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温盐水浇下来,张友刚刚的火热手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忍耐了周从文很久,张友心里是真的窝火。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这回张友所有的不满都随着一盆冷水泼在术区里爆发出来。
“你干什么!”张友怒视周从文大吼道。
火山爆发,矛盾在一瞬间激化,张友并没失去理智的愤怒而是瞬间心念电闪,认为自己此时此刻**一下心里的怒火是应该的。
毕竟自己站在道理上,周从文做的太过分,骂两句都是轻的,甚至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打压他。
毕竟自己在做全弓置换的象鼻子手术,而周从文竟然干扰手术!
这种事儿哪怕当着黄老的面说清楚,张友也一点都不怕。
他手里握拳,双手被生理盐水浇湿,手套湿漉漉的随着握拳的动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而此时的周从文似乎也被骂的一愣。
“周从文,我在做全弓置换!你不帮忙就算了,为什么捣乱!”张友声嘶力竭的吼道。
这些日子的委屈、愤懑以及各种负面情绪瞬间迸发出来。
张友恍惚之间感觉无影灯的灯光都在颤抖。
周从文皱眉,看着张友,像是在看一个傻逼。
“主任……”二助是住院总,他小心的用肩膀撞了撞张友的肩膀。
“主什么任!”
“刚才我看见有火苗子……”二助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张友。
着火?!
张友恍惚了一下。
画面闪回,张友隐约想起自己进入那种超神状态的光芒。
竟然是火焰,而不是自己进入状态时的改变?!张友猛然恍惚、错愕。
手术台上着火,这怎么可能!
“患者的肺功太差,慢阻肺么。”周从文淡淡的说道,“一直在给纯氧,压力大,导致氧气随着血液弥散。电烧、纯氧、干纱布,的确是着火了。”
“……”
“……”
“……”
手术台上所有人哑然。
刚刚那一瞬间除了张友认为自己进入超神状态,出现短暂的幻觉把火焰当作是自己进入心流的提示之外,其他人都看见火焰骤然升起。
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盆冷水就泼到术区中,在电烧+氧气点燃干纱布的瞬间就熄灭了那团火。
甚至直到现在周围的人都还沉浸在恍惚的状态之中,觉得刚刚发生的都是幻觉。
周从文听到耳边传来的完成任务的提示音后笑了笑,心情大佳。
多了临床经验,被小家伙薅了羊毛,挽救了一场意想不到的危机,还有比这更完美的一天么?
就是张友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恶劣。
火苗子虽然不大,张友是不是瞎,怎么没看见呢,周从文疑惑的看着张友。
或许他的眼睛已经花了?
不能够啊。
就算是眼花了也能看见火苗子,再说之前的手术做的那么好,不像是眼睛有问题。
那他冲自己吼什么?周从文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张友,也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
两人大眼瞪小眼。
“吸引器。”周从文伸手,淡淡说道。
器械护士瞪大眼睛看着周从文,目光中带着迷茫、甚至还偶尔有桃花乱飞。
她的位置能看见术区里,而且她很专注的看着张友的动作,预判下一步自己需要递什么器械上去。
所以当火焰升起的一瞬间,小护士清清楚楚的看见。
但没等她害怕,火焰就被周从文熄灭。
而灭火的,竟然是周从文之前要的生理盐水。
本来器械护士还在腹诽,周从文这货说要帮自己清洗器械却从来不动手,就没见过像他这么上手术的。
就算是什么都不会的实习生上手术,最起码也要拉拉勾吧。
可周从文倒好,像是泥雕木偶一样站在脚凳上,生怕自己不够高碰不到无影灯没办法污染术区么?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周从文……似乎一早就在等着着火。
这事儿不能细想,越想越是不可思议。
“周……周教授,你准备盐水,就是为了灭火用的?”器械护士结结巴巴的问道。
“不是,我要盐水是准备张主任做置换的时候帮忙清洗器械的。”周从文道,“不是刚说过么。”
“可……”
“碰巧了。”
周从文当然不肯承认,说实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事儿匪夷所思。
按说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故”,甚至这都不能叫事故,而是命运的安排。
慢阻肺的患者多去了,自己上一世在912、在魔都肺科医院做合并慢阻肺的手术也不少,没有一例患者出现术中起火。
可是今天……
周从文只能根据结果推论,最后得到一个他都不太相信的结果。这事儿肯定要在下去见到老板的时候当面说,听听老板的建议。
每当有什么想不懂的事情,周从文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自家老板。
“周教授,真的起火了?”张友好像还在做梦一般问道。
“嗯,刚着了火。”周从文眯起眼睛,给了张友一个微笑,安慰道,“没事了,麻醉医生,把纯氧降一下,张主任等二十分钟再做。”
“可是为什么啊。”张友一脸懵逼。
“纯氧导致氧浓度提升,患者血液里的血红蛋白携带不了那么多氧,因为压力增高融入血浆中……”周从文讲了一下自己的猜测,但也只是猜测,他也觉得似是而非。
“再多的就不说了,麻醉,纯氧调一下。”周从文见麻醉医生一直盯着自己看,一脸诧异与茫然,便再次提醒,“患者慢阻肺多年,身体已经耐受低血氧,把血氧饱和度维持在85%-90%就可以。”
“哦哦哦。”麻醉医生连忙应道。
“张主任,手术能做下来吧。”周从文问道。
“能……”
“那我下了。”周从文毫不犹豫转身下台。
他
就这么走了。
手术室里一行人看着周从文的背影消失,心里一片白茫茫,是什么滋味都说不清。
直到周从文离开后大约一分钟,麻醉医生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就说今天周教授和平时不一样,还奇怪是不是做了一上午手术饿的低血糖。没想到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麻醉医生说的话断断续续,一句话换了三四个方向,有些混乱。
可这手术室里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意思,因为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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