你这种性格,但是需知京都城里连我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实在是两只手也数不过来,像你这样的普通人,一无靠山二无实力,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么注定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着实可惜。”
话音一落,他便走到了萧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赶快逃走吧。”
“我不能走。”
风无言怔了一下,觉得面前这人好生无趣,本公子如此屈尊如此这般为你着想,你还在那里杵着,莫不是要等到宣阳府的衙役们赶来给你套个大枷?
“为什么不能走?”
“我是来考试的。”
风无言有些恼火,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
“我看你的样子,怕是连炼体中品都没有吧?”
萧玄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我还没有开始觉醒神魂。”
风无言哭笑不得的说道:“那就是说你都还没开始修行,你觉得今天来这里的这些人当中,那些炼体中品以上甚至巅峰境界的人,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萧玄望着他轻叹了一口气,闷声道:“机会是自己给的。”
风无言听得直翻白眼,心想我以为见到那个家伙之后,这世界上已经不会再有比他更无耻的人存在。没想到今日便在这里撞见了,而且也不知道是无耻,还是无知者无畏。
眼见劝说无用,风无言也只得无奈的走到一旁,不再理会这古怪少年。
萧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方向,他知道,有些总是姗姗来迟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一阵清风吹过,一名白衣老者从远处急掠而至。他先是俯下身子查看了一些欧阳克三人的伤势,确定他们没有性命之忧后,阴沉着脸招了招手。
人群中走出六名仆役模样的人,两人一组,把地上的三人抬进了别院小楼。
风无言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别人或许不知道那白衣老者的身份,可他哪会不清楚?
那白袍的下摆,分明便是无锋院外门战堂的标示。
无锋院分外门内门,外门又有战堂、刑堂、御堂三大堂。其中,以战堂之中的修行者战力最高。
无锋院负责本次招考的修行者们,终于来了。
林墨没有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局势变成了此刻这般田地。
他其实并不是刚刚赶到无锋别院的。
作为本次无锋院招生的考官之一,林墨一直隐匿着身形,在别院小楼中观察着广场上众人的一举一动。
出于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无锋院此次的招生不同以往,对考生的要求超乎寻常的严格。执掌以及长老殿的那几位大修行者们,已经向他们传达了一些指示。
司徒烟和欧阳克三人之间的争执,当然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林墨知道欧阳克的身份,所以没有阻拦。在他看来,司徒烟的父亲不过是兵部的一个小官,根本不是欧阳家的对手,偌大的京都城内,如司徒家那般的小家族不计其数,实在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去惊动一位吏部侍郎。
即使后来那名白衣青年出现,他也不为所动。
直到那名短衣少年的出手。
萧玄出刀的动作,他其实看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有想到,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会如此精于刀道。
更不会想到,他的胆子如此之大。
那把刀是如此的快,快到一呼一吸之间便刺中了三人的要害,以至于他掠出小楼的瞬间,就已经意识到一切都晚了。
欧阳公子可以欺凌一个无名之辈,但他不可以在这里受伤。
更不要说受如此重的伤。
林墨看向那个少年,面沉思水。
“你有两个选择,跪下受缚,或者,以血还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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